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纪事》——云在飘（2）
一 翊沉看着停云孕检报告上的加号，兴奋得一把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儿。停云一边笑着一边用拳头擂他，“快放我下来，我要头晕了！”翊沉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 “翊沉，真的要这个孩子吗？我都还没准备好呢……” “当然要啦，咱们自个儿的孩子，他都来了，怎么能不要呢？”翊沉很兴奋。 到周末，翊沉带着停云到自己父母家，给他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全家欢喜。小俩口回去的路上，翊沉又对停云说：“咱们也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吧？”停云不响，她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娘家了。 “你呀，别怄气了，妈妈知道一定高兴呢，咱们明天就去啊!”翊沉一边说，一边捏了捏拽在自己手里的停云的手。停云还是不回话，但是把一根手指在翊沉掌心了划了划。 二 停云牵着翊沉的手站在自家门前，她可以闻到从屋内飘出来的属于妈妈的气息，当然，现在还有别人的气息。她的背包里还放着家里的钥匙，但她不会再用钥匙开门了。停云抬起一只手敲门，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妈妈开门，见是停云和翊沉，欣喜异常地拉他们进屋。那个油腻的陈叔叔还是穿着睡衣赖在沙发上抽烟。翊沉挺礼貌地给他弯腰问了好，停云只木然地看了看他。老陈冲着翊沉友好地笑了笑，应道，“来了？”又看一眼停云，见停云面无表情，他便也把脸上的笑收了，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把烟掐了，从沙发上起身去了房里。 停云闻不得烟味，给呛得咳嗽起来。妈妈惊慌失措地看着她，翊沉赶紧把窗户推开。 老陈换了出门的衣服出来，嘴里又叼着一支烟。 妈妈有些哀求地凑近老陈说：“要不你别抽了吧。”抬起一条胳膊作势要去把老陈嘴里的烟拿下，但老陈挡开了。老陈把烟夹在手指间，打开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嘴里撂下一句：“成，我给你们腾地方。”妈妈追着“哎”了两声，但门已关上，人已走远。 妈妈这才回过头来，满面堆笑地看着停云：“好长日子不理我了，总算还记得你老娘，晓得回来看看。”又说：“今天想吃啥？妈妈去给你做……”又转过来问翊沉，“还有翊沉，喜欢吃啥告诉妈，我这就去买！” 翊沉笑着说：“妈妈您先别忙，我们这次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就把停云怀孕的喜讯说了出来。妈妈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笑着笑着眼里都泪花闪闪了。 三 妈妈出去买了许多菜回来，然后开始忙着做饭。她系着围裙，拎着一条还甩着尾巴的鳜鱼对停云说：“妈妈今天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鳜鱼！”然而，停云看着妈妈手里的鱼，闻着淡淡的鱼腥气，忽然捂着嘴做欲吐状。她赶紧奔去卫生间。翊沉也赶紧跟去。妈妈放下手里的鱼，也赶紧跟去。 停云吐了好一阵子。妈妈一会给她倒水，一会给她抚背，忙前忙后，又说：“哎呀，吐得这么厉害，连鱼腥味儿也闻不得了，我白买了鳜鱼了……”停云忍着妈妈手里鱼腥味，喘一口气，说：“没事，你做糖醋鳜鱼吧，我要吃的。” 于是妈妈继续忙活做糖醋鳜鱼，翊沉和停云呆在客厅里。翊沉剥开一个桔子，一瓣一瓣喂给停云吃。停云觉得桔子的气味儿很好闻，也就吃下了一个桔子。忽然，停云似乎听见厨房有什么异样的响声。 “妈——你没事吧？”停云把一瓣桔子含着在嘴里，拉长嗓子问了一声。 “哎——没事，我没事……”妈妈立刻应道。 停云安心地枕着翊沉的大腿吃桔子。 又过了一会，停云一骨碌爬起来，“我怎么听到有干呕的声音？” “你慢点”，翊沉说，“你怀孕怀得都神经过敏了，你现在不好好在吃桔子吗？哪里又干呕了？” 停云又侧耳细听一会，直接站起来往厨房去了。 妈妈扎着一手鱼鳞，对着洗菜的水斗正在“呕呕呕”地干呕。 停云一看这场面，又一闻那鱼腥味，立刻也加入进来，娘俩比赛似地呕上了。 四 这可焦头烂额忙坏了翊沉。 好不容易将呕个不停的母女俩都安顿下来，翊沉发现，停云妈妈的脸色很差，简直是一片灰白——可不像停云，怀孕吐归吐，可脸上粉是粉，白是白，好看着呢。翊沉便拉着妈妈洗了手，说，“妈妈，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妈妈喘了几口气，又漱了口，才笑着对翊沉说：“不用了翊沉，不用去医院，我……应该没事的。” 停云吐够了，她疑惑地看着她妈妈，脸色慢慢变得不太好看。她这不是脸上气色差不好看，而是脸上表情不好看。 “妈——你说，你这么死命吐，到底怎么回事？”停云简直是有些色厉内荏地问她妈妈。翊沉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啥话也说不上，只红了脸干看着。 “我也不知道，可能肠胃不太好吧？……”妈妈心虚似地暼一眼停云。 “肠胃不太好？我看您这反应和我也差不离，别不是也怀上了吧？”停云把话挑明了。 妈妈先是讪讪地笑着，继而慢慢恢复了平静，她把目光抬起来，看着停云，温和地说：“还没有确定。” “还没有确定？那快去医院查查早些确定啊！你这是打算给我添个弟弟还是妹妹呢？”停云豁啷啷把茶几上一个茶杯撸到地上，连珠放炮似地说。 “停云停云，有话咱好好说，别动气，动气对胎儿不利……”翊沉尴尬又慌忙地劝说。 “我怎么和她有话好好说？我才结婚她就把腌臜男人领进门，我怀孕她就和我比着怀孕，还管什么胎儿，她这是不叫我活啊！”停云继续泄愤。 “停云，你说话凭凭良心，我怎么会不叫你活呢？妈妈一直都盼望你活得比我好，比我活得像个人样啊。可是停云你也结了婚，也马上要当母亲了，你怎么就一点不明白我呢？我是你妈没错，我四十多了也没错，可是，我也想好好活一回，我也想活得像个人样一回啊……”妈妈一边说，一边涕泪横流。 翊沉是知道停云家的故事的，他有些动容。妈妈的确很不容易，一个人孤身养大停云，然后努力追求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夫唱妇随，生儿育女，她有什么错儿呢？ “妈妈，您没错，我……我理解您。停云她……我一会给她好好说说，她也会理解您的。”翊沉安抚停云妈妈。 “要理解你去理解吧！别扯上我！你瞅瞅她急赤白咧扯进家门的是啥样的男人？妈——不是我说你，就算我爸对不住你，耽误了你这么些年，你也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慌忙的。你慢慢寻一个合适的老伴儿，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可你看看你着急慌忙寻的是个什么货色嘛？现在倒好，着急慌忙和这种货色领了证，还要着急慌忙和人家养小崽子了！妈——你急什么呀？是你的好日子，你推也推不掉，不是你的，你怎么拽，也不定拽得住啊……”停云扯了一大堆，到最后，没扯完，脸上吃了她妈热辣辣一个耳光。 啼妃 2019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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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1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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