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杀鸡

碣石清风

      当我知道自己属鸡后就不吃鸡肉了，就连鸡蛋也不吃，那时候我才六岁。十九岁时下乡当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房东家养着几只鸡，这才有幸接触了真的鸡，活蹦乱飞的鸡，尤其那金鸡报晓的啼鸣声为农村的早晨增添了无穷的魅力，我联想着古人闻鸡起舞的美妙画面。乡下真好，这是我插队后第一个感觉。

　　房东女儿与我同龄，胆大能干，很好看，比别的姑娘好看，这是我来农村的第二个感觉。

　　房东女儿却总拿白眼看我，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豆芽菜，为此我多日不理她。一天她趁无人时问我，“为啥躲着我？”

　　“为啥叫我豆芽菜？”

　　“就为这个不理我？”

　　“当然了，你不该瞧不起我。”

　　“起个外号就瞧不起了？”

　　“当然了，”

　　“当然个啥呀，一个外号就受不了了？”

　　“当然受不了了，不信，我给你起个，你试试？”

　　“试就试，啥了不起？”

　　我看着她不服气的样子，就在心里琢磨着，她叫我豆芽菜，我叫她什么呢？一定起个让她哭鼻子的外号，她眼睛大，对，就叫她大眼睛。想了想觉得这个太一般了，不行，叫她大眼灯吧？这个较好，细想，也不行，不疼不痒的。起外号大多有明显地贬义。叫大眼贼吧？对，就叫她大眼贼，看她受了受不了？想到这里我暗自得意。

　　房东女儿大眼圆睁望着我，可能是不相信我这个小知青能起什么让她受不了的外号？满脸狐疑。“说呀，起不出来了吧？”

　　“说就说，怕你哭鼻子。”

　　“我会哭鼻子？长这么大我都没哭过。”

　　“那我说了。”

　　“说。”

　　“大——眼——贼。”我一字一顿地说，故意气她。

　　她鼻子“嗤”了声，“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声音很轻很快“大眼贼”三个字就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

　　她没生气也没哭，一转身走了，“不理你了。”表情怪异。

　　我喊住了她，“受不了了吧？”

　　“受不了？我？”她不紧不慢地连问四个字。

　　“走什么呀？”

　　“瞅着你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你心这么歹毒？”

　　“起个外号就歹毒了？那你呢？”

　　“我？我那是夸你。”

　　“我都豆芽菜了。这是夸我？”

　　“还城里人呢？听不出好赖话！”她撇了撇嘴说，“我们这里说人长得清秀常用豆芽菜形容。”

　　我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她“哼”了声，语重心长地继续说：“你说你吧，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五谷不分的城里人，却会拐着弯骂人，你啥人啊？”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她还是生气了，真生气了，当天就去了闺蜜家住。

　　当夜，我没有睡好，怎么能睡好呢？这不是反客为主了吗？什么人呀？自己惹了祸，我哪里还能住得下去呀？第二天我就找了队长，把行李搬到了饲养处，陪着饲养员老杨头住在牲口棚旁边的小屋里。

　　傍晚收工后，回饲养处时我的行李却不见了。老杨头告诉我，行李让房东女儿搬走了。

　　我正呆愣时，她就来找我，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走。路上她数落我，“你呀，不识好歹还心眼小。”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阵热乎乎，眼里便涌了泪水。

　　这之后，外号引起的不快谁也不提了。当然，“豆芽菜”“大眼贼”便销声匿迹，无人叫起。

　　那之后她教会了我所有农活，我们亲如兄妹。恢复高考，我们先后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升学前，房东夫妇为我们发脚送行，按当地风俗准备宰两只鸡。她对我说“今天我教你杀鸡。”下乡后我一直不吃鸡也没杀过鸡。我点头答应了，心想，连鸡都不敢杀？什么男子汉？说好我们一人杀一只。房东女儿给我示范麻利地把鸡杀了，对我说“该你了，练练胆子。”

　　我抓过地上绑着的鸡，我的手有些颤，鸡在我手中扑棱着，我犹豫着不敢下刀。

　　“等啥呀？杀！”

　　我一咬牙用刀割破了鸡脖子，鲜红的血顺着我的手滴落在地上。我害怕地把鸡扔了出去。不料想，鸡在地上扑棱几下就立了起来，活了，照样啄吃地上的玉米粒。杀死的鸡又活了。我真没用。一刀下去割了脖子，流那么多血，怎么还能活，活了呢？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呀，笨死了，丢不丢人啊。唉，杀鸡不死反活了，把笑话留在乡间，成了我终生遗憾。

喻芷楚

外号风波倒是这闹成了好朋友，中间的情态心理描写也是好，最后回程杀鸡是没割断鸡脖动脉让人家鸡遭罪了，一定把房东女儿笑话了说:“看你，老大个爷们，杀个鸡手也哆嗦，看看，都成血鸡受刑，也算劫后余生。哈哈哈”

邱天

我读着感觉怎么像是老师您的初恋呢😄？
很不错的小小说。

千幻烟

一段知青生活，描写的很有趣，欣赏了。

面朝大_oLOEW

还有后续吗？这故事有趣，最后您成房主了吗？

碣石清风

喻芷楚 发表于 2019-2-1 07:26
外号风波倒是这闹成了好朋友，中间的情态心理描写也是好，最后回程杀鸡是没割断鸡脖动脉让人家鸡遭罪了，一 ...

芷楚这回复有趣，拓展丰富了杀鸡细节。谢谢雅评支持恭祝春节快乐

碣石清风

邱天 发表于 2019-2-1 09:10
我读着感觉怎么像是老师您的初恋呢😄？
很不错的小小说。

谢谢邱老弟支持向你学习，恭祝春节快乐。

碣石清风

千幻烟 发表于 2019-2-1 09:21
一段知青生活，描写的很有趣，欣赏了。

谢谢幻烟支持，在农村呆一回不会杀鸡，惭愧呀

碣石清风

面朝大_oLOEW 发表于 2019-2-1 09:47
还有后续吗？这故事有趣，最后您成房主了吗？

哈哈，哪有后续呀？有情人不成眷属……

邱天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9-2-1 12:53
谢谢邱老弟支持向你学习，恭祝春节快乐。

邱天在外地乱跑，走到哪家吃哪家，像个吃百家饭的哈！但开心。

碣石清风

邱天 发表于 2019-2-1 13:39
邱天在外地乱跑，走到哪家吃哪家，像个吃百家饭的哈！但开心。

能在外跑动，好啊。开心就更好，千金难买开心。

瑞雪洪荒

我和房东女儿的一段美好回忆，也可理解为一段青涩恋情。美好、温馨、感动……
文末，我的杀鸡经历，生活气息浓郁，又不乏幽默搞笑，令人开怀！

邱天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9-2-1 14:17
能在外跑动，好啊。开心就更好，千金难买开心。

宅家的时候更多，一年到头外出一次。

文字闪耀生活

怎么觉得该发生点浪漫的事？

戏笑九宫

如邱老师点评，这是一篇小小说，可也是一篇幽默故事。作品取材特殊年代的知青生活，生活气息浓郁幽默有趣，以起外号和杀鸡两件事构织着情节，描绘着我和房东女儿的一段美好交往与情愫，温暖青涩又有趣，展示着农村姑娘的纯朴善良热情好爽，相形之下我倒显得呆萌和斤斤计较，最终冰释前嫌，姑娘教会了我所有农活，我们相处亲如兄妹。而我和姑娘杀鸡经历，更是幽默开怀，我杀鸡的糗事留下笑柄。如今想起来，真可谓回味无限。作品构思严谨很有章法，幽默故事的各个环节要素都很不错，总体感觉一篇佳作！
提前问好清风老师，祝您节日快乐安康往事如意猪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