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梦回大唐 于 2019-4-3 11:09 编辑
深入骨子里的贫 犟二是巴彦淖尔人，是个特懒惰，性格特固执、倔强而且生性多疑的人。 他家在九十年代初，是村里最穷的一家。他爸早死，有一寡妇妈和一个哥哥。 又穷又没爸，生活在西北农村的犟二弟兄俩从小就挨别人的打骂。性格扭曲、心硬如铁的犟二恨这人世太不公平。犟二心中的怨气、毒气，越聚越多，不发泄就要自我爆炸！欺弱怕强的犟二不敢打强者，想着找幼童发泄。 一天，犟二看见邻居三岁幼童独自一人从门前屁颠屁颠地欢跑着，他连忙跑过去，一脚将这幼童踢倒在地。幼童吓得“哇哇”大哭，哭声引来了幼童她爸，她爸见犟二正用脚连续不断地踢打自己的女儿，气愤地跑上前去，将犟二狠狠揍了一顿。 幼童有大人护着不能打，犟二只好另外找人发泄。 他发现了目标——给王长福牧羊的羊倌身体瘦小，只有16岁年纪，老家是甘肃的，听说从小就没了父母，一直漂流在外，靠给人牧羊为生。更主要的是，这小羊倌是外地的，是孤儿，这真是犟二好欺负的对象！ 茫茫草原，蓝天下，羊群在悠然地吃草。犟二鄙视着羊倌，将羊倌一只胳膊的衣袖子一捋，讥笑着说：“你就这么点胳膊？”犟二跨开双腿挺起胸脯将手往胸脯上一拍，炫耀着说：“你看看爷！”接着捋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紧接着握紧拳头恶狠狠地朝羊倌细弱的胳膊上一击，小羊倌一个趔趄肚皮朝地倒在地上。犟二接着朝小羊倌屁股上，恶狠狠地踢了几脚耀武扬威，扬长而去。 小羊倌接连被犟二打了好几回后，只好连工钱也没要就哭着离开了。（因事前有约定，没满月，不给工钱） 这年春天，他哥榆树从人贩子手里“娶”回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媳妇后，这媳妇就成了弟兄俩和寡妇的出气筒。 在每日恶毒的打骂下，名叫兰花的媳妇被他们调教成了替他们干活的人。在兰花的辛苦劳作下，犟二家这年获得了好的收成。 粮圈里有了老鼠，寡妇指使犟二将兰花养的小猫放进了粮圈里。 “喵——喵，喵——喵”小猫每天因为饥饿在哀嚎，二十天后，小猫只能每天断断续续地声音嘶哑地哀叫。兰花多想将小猫放出来，给喂吃的，可是，粮圈紧锁着。 “这寡妇婆婆和犟二咋就心硬心狠至如此？！”兰花伤心地想。榆树见兰花总是望着粮圈偷偷落泪，知道兰花怜惜猫。 榆树好不容易劝说他妈放出了小猫。 小猫瘦得皮包骨头，身子摇晃，站立不稳，尾巴软弱无力地下垂，身上的毛枯燥而乱糟糟的仿佛是粘上去的，没有光泽的眼睛就好像是玻璃球似的秃出了眼眶。兰花连忙给小猫喂吃的，小猫摇晃着身子狼吞虎咽。 寡妇有一个相好的，来自乌蒙，为人奸诈狡猾，被人称为“鬼乌蒙”。这鬼乌蒙，一次趁跟前没人时，去摸兰花，兰花感到及其的恶心、想吐，一把将鬼乌蒙推开，并且以严厉的厌恶的眼神盯着他。 鬼乌蒙腥没偷着，将兰花怀恨在心。他在寡妇面前说起了榆树和兰花的坏话，说榆树背上长有一“猴”，这说明榆树一辈子都被猴压着，一辈子没出息，到头来就是个讨吃要饭的命。兰花常常哭丧着脸，是个扫把星……这榆树你是肯定指靠不上，将来就靠犟二养活你了。 寡妇听鬼乌蒙这一说，觉得很在理，加重了对兰花的打骂。由于没完没了的打骂，兰花变得神情麻木、呆傻，成了只知道干活的机器人。“机器人”养活着犟二这一家子。 每年的收入名义上都交了寡妇手里，但实际都归犟二所有。很快，犟二积累了一万多元，这对于九十年代末的农村人来说，无异于巨款。拥有巨款的犟二找对象以兰花为标准，挑三拣四，既要长得像兰花那样俊俏美丽，又要乖乖地只知道干活。可是，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已经三十多岁的犟二还依然单身。 在闺女八岁这年，榆树因为从寡妇妈手里拿不出给闺女的学费，气得分了家。 犟二眼见着每年收入下来的钱，榆树都自己放进腰包不给他了。加之榆树的光景越过越好，犟二心里不平衡了，甚至产生了阴暗的妒忌、怨恨的心里。 兰花在院子里洗衣服，阳光照射在兰花红润粉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魅力四射。犟二望着美丽的兰花，生出了歪心思。 犟二走到兰花面前面带笑容用讨好的语气，温柔地说：“你又在洗衣服啦，你真勤快又爱干净。” 平时，犟二语气很生硬的，怎么这回语气变得如此温和？正坐着用手在盆里搓洗衣服的兰花以奇怪的眼神抬眼望了犟二一眼。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亦或是产生了幻觉，没着声，继续洗衣服。 犟二又往兰花跟前凑了凑，语气更加温柔地夸赞道：“分了家后，你颜面变的好看了，眼睛也活泛了，人也变得灵活了。” 兰花抬眼望着喜笑颜开的犟二，以为跟前有旁人——犟二正与旁人谈话，于是转头四周望了望，见旁边四周没人。由于多年挨打受气，变得很自卑的兰花这才确定是犟二与她说话，于是接了犟二的话茬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说：“谢谢夸奖。” 一向沉默不说话的兰花说的这句话，在犟二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或者是湖水里的珍珠，是那般的静美、悠然、美妙。犟二激动万分地说：“啧啧，你说话的声音太好听了。”犟二接着说：“我去给你压一桶水。” 犟二提起兰花洗衣用的水桶来到井旁，正准备给兰花压井水，这一幕恰巧被进入院子的寡妇妈看见，寡妇妈一脚将水桶踢向一边。水桶“铛铛铛”的响声，灌满了兰花的耳朵，吓得兰花心惊肉跳，不仅双腿发抖，就连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吓得一院子的鸡飞狗跳猫逃窜。 一天，犟二见榆树被别人叫去帮忙干活去了，连忙洗了洗脸，用手掌顺着理了理发，然后走进兰花房间，见兰花正洗碗，连忙掏出一张纸塞进兰花的裤袋嬉皮笑脸地说：“这是我写给你的信，你看看。”说完，装酷装潇洒将脑袋一扬就走了。 兰花洗碗后掏出信看了，但见信上写道：“你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白白的皮肤，黑黑的头发，你像仙女一样的美丽；你那美好动听的声音是多么地吸引我的心……我爱你，千言万语说不清，我写一诗献给你： 梨花杏花兰花花， 花花世界心花花。 心里有个兰花花， 今生只爱花花兰。 几天后，趁榆树不在家时，犟二走进了兰花房间，见兰花正抱着猫咪睡午觉，犟二连忙上炕，抱着兰花亲嘴。被亲的透不过气来的睡梦中惊醒的兰花，厌恶极了，她使劲推开了犟二。犟二厚颜无耻地对兰花说：“你看我哥，背上长有一‘猴’，一辈子是讨吃要饭的命，要不这样，将我那不成器的哥，给他饭里拌上毒药闹死他……”犟二见兰花以惊呆的目光看着他，便接着说：“要不，将毒水农药放进针管，给榆树打上一针。我们内蒙古风俗都是——如果哥哥没了，弟弟还没娶老婆的话，这嫂嫂肯定是要随我这个做弟弟的。况且，我哥比你大10多岁，而我只比你大六岁。我现在手里头都一万多了，往后可过的好日子——你干脆跟了我，我保证不打你不骂你……”说着，犟二从衣兜里掏出200元钱说：“这钱你拿着想买啥就买啥。” 虽然兰花头脑有点呆傻，但深刻于内心的善良没有失去，兰花断然拒绝。 兰花想将犟二不轨之事告知榆树，但一想到婆婆那恶毒的心态，想到榆树都是听他妈的，如果一旦告知将招来更加恶毒的打骂。 为了以免犟二的骚扰，兰花多次向榆树提出搬家，但榆树不答应。他担心一旦搬了家，被拐卖来的媳妇跑回了娘家。不搬家的好处是，有他那寡妇妈和犟二替他看管。 几次三番向兰花示爱，都被兰花拒绝，犟二恼羞成怒，将兰花养的鸡羊等动物放上毒药，每天毒杀几只。 院子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毒药味，而自己辛苦养的已经长大的鸡，却每天被毒死几只，兰花想到再这样继续下去，下个礼拜正在学校寄宿上中学的闺女回家就没鸡肉补养身体了。于是，循着刺鼻的农药味，找起了院子里毒药所在处，很快就发现了院子里许多隐蔽之处放的一小堆一小堆的毒药。原先，婆婆和犟二做了许多不地道之事包括要暗害榆树之事，兰花因害怕遭到寡妇和犟二恶毒的打骂都只字未提，但这次，兰花心想不能再容忍了，否则，自己那正长身体的宝贝闺女，回家只能啃干馒头。于是，她将院子里有人放毒之事告诉了榆树。 “你咋就歹毒到连兰花养的鸡都要下毒药往死毒？！”榆树质问他妈。他妈连忙辩解说是犟二放的毒。 榆树将犟二骂了一顿。 犟二将兰花怀恨在心，几天后趁榆树不在家时，将兰花毒打了三个小时，直到将兰花打的遍体鳞伤、昏死过去才罢手。 榆树一回到家，寡妇婆连忙跟了进来，说：“犟二从小没爸，可怜；兄弟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好兄弟。外人毕竟是外人。咱巴盟有几句话叫：“打出的老婆和出的面。老婆是驴，不打就不行……” 寡妇对她这个最小的儿子，从小就特溺爱，事事护着、贯着。 榆树听了他妈的话后，对犟二的恶劣行为，竟然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兰花含辛茹苦辛勤劳动，却换来如此平白无故的毒打，兰花百思不得其解。 一年后，兰花从书上得知，没娶妻生子的男人一般都没爱心。于是，心地善良的兰花想着给犟二说个媳妇。让犟二拥有一颗爱心。 事有凑巧，娘家四川2008年发生512大地震。娘家有远房亲戚，叫琴琴的女子她老公因地震去世，想来巴彦淖尔兰花所在地，要求兰花给她说对象。 琴琴与她哥哥来了后，兰花当即热情地将琴琴介绍给犟二。 寡妇婆婆却撇撇嘴，对榆树说：“哼哼，那个外人（兰花）介绍来的女人肯定是来骗钱的！——到时候成亲后，媳妇跑了，钱也没了。犟二打了兰花，她肯定恨犟二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会好心好意给犟二找对象？！蛇跑兔串，各有各的打算……” 同村张来运得知兰花的老家来了女人，立即领着他外甥陶二龙跑来相亲。 寡妇见来运领着已经二十八岁在农村算是大龄青年的二龙进了院子，寡妇知道他们的来意，双手往腰间一插，扬起脑袋偏转脸不肖地说：“你们想要就要吧，我们看不起外地人！外地人脑筋不够用，我还担心将来生下个傻子！” “我要娶也要娶本地的，外地的万一跑了，你去哪找去？！”一旁的犟二接着他妈的话说。 来运与二龙进了兰花的家，见琴琴长相好，非常满意。 兰花说：“榆树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想将琴琴说给犟二做媳妇。” 坐着的来运手里夹着一根烟，用眼睛朝窗外扫了扫，见院子里没人，微笑着放低声音对兰花说：“犟二那脾气，将琴琴打跑了，反过来……”来运加重了语气：“就是打断你的腿！”兰花一听，恐惧极了。 来运见兰花没着声默许了，立即掏出他自己的两千元给了琴琴她哥做为来回路费兼彩礼钱。 于是琴琴做了二龙媳妇。 又过了一年，有媒人给犟二说了个对象，对象是县城里的，有车有房，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男人因车祸死亡，留有一孩子。她爸妈都有退休工资，想招个上门女婿。 犟二断然拒绝：“那么一大家子人，别将我打死，我还落的不知咋死的，况且我养活不了那么一大家子！” “你也太过于自灵（内蒙古巴盟语言，狡猾的意思）过于精了哇！”媒人对着犟二扔下这一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娶了媳妇的二龙生了个孩子，日子越过越红火。犟二顿生无限气愤——这女人、孩子本应该都是我的！正这样想着的犟二，见兰花从院子外干活回来，立即上前，以一双充满欲火邪念的目光紧紧盯着兰花，兰花没理会，径直朝自己家门走去。平时在自己面前一向连头也不敢抬的兰花，这会竟然不理睬自己，犟二恼羞成怒，一拳头狠狠地将兰花打倒在水泥台阶上。兰花被打至脑震荡。 寡妇担心头脑比以前灵活、思想成熟的兰花会跑了，就派村邻来兰花面前劝说。内心过于善良低智商的兰花原谅了犟二，答应不跑。 犟二一想到与自己同龄的都有了老婆孩子，而自己还光棍，越想越气，越来越内心阴毒的犟二，每当趁榆树不在家，就进入兰花房间肆无忌惮地打骂兰花。 “我们搬家吧。”兰花对榆树说。 “我答应你，找好房子就搬家。”榆树看到兰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越来越多，榆树心想，女儿都十多岁了，兰花不会跑了。 犟二心中有一股恶气总要发泄，于是，他妈成了他恶打恶骂的对象。 寡妇那个叫鬼乌蒙的相好去世了，而她的女儿们都不愿意养活她，为了躲避打骂，她跑回她娘家，可她娘家人不收留她，寡妇只好来到了榆树家生活。好在兰花不计较过去。兰花按娘家世代相传的家教，总是第一碗饭端给婆婆。 兰花每当干完活一回到家，首先去婆婆房间问候。这天，干完活回家的兰花又习惯性地先进入婆婆房间，兰花看见犟二也在婆婆房间。婆婆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犟二对兰花说：“这个墓地仇，将我打的折腾的活不成了……”说完，婆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懒惰不干活的犟二就成了50岁的光棍老头。 精准扶贫的干部来了，对一穷二白的犟二说，国家出钱给他盖房。犟二坚决拒绝，鼻子哼了哼说：“国家哪有这好事！” 扶贫干部了解了情况后说：“有一种贫困是精神的贫更是深入骨子里的贫，是无能为力扶起来的！” 一年后，盖了房的精准扶贫户都享受了国家的六万元。犟二后悔极了，往事在眼前如电影——他眼睁睁地看见二龙有了老婆孩子，眼睁睁地看见二龙和榆树以及其他人都享受了国家盖房政策。而自己一无所有！ 犟二患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他总是怀疑有人给他下毒 ；也总是怀疑有人给他打针。 患了精神病的犟二更懒惰了，连他自己吃的饭也懒的做了。村民与村干部不断地来劝说，要他去敬老院，吃喝都有人伺候着。犟二鼻子哼了哼说：“哪有那好事！我还担心被毒死，被针扎死。” 犟二的亲戚们给犟二拿的东西，除了钱，其他的一概不要。犟二言辞凿凿：“我妈都曾经下毒毒人，何况其他人。”但是令众人们意外的是，唯独兰花给他拿的吃的，他才敢吃。 听说犟二饿的走不动了。心存善良的兰花连忙买了犟二爱吃的油糕、糖麻花等给犟二拿去。 走进犟二院子，正听见犟二在骂人。兰花推了推门说：“犟二，你开门，我给你拿吃的来了。” “谁了？你妈的个……”门内传来犟二恶狠狠的叫骂声。 “是我，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油糕、糖麻花。” 门内传来温和的声音：“等一会……” 10多分钟后，门开了，一股臭味喷发出来。兰花连忙将手里提的食品和一纸箱方便面往水泥阳台上一放退了几步。犟二神情憔悴地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兰花看着患了精神病而且身体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之刮到的犟二，心里感慨万分，此时的犟二与过去趾高气扬、气势汹汹的模样大相径庭！ 兰花回想起了过去挨打受气的日子，兰花想报复，但面对身体摇晃的犟二，兰花下不了手。“可是，过去强悍的他对我这弱小无依的弱女咋能下得了狠手？！”兰花想到这，忍不住泪流满面。兰花怕人看见，连忙走向院墙角背过头，擦眼泪。 兰花镇定了好一会，才控制住了伤悲。她望着穷光棍犟二皱起了眉头，语句轻轻地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过去我过着那种令人窒息的地狱般的连狗都不如的生活，但我都没有患精神病，而那么自灵那么精那么强悍的你……” 扶着门边的犟二对着兰花挤出讨好的笑容，站立不稳的犟二，身上的衣服很脏，眼睛无神，就像玻璃球似的…… 兰花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被锁进粮圈嘶哑哀叫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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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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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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