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风波

何叶叶

     
  李家风波

文/何叶叶

一

中午刚要午休，门外突然传来急促敲门声：“宁宁，宁宁快开门呀……”

什么事这么慌？我拖拉着鞋，打开门。只见一楼的杜姨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庆呢，快叫上大庆去我家，我家你李叔和强强动手打起来了，要出人命了！”

容不得多问，被杜姨拉着，哥尾随其后跑向她家。

一楼103房间的门大敞四开着，房间里凌乱不堪。李叔手里拿着一把晨练剑正和他亲生儿子强强撕扯着，他嘴里不停地骂着：“你个不争气的混蛋，老子白养了你二十多年，如今翅膀硬了，为了一个女人敢和老子动手了。看我把你俩一起砍死！”

“你先砍死我吧！来呀！你别想动蓉蓉一个手指头！”

见此情景我奋力冲上去，和哥一起把他们父子俩分开。李叔被哥硬拽到小屋，只穿了一只拖鞋的李叔手里拿着剑，余怒未消地戳着地，叫骂声没有停歇。被拉开的强强走到一个蹲在房间一角女孩身边，把女孩拉起来拥在怀里，不甘心地大喊着：“这辈子我就娶她了，你们谁也管不着！”

“滚！滚出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李叔在小屋里一蹦老高，用剑指着强强喊道。

强强拉着女人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身后的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

看着儿子决绝离去的背影，李叔泄气地蜷缩到沙发上，低着头，不停地抽着闷烟，吞出的浓雾遮住了他的脸。只听他嘴里不停磨叨着：：“丢人呢！丢人！”听杜姨悄悄对我说，今天强强领回家的这个女人是强强同一个科室的同事。大强强五岁，还刚刚离婚不久。

杜姨满脸愁容地抹着眼泪对我说：“唉！造孽呀！我们家里不是不通情理呀，女孩大几岁也行，但是这个女人忘恩负义，为了强强抛弃了供自己上大学的男人，家里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孩，这样的陈世美我们也不能要呀？”

李叔喘着粗气带着哭声发狠地说：“都怪这个女人勾引了我儿子，我们是不会同意她和强强好，如果强强执意要和这个女人好，我就和他脱离父子关系！”

二

强强喝药自杀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医院的药房拿药。

急忙跑向抢救室，抢救工作正在进行。杜姨被几个邻居架着哭得声嘶力竭，李叔则木呆呆站在抢救室外窗口前，死死盯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蓉蓉神色恍惚在急诊室外面走廊里来回走动着，手里拿着一个药瓶，神经质地念叨着：“强，你咋那么傻呀，说好永远在一起的，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呢？你走了，我咋办呀？”

“你咋办？你去死！”杜姨狠狠地冲女人喊着骂着：“都是你这个坏女人，都是你！我儿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这里是医院！要吵你们出去吵！”护士跑来制止道。

我走到那女人跟前，递给她一杯水，拍了拍她肩膀，指着楼道里的凳子说：“别来回走了，坐着歇会吧。”

女人感激地抬头看了看我，女人抬头一瞬，我看到她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女人偏瘦，但长得还算漂亮。坐在道边凳子上。我问她：“强强吃了啥？”女人把手里的药盒递给我说：“一百片安眠药，我只出去一会的功夫呀。”

女人看看我又说：“你也一定认为我是坏女人吧，是，我是不应该接受强强的感情，不应该抛弃我的男人和孩子。但是我们确实没有感情了。”

“没感情了？”听了女人的话，我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笑。我对这种满嘴总是强调没有感情的人，从心里很是看不起。

“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的家庭孩子吗？”我强装笑脸对女人说道。

女人叹了口气说道：“从哪说呢，那就先说说我的家吧。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女人，上面有两个哥哥，父亲是个残疾人，家里不算富裕，但也能维持。从小的时候，父母比较疼我，让我去了村办学校上学，我学习还算优秀。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人给我提亲，说是村里会计的儿子，那时我也考上外省的一所大学，但是家里一时拿不起我上学的钱呀。男方家就提出条件说，帮我出资、供我上学，但必须先把婚结了。就这样为了上学，我和他领了证结了婚。上了四年大学，每年学费都是他家帮忙出。大学毕业后，我找到了工作，为了报恩，我把男人和孩子也从山里接到城里，我们租了一个房子。”女人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喝了口水，又接着说道：“我男人来到城市后，迷上了赌博，以前在一家公司当保安，后来因为赌博也被解雇了。我挣的钱被他拿去赌了，赌输回来就拿孩子和我撒气，为此我俩经常打架，一打架他就说是我欠他的……”

“谁叫宁蓉蓉呀？”护士从抢救室探出头喊道。

“我，是我！”女人抹了一把眼泪，急忙站起身跟随护士进了抢救室。

赌博打架，改了不就行了吗？看着远去的蓉蓉，我心里更加疑惑，这个护士早不来晚不来，没等她讲完就来了。

三

强强斜躺在医院病床上，刚刚苏醒过来。他的脸色苍白，态度仍很坚决，如果家里不同意他和宁蓉蓉结婚，他还会选择自杀。杜姨和李叔在强强的抗争下，勉强同意了他们婚事，并让强强提出结婚想要些什么。

强强和女人商量的结果是，只要能给办个像样的婚礼就行了，别的房子结婚物件一样不要。女人说：“强强还是个大小伙子，我只想让他隆重的娶我。”强强和宁蓉蓉最后签字画押，杜姨和李叔便同意了给他们举行婚礼。

婚礼选在了竹林餐厅，是杜姨李叔选的地方，那个地方十分偏僻，在一个很窄的胡同里。婚礼那天，杜姨和李叔只通知了几家亲属，表面上看似办得很隆重，宁蓉蓉也和初婚一样穿了白色婚纱，但婚车没有装扮鲜花，只贴了一个大红的喜字。宁蓉蓉也没通知自己亲属，在一个单身宿舍，在几个同事的簇拥下，孤单一人上了车。

婚礼结束后，杜姨把收的随份子钱，留下了自己家人的随礼。说以后有个大事小情的还要还回去，剩下的钱有零有整的就给了强强和宁蓉蓉。当然了，这些钱都是强强和宁蓉蓉同事给的礼金。在礼金的分配上，杜姨做的让他们说不出什么。

他们结婚后，强强和女人在外租了房子，置办了家里生活用品。

杜姨和李叔把自己家房子换了锁，窗户也安了铁栏杆。有两次强强带着女人买了不少东西回来，杜姨躲在房间里任凭他们怎么敲门，她就是不给开门。最后强强把东西放在门口，失望地拉着女人走了。杜姨叹了口气，这才从房间里开门出来，匆忙把东西拿进屋，接着又紧紧地关上门。还有一次，杜姨和李叔他们两口子正在外面拆毛衣倒线。强强和女人手拉手回来，一口一声叫着：“爸，妈”。杜姨和李叔就只当没看见一样，一直不停地缠着线，站在外面，就是不开门进家。强强和女人尴尬地站着，站了很久，见爸妈也不想开门，俩人只好悻悻地回了家。

半年后的一天，杜姨和李叔卖了家里的房子，另在县城买了房子。他们搬家的时候找到哥，哥借了车，帮忙给搬了家。我没有看到强强和宁蓉蓉来帮着搬家。邻居偷偷议论说，他们是背着儿子新买的房子，强强根本就不知道。

四

腊月二十八，宁蓉蓉挺着大肚子在强强的搀扶下拎着大包小包来敲门了。开门的是刚买了这个房子的张大伯，强强疑惑地望着张大伯，听着张大伯说：“你父母已经搬走了。”强强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

过完年，三月份的时候，我在医院妇产科过道里看到了强强。强强高兴地告诉我说，他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八两，是剖腹产。

“那你父母知道吗？”我问强强。

强强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说：“我都不知道他们搬哪去了，他们电话也换了号。你说我和他们还有啥关系？他们既然那么无情无义，我还认他们干嘛？”我说：“别呀，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再说了宁蓉蓉这种情况，他们这样对你，你也应该理解呀。”

“宁蓉蓉咋了，她是离过婚，但是我们是真心相爱呀。”

“真心相爱？那她那个男人供她上大学，他们还有了孩子，他们以后怎么办？”我替那个男人和孩子打抱不平。

强强听我这么说有些不高兴。他说：“你不了解咋回事，就不要乱说话。我还是给你讲讲宁蓉蓉和他以前的男人吧。”

从强强嘴里我了解到，宁蓉蓉男人来到城里后，赌博成性，欠下了不少外债，最后还借了高利贷。债务越压越重，被债主追上门讨债，扬言不还债就打断男人腿。为了替男人还债，宁蓉蓉白天在单位上班，晚上还要去一家烧烤店打工，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男人为了继续赌博，还偷偷把欠债的赌徒领回家里，让宁蓉蓉陪睡替他还债。宁蓉蓉不从他就残忍的用皮带抽打宁蓉蓉，宁蓉蓉每天半夜打完工，不敢再回出租屋，晚上就住在办公室，白天继续工作。男人找不到宁蓉蓉，几次喝得酩酊大醉，来单位找宁蓉蓉闹事，还抢走了宁蓉蓉的工资卡，竟然厚颜无耻地当着同事的面侮辱宁蓉蓉。同事们都看不下眼，过来帮宁蓉蓉说话。男人就躺在地上撒泼，胡搅蛮缠。

没办法，碍于情面宁蓉蓉就和男人回了家。结果男人硬拉着宁蓉蓉来到一个附近小旅馆，约来赌徒准备让宁蓉蓉陪睡替他还账。那天强强和几个同事正好路过旅馆，看见宁蓉蓉被男人撕扯着拽拉着，他和同事上前救下了宁蓉蓉。男人无耻地说：“你们谁能帮忙替我把欠的债给还了，我就把宁蓉蓉让给谁。”强强听男人这么厚颜无耻，实在忍无可忍就挥拳揍了男人。几个同事看宁蓉蓉实在可怜，就纷纷凑了些钱给了男人，让他赶紧滚蛋。男人拿了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强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男人拿了钱之后在一次赌博中，被抓了起来。宁蓉蓉去派出所领人，我们几个同事怕宁蓉蓉再被男人打，就一起陪着去的。回来的路上，男人突然跳了河，我水性好就跳下河救了他。男人被救上来之后，高烧不退住进医院，宁蓉蓉每天陪伴照顾，我们几个同事也经常去医院看男人。男人好了出院之后，说啥要回山里，说没脸再在城里混了。再回山里前他要和宁蓉蓉把婚离了，山里的父母也来信了几次催他回去，告诉他说，村里人现在合伙开了一个蝎子养殖场，利用山里资源，专门养蝎子，需要他回家帮忙。宁蓉蓉和男人离了婚，把结婚时候男人家给的首饰卖了给男人凑了一笔钱，送男人上了火车。私下里，宁蓉蓉和我们说，他已经答应男人每月把开的工资，一多半邮寄给他家里支持他搞养殖。从那后，宁蓉蓉仍然白天上班晚上去烧烤店打工，我和同事经常去那家烧烤店捧场，也算是帮宁蓉蓉吧。时间久了，我和宁蓉蓉就产生了感情，在同事的撮合下，我和她就确定了关系。”

“那你对她也是同情吗？”

“我对她不是同情而是爱情！”强强坚定地说。“宁蓉蓉善良，能吃苦有责任感，她有许多优点，虽然她一贫如洗，我觉得她也是天下最好的女人！我爱她！”

五

我没有想到两年后的一天，我竟然在医院肿瘤科见到了杜姨和李叔。

那一天，我刚从手术室出来，迎面看见主任正和两个老人说话。我走过他们跟前和主任打着招呼，不经意看了两位老人一眼，竟然发现他俩是搬走的杜姨和李叔。杜姨没什么变化，而李叔面黄憔悴，头发都白了，消瘦得脱了相。

我急忙停下来，和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杜姨把我拉到一边问道：“你还和强强有联系吗？他们过得咋样？”我说：“我经常看见强强和宁蓉蓉呢，他们过得很好，孩子也两岁多了。他们也贷款买了小两居室楼，强强还当上了技术科副科长。”杜姨呆呆地听我说完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

我问她：“你们这么久了也没有来往吗？李叔是不是有啥不舒服呀？”杜姨眼圈红了，说：“唉！我们自从搬走之后，就没和强强联系。你李叔怕人说闲话呀！硬着头皮不承认他这个儿子，但是我也知道他也和我一样想儿子呀！我经常看他偷偷抹眼泪呢。最近你李叔在北京协和医院检查出得了肺癌，说是已经到了晚期，也就半年生命期了，只好回本地医院维持生命。”

“没通知强强吗？他毕竟是你俩唯一的儿子呀？”

杜姨说：“咋好意思找他呀，当初都把事做绝了，告诉他他也不会来的。再说了，你李叔倔得很，说他死了也不让告诉强强。”我还想再说什么，主任和李叔走了过来对杜姨说：“赶紧去办住院手续吧，我和几个医生商量一下治疗方案。不能再耽搁了。”

杜姨和李叔去办住院手续了。我望着他们的背影，给强强挂了电话。电话中我没有说李叔的病情，只对他说李叔病了，今天来医院住院了，让他有空来医院看看。强强听我说完，电话那头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早已和他们没关系了。我，我不去！”就匆忙挂了电话。

李叔当天住进病房半夜就发起了高烧，杜姨一着急也犯了心脏病。查找医院留的电话中，他们找到了强强电话。接通电话一刻，强强急急地问了句：“我爸咋样了？”他还没等医生说完，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连夜带着宁蓉蓉打了车就来到医院。他们夫妻俩日夜守护在病房，蓉蓉每天来回奔忙负责送饭，强强在医院陪护。两个人都和单位请了假，每天李叔要做各项检查，强强就背着李叔来回上下几楼跑。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中午，我看见宁蓉蓉拎着一个砂锅用毛巾包着走进李叔病房，禁不住好奇跟了进去，宁蓉蓉小心打开砂锅，一股香味瞬间飘了过来，走进看砂锅里是排骨乌鸡汤，宁蓉蓉一边吹着一边细心地喂着李叔。李叔面色红润对我笑着说：“喝汤好啊！养身体，顺当！”

杜姨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说，李叔自从接受治疗以来，干的吃不下，就喜欢喝汤。为了及时补充营养，蓉蓉就每天变这样给李叔炖各种营养汤。李叔目前心情也好了，身体也恢复不错。

李叔做完一个疗程的化疗，为了方便照顾，强强和宁蓉蓉就把他们接到了自己家里。他们把李叔和杜姨安置在朝阳的主卧，而他俩则挤在孩子的房间。听说蝎子对这个病有很好的疗效，宁蓉蓉就和单位请了假，和强强一起回了一趟山里，去养殖场弄回了活蝎子王。

半年过去了，李叔复查时病情稳定。或许儿子儿媳从山里弄回的活蝎子王真起了功效，在李叔的身上竟然出现了奇迹。

李叔以前刚开始得病的时候说，他怕死，但怕的原因是担心他走后，杜姨的日子不好过。当初那么对儿子了，杜姨难免会孤苦伶仃一个人。而现在他不怕了。儿子儿媳早已放下了以前的不愉快，也把自己的孩子放心交给了他们看管。

“爷爷，奶奶，抱抱！”一旁的孙子调皮地叫着。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

六

承德的春天，天蓝，有风。窗外的小花园已是桃红柳绿。

我去强强家给李叔送药。刚上二楼，就看见强强家门口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领着一个四岁大的女孩在敲强强家门。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封闭很严很大的木箱子，一身山里人打扮。

房门打开，蓉蓉从里面探出头，女孩看见蓉蓉兴奋地叫着：“妈妈！”扑进蓉蓉怀里。蓉蓉抱起女孩，一抬头看见女孩身后的男人一下愣住了……男人紧张地两只手来回搓着急忙解释道：“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来给大爷送蝎子的。“


  

轻尘逐香

何叶叶 发表于 2019-3-26 15:00
致谢老师，敬茶问候了！

:victory:能捕捉出生活的精彩！

何叶叶

轻尘逐香 发表于 2019-3-24 20:22
学习老师精彩！

致谢老师，敬茶问候了！

轻尘逐香

何叶叶 发表于 2019-3-23 20:26
感谢老师支持，晚上好老师。

学习老师精彩！

何叶叶

军杰 发表于 2019-3-23 19:08
学习精华，实力佳作。

问候军杰，敬茶了………

何叶叶

轻尘逐香 发表于 2019-3-21 22:09
在朴实的文笔中感悟生活的艰辛！

感谢老师支持，晚上好老师。

军杰

学习精华，实力佳作。

轻尘逐香

何叶叶 发表于 2019-3-20 13:07
问好老师，谢谢留评。敬茶。

在朴实的文笔中感悟生活的艰辛！

何叶叶

轻尘逐香 发表于 2019-3-18 09:36
支持精彩！时光芬芳！

问好老师，谢谢留评。敬茶。

轻尘逐香

何叶叶 发表于 2019-3-18 06:58
问好老师，敬茶老师。

支持精彩！时光芬芳！

何叶叶

轻尘逐香 发表于 2019-3-16 12:23
支持精彩！在文字芬芳生香！

问好老师，敬茶老师。

轻尘逐香

何叶叶 发表于 2019-3-16 06:30
问候老师，早晨好。敬茶。

支持精彩！在文字芬芳生香！

何叶叶

千幻烟 发表于 2019-3-14 12:45
提读叶子加精作品，精彩继续！

问候姐，敬茶。周末快乐！

何叶叶

轻尘逐香 发表于 2019-3-14 08:25
黄昏终有明月续，静夜安心梦里期！

问候老师，早晨好。敬茶。

千幻烟

提读叶子加精作品，精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