本帖最后由 王汉玉 于 2019-1-20 20:45 编辑
凄风苦雨话深情
——诗经《风雨》篇赏析
诗经·国风·郑风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译文
风凄凄来雨凄凄，窗外鸡儿声声啼。这个时候见到你，怎不心旷又神怡。
风萧萧来雨潇潇，窗外鸡儿声声叫。这个时候见到你，百病怎会不全消。
风雨交加昏天地，窗外鸡鸣不停息。这个时候见到你，让我怎能不欢喜。
这是一首写夫妻久别重逢的诗。在一个鸡鸣不已、风雨交加的清晨，女子突然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其激动兴奋难以形容，嗟叹感慨已不足以表达，只好放歌了，只有一唱三叹的歌声才能表达女主人公的惊喜。全诗三章叠咏，意犹未尽。从艺术上看《风雨》蕴含了丰富的艺术意蕴。
诗人非常善于捕捉最有表现力的瞬间，就像一个擅长抓拍的摄影家。诗人不写未见之前绵绵无尽的相思，也不写相见之后载笑载言的欢聚，而是重点渲染了“既见”的喜出望外。这一顷刻，正是最富于蕴涵和表现力的瞬间。读者在阅读时可以想象出两人面前的情景：丈夫久别在外，妻子在家中非常思念，这种思念在白天干活时候表现得还不强烈，但到夜阑人静的时候便表现得非常强烈，尤其是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思念的同时又加上几分担心，所以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思念所以睡不着，因为睡不着所以窗外的风雨声和报晓的鸡鸣声都听的那样清晰。正当心神不宁的时候，突然丈夫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一下子所有的思念和担心，甚至还有几分委屈都化作幸福的泪水。也可以想象到两人见面之后幸福地拥抱，呢喃地倾诉。但是这些都是通过读者想象填补进来的，诗中并无交代。
王夫子在《姜斋诗话》里论到《采薇》的时候说过“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其实在本诗里又何尝不然。夫妻久别重逢，自然是再乐不过的了，可是诗人偏偏把这重逢的环境安排在一个鸡鸣犬吠、风雨交加的阴暗压抑的清晨，此时气氛愈压抑，见面时的激动就愈强烈。这是修辞上的反衬之法。
诗人还非常讲究炼词申意，每一个词的使用都让我们感到恰如其分，尤其是叠章易字中所易之字，通过这些字的变换细腻地表现出女主人公的不同感受。“凄凄”是对风雨寒凉的感觉；“潇潇”则从听觉见出夜雨骤急；雨晨的晦暗，又从视觉展现眼前景象。我们可以想象到女主人公在夜半受寒意而觉醒，既而听到交加的风雨声，再到鸡鸣三声，天明之时仍见窗外晦暗这样一个步步发展的动态过程。这从三章之中对鸡鸣的不同描述也可以看出“：喈喈”是一群鸡一起躁动时的叫声，声音并不大。“胶胶”是鸡群在大声地鸣叫了。鸡叫三遍以后，天快要亮了，此时鸡叫声此起彼伏，前后相继。与之相对应，诗中妻子“既见君子”的心态也渐次有进。“云胡不夷”，以反诘句式，语气热烈，可见她心情很高兴；“云胡不瘳”，言积思成疾，见到丈夫如病初愈，这里语气已加深；待到末章的“云胡不喜”，则喜悦之情，难以言表，高兴得要叫起来了。天色由夜晦而至晨晦，鸡叫由微而至高，情感上也由乍见时的惊疑而到确信时的高呼。方玉润《诗经原始》中评价本诗时说：“此诗人善于言情，又善于即景以抒怀，故为千秋绝调。”可谓真知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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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0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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