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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梦的出口 [打印本页]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29 09:01
标题: 梦的出口
  那么多人,像雨滴掉在地上一样很快不见了;雨滴是温暖的,那样的土地上的确铺满了炽热的阳光。你还记得,那块土地上坐落着自己的故乡。雨滴消失,应该回到阳光出发的地方去了;那些人去了哪里,你不知道,但你一直怀念他们。怀念之情让你无法把故乡的土地和自己分开,年复一年,你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焦渴而空旷的。像雨滴一样来了又消失的人们当中,有一些女人,她们爱你,你爱她们。她们的出现与消失就像花开与花落,但你那时还没有长大,你和她们朝夕相见,但也相距很远,你们之间,总是隔着吹过乡间的风。
  
  就像故乡那一大块土地,你觉得自己一直都是焦渴而空旷的,不长草,没有虫子,没有鸟筑巢。跟你满怀相撞的,不是干冷的或者浑浊的风,就是炽热的阳光。在阳光下,你坚硬得像一块石头,忍受着风的雕琢。在风中,你光滑得像一面镜子,忍受着阳光的逼视。但你一直在梦里,无法雕琢自己,也无法看见自己。你感觉自己沉浸在一个漫长的梦中是一种过错,错在谁,你不知道。你唯一等待的,就是你的清醒。
  
  那些雨滴一样的女人,在你故乡的土地上总是来了又去,没有一个留下来,真像吹过去的风,不再回头。要么,她们像雨滴一样落错了地方,落下之后,又被焦渴坚硬的土地烫疼了,痛苦地化作一团团气,转身回到暴晒她们的阳光里去。要么,她们好像暂时无处可去,选来选去,好像也只有先落到那里,歇息片刻,又去寻找新的容身之地。她们来了,又都走了。你被那些女人折磨得心灰意冷,但你最后还是孤身一人,守候在你的故乡,守候在你认为一直没有清醒的一场梦里。
  
  你很愿意接受正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设想,那样,你就认定一定有一个让你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或醒来的地方。你在梦里一直坚信你一定能够成功摆脱那一场艰难的梦,很清醒地,回到床上,回到熟悉的房间,回到家,回到亲人们中间,回到故乡。你会看到你的妻子和儿女,会看到你的朋友,他们帮你留住了你的九岁或者十一岁,也全心全意证明你的九岁或者十一岁。你相信你和朋友们会一起证明故乡不是虚假的。在故乡的怀抱里,你们一直坦率而真诚。故乡的土地宽和而仁厚,长着庄稼,长着树木和野草。有飞虫和走兽,有一条大河,河里有很多鱼。你知道你在做梦,因而你会祈求神灵,或者在梦里去看医生,让你别再继续做这个梦,让你醒来,让你从年轻时候开始,过清清楚楚不慌不忙的日子,不再焦虑,不再忧惧。尤其是,不再让爱情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的。
  
  你终于再次等到了梦将结束的时候,你也终将来到梦的出口;那或者是一个值得以后特别纪念的时候,或者是一个值得树立一个纪念碑的地方。你仿佛已经很累,四肢无力,嗓子眼儿里干渴得像烧了多年的炕洞。或许是梦的出口很狭窄,或许是脱离梦境的时候还没有真正到来,总之,你没有成功出去,而是继续留在梦里——你也知道自己一直都在一场很难苏醒的梦里,你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从梦中醒过来的,不过至今还停留在梦里,并不知道脱离梦境到底是什么时候而已。你也知道无法靠自己的力量醒来,你必须等待一个绝好的机会,那是梦外面的世界给你提供的机会,要么是九岁或者十一岁的时候,午后的一声鸡鸣,要么是一头老牛的对天长鸣,要么是一个女孩子的笑声,唤醒了你,或者是春天的一朵落花,被风吹到你的脸上,把你唤醒。你长眠的房子很破旧,抬眼即能从破洞看见天光,有时候还能看见鸟从破洞外面飞过去。破洞外面的天空也有云朵,只是更远一些,它们也能把你唤醒的。最有可能唤醒你的是母亲的呼唤声,她叫你醒来,叫你吃饭,但首先要给你洗洗脸,让你更清醒一些。听到母亲的召唤,你相信自己一定会醒来,洗脸,吃饭,到巷子里去玩,有一头老牛正好经过,后面跟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原来,你清醒之前的那个世界一直都在等你。等你醒来之后,一切都将从你昏然入睡的那个春天重新开始。你在梦里遭遇的一切,不过是命运之神跟你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而已!
  
  你再次来到梦将要结束的时候或地方了,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是梦的出口。你的生命属于梦外面的那个世界。一种莫名的兴奋围绕着你。你再次闻到春天,带着融雪之水的寒气,带着柳芽苦涩的气息和桃花带着苦味的香甜之气。你也听见了春天,是牛蹄踩过巷子发出的叮咚声,是渠水流进麦田的声音,咕咕咕的;受惊的土狗儿惊慌失措地从泥土里爬出来。你听见女孩子的说话声了,女孩子离你好像很近,仿佛,她说话是故意给你听的,只是,她不知道你只是刚刚清醒过来。你听见了鸟鸣,很快想起了那种鸟的样子,很玲珑,很精致,但也有些粗鲁,像勃起的阴茎,让你自己吃惊不已。
  
  你好像认得这个地方,也好像记得这个时候,好像当初的沉睡就是在这个地方的某个时候发生的。听到春天闻到春天的时候,你开始向这个地方靠拢过去,你的眼前越来越亮,越来越温暖,耳朵比眼睛先灵敏起来。
  
  你感觉自己在故乡大河的某一个河湾,河水在那里飞快地旋转。你还记得那个巨大的漩涡,从你看见那条河的那一天起,那个巨大的漩涡就在那里。你也感觉到了,你睡觉的土炕,炕洞里被谁塞进了太多潮湿的麦秸,那个炕洞和你一样的喘不上气,无法燃烧,只能冒烟。后来,为了透气,你从充满烟雾的房子里出来。从巷子里跑出去,看到了久违的故乡。故乡,那是一个很大的村子,所有的土巷子都飞沙走石,都有冷风发出尖叫。亲人们,乡邻们,他们的表情都很痛苦。但你记得春天来了,那样的天气是很少有的,不过是你恰巧碰上了而已。
  
  飞沙走石的天气很快结束,你很信任的阳光再次照临寂寞的巷子。你坚信你会清醒过来。你脱离那个梦境的时候,你应该还是九岁,或者十一岁,坐在巷口上。有人路过,说你伤风有些日子了。对你说话的人们看着你,顺着巷子渐渐远去,好像村子里所有的人都那样渐渐远去,不再回来。他们不再回来,是因为你伤风很久了没有好起来,也没有死去。
  
  你以为你遇上了生命中最危险的事情,很害怕。但母亲说,没事,已经捂出一身大汗了,寒气已经被逼了出去,过两天就会好的。你母亲还说,你曾经烧得很厉害,说了几天胡话,怎么叫都不醒来。但昨天捂出一身大汗之后,终于醒了,消瘦的小脸惨白得就像一片干菜叶,但浑身总算凉了下来。你坐在巷口上,并不知道这些。但好像为了兑现母亲的话,你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度过最难熬的“两天”时光。
  
  那个“两天”很漫长,长到巷子里的飞沙走石完全停下来了,阳光都出来了,但那“两天”还没有过完,仿佛从桃树上冒出青翠的叶芽,一直熬到槐树上缀满如雪的槐花。阳光把巷口的土地晒得干透了。午后的时光被蜜蜂吵得不得安宁,但你坐在巷口的石头上很安静,感觉很舒服,是从来没有过的舒服。你想安静地打会儿盹,但那时候的巷子里就走过一个俊俏的女孩子,看年纪不会比你大,被一个大人拉着手,从你面前经过,渐渐走远,还扭着脖子回头看你。不认识。但她长得太好看了,像一朵独自开放的槐花。
  
  你为女孩子发呆的时候,天色转阴,下雨了,如尘似雾。你猛然想起还是春天,那种雨只有春天才有的,只有那种雨能够证明春天,连桃花和柳芽都不能证明的,至于槐花,那就更远了。
  
  雨点落在地上,转眼消失,仿佛从没有雨点落下过。
  
  雨停了,阳光再次照亮空空的巷子,巷子的地面还是焦渴且空旷的。你又想起那个女孩子,或者只是梦中出现过的一个女孩子,你弄不清了,但你还记得女孩子长得好看极了,像一朵独立开放的槐花。阳光下的巷子好像在扭动,你就更加怀疑那样的巷子不会有那么好看的女孩子经过,也许只是自己在梦里见过太多那样的女孩子,坐在巷子里的你,常常把梦里的情景和眼前的情景相互混淆,一切惊险过程都纠缠不清。但你要原谅昏乱的自己了,毕竟,你战胜了一场大病。
  
  你坚信,那个梦是从那个时候在那个地方开始做起的。直到这一次严重伤风,其间的几十年时间不过是一场梦的长度,而所谓经历也不过是梦中的情景而已,既然已经醒来,那就用不着追究。但你还是热切希望这次伤风快些好转,好转之后能够像梦醒之后那样,回到你的九岁或十一岁;经历过一场大梦,你也希望梦醒之后看到的故乡是后来的新的样子。你想打听那个女孩子。若打听并无结果,那就证明只是个梦,如果真有其人,女孩子的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是九岁或十一岁,或者同样活在你醒来之后的时光里,是四十九岁或五十一岁。她的年纪实际上很难确知,因为你还知道,自己做梦的时候,别人不一定也做梦的。
  
  但你太希望那个女孩子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你将打听她的亲戚,再打听到她本人。你会告诉她,你的伤风早就好了,你想和她做朋友;但你也觉得可以不告诉她你曾经伤风的事情,不过想借机会跟她说说话而已。
  
  伤风了,你再次感到那场梦将要在这次伤风中遇到出口。事实上,虽然你无法睁大眼睛,但你还能听到梦外面的鸟鸣,从鸟声判断,春天快要结束了。你能感知,更多的孩子在阳光灿烂的地方尽情喧哗。你在等待眼睛睁开的时候或地方。你想看到故乡,看到自己的九岁或十一岁。但你想,可能也会看到一座城市,是梦境里出现过的城市,你在九岁或十一岁的时候去过的城市。你猜想,无论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那个女孩子都会出现在城市。你现在还保留着一个恍恍惚惚的记忆,你曾在九岁或十一岁的时候,为一个女孩子设想过一个美丽的城市,你还想过,等你长大了,和那个女孩子在那个城市里相遇,恋爱,结婚,生儿育女,直到老了,死了,埋葬在城市周边的黄土台地。
  
  你想找个机会,把这个想法讲给最好的朋友,告诉他,自己不想回到乡下去,那里太焦渴,太空旷,一次伤风,差点把他的命要了。尤其是,那样的乡村太不般配那样的女孩子。无论那个女孩子真的出现过,还是梦里的,你都要去寻找。你相信在城市里一定能够找到那样好看的女孩子。只要找到,你就能找到自己的九岁或者十一岁,你也就完全清醒过来了。
  
  找到女孩子,找到梦的出口。哪怕寻找本身是另一场梦,你也要到城市里去做。


       [copyright]版权[/copyright]


作者: 夏日荷风    时间: 2019-3-29 09:04
诗的语言,梦的意境。自成一体的文字,个性凸显的文风,我喜欢。拜读
作者: rsjby    时间: 2019-3-29 10:01
很喜欢这个题目:梦的出口,觉得其中意蕴无限。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29 10:52
夏日荷风 发表于 2019-3-29 09:04
诗的语言,梦的意境。自成一体的文字,个性凸显的文风,我喜欢。拜读

谢谢荷风抬爱,并祝荷风体健笔丰!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29 10:52
rsjby 发表于 2019-3-29 10:01
很喜欢这个题目:梦的出口,觉得其中意蕴无限。

谢谢阅读,谢谢关注!
作者: 梅边    时间: 2019-3-29 11:11
梅边简易,李老师深邃。李老师不写诗,但语言句句出意境,有韵致。抽空静下心来一定细细拜读学习。问好李老师!
作者: fonyuan    时间: 2019-3-29 14:04
最后一句,深得砖家之意。;P
找个女孩子,找到梦的出口。
第二人称写作,很困难,不好把握。
作者却笔下生风,力透纸背,张驰有度,舒缓有致。好文章,大赞。
作者: 川媚    时间: 2019-3-29 15:45
第二人称比第一人称多了一种客观的意味,似乎是跟读者说: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梦幻时光------
独到的表述,深入的思想,富于美感和生命意味。欣赏。
作者: 雨夜昙花    时间: 2019-3-29 19:48
很独到的叙述,文字不粘不滞,疏离感恰到好处。欣赏!问好!

作者: 灯芯草    时间: 2019-3-29 20:33
这好像是一次不太考究的书写,这又是一次最随心所欲的书写,随心到有点像梦呓,忽东忽西地语无伦次。似醒非醒时在试图弄清楚刚才那场梦都梦到了什么?那个女孩是梦里的存在还是他把她带进了梦里,他究竟是想醒来还是想就这么一直在梦里呆着?那些雨滴呢,我在想它们是什么用意?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29 22:11
梅边 发表于 2019-3-29 11:11
梅边简易,李老师深邃。李老师不写诗,但语言句句出意境,有韵致。抽空静下心来一定细细拜读学习。问好李老 ...

我的文字很随意,没有章法,读读可以,不可深究,因为它不告诉读者更多什么
谢谢梅边!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29 22:16
fonyuan 发表于 2019-3-29 14:04
最后一句,深得砖家之意。
找个女孩子,找到梦的出口。
第二人称写作,很困难,不好把握。

我也不常使用第二人称写作,偶尔为之。我觉得用第二人称,把自己和读者都隔到远处,有些冷漠。
谢谢新朋友留评!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29 22:17
雨夜昙花 发表于 2019-3-29 19:48
很独到的叙述,文字不粘不滞,疏离感恰到好处。欣赏!问好!

昙花可能在照顾我的情绪,这文字很粘滞,我都想叫它粘滞体!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29 22:21
灯芯草 发表于 2019-3-29 20:33
这好像是一次不太考究的书写,这又是一次最随心所欲的书写,随心到有点像梦呓,忽东忽西地语无伦次。似醒非 ...

整个过程它就是这样的。有些经历,写作的人不愿表达的过于明白,或者说作者有难言之隐,必然躲藏于他的文字。就像杜尚画画,反正他画出来了。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29 22:46
李兴文 发表于 2019-3-29 22:21
整个过程它就是这样的。有些经历,写作的人不愿表达的过于明白,或者说作者有难言之隐,必然躲藏于他的文 ...

谢谢灯心草理解!我的随意性太强,最终恐怕丢失自己。
作者: 童心是    时间: 2019-3-30 16:01
诗的语言,梦的意境~!
作者: 童心是    时间: 2019-3-30 16:01
欣赏,学习,朋友佳作~!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30 22:07
童心是 发表于 2019-3-30 16:01
欣赏,学习,朋友佳作~!

谢谢留评,即颂春祺!
作者: 恩和    时间: 2019-3-31 13:24
天亮了,要去踏青喽。晚上来读。
李老师,一天安。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31 15:42
恩和 发表于 2019-3-31 13:24
天亮了,要去踏青喽。晚上来读。
李老师,一天安。

好的,恩和,春光短暂,不可负!
作者: 房子    时间: 2019-3-31 18:34
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所以,可见童年在人心中的分量。在我想来,童年是人的初始,是一切最原处美好的生发阶段,成年人所经历的一切,都被过多的社会化所伤害。在我们寻找心中最美好的东西时,童年就成了我们的返回之乡。从这个 意义上讲,本文所寻求的纯真意识,就成了“梦的出口”。欣赏,问好。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3-31 22:06
房子 发表于 2019-3-31 18:34
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所以,可见童年在人心中的分量。在我 ...

我属于后者,一生都在治愈童年。非凡的时代,非凡的人生起点,成就了一代人的命运走向。
谢谢房子,并祝房子春安!
作者: 恩和    时间: 2019-3-31 23:00
    李老师,下午在野外,想着青衫的杨柳记忆、昙昙的抚仙湖、小草姐姐的春天念、房子老师的枯树林,还有您的少年梦。
    我为自己的读到看到,微笑心安。哦,上苍造物给孤独生命的东西里,最承得起慈悲之誉的,就是遥远的相似性哦。
    它使我万里之外,感受得到你们每个人的欣喜悲伤。


    您的字,开阖自如自然,而磅礴不羁。您的字是无需忐忑何人来读的。它是自全的,是一个人摸着自己的脉动,从心所欲地描摹下来的。

    可以置喙写技,可以不赞同视角,谁可以否决一个人对自己的直面呢。
    一个人和自己,每一刻都心目交接,毫无闪躲。现实强劲,回忆也未凋零。这个样子呢,可以用纯真勇敢形容哦。
    由此,他就不会轻薄地其实是怯懦地回避,人是处在无穷无尽的复杂性中的;如此呢,他看见自身存在的同时,也就见证着他人。这样的书写,也就自然是向深的。
    您的文字驾驭能力是强大的,可现场感临现感,不仅源于此。我感觉您也不是在回忆,是在即时写真。想想,嗯,拥有灵魂意识的人,其实和生命是一直贴身、平视的。这也就是何以您做到了,词语即事物,文字有不可被剥夺更改的独特面目。

    某种独自的持久内视,比东张西望更走得近他人和世界的。也因此会拥有更多的遥远的相似性。
    星辰之间、人与人之间,超越时空的一种安慰温暖,文字走到这里,也就拥有了悲人慰己的慈悲意。
    为那个少年,深深叹憾亦深深庆幸。自己被自己观照怜惜懂得,哪里用假手神祇呢。
    拜读了。给您鼓掌。问候春天。

    有时间再来学习。深深问候。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4-1 15:29
恩和 发表于 2019-3-31 23:00
李老师,下午在野外,想着青衫的杨柳记忆、昙昙的抚仙湖、小草姐姐的春天念、房子老师的枯树林,还有您 ...

对于恩和,我不知何以为谢!
春天尚未完全过去,我所忧惧的衰老,有时候真的领受不起大好时光尽入眼底的馈赠。这日子一再让我激动,让我清晰地看到自己。但我总能因此回到童年时候的春天,那是我开始认识世界的时候。但我的遭遇让我的认识一度残缺不全,或曰,我在那时失去了很多美好的,而现在的反复书写,仿佛是对彼时各种缺憾的弥补,也像是对自己的安慰。如同房子引用阿德勒的话,我属于童年不幸的人,当然也在用一生的时间治愈我的童年。
我又想,这样做法,我是否又会丢失我的老年?我真的无法全面兼顾,而必须舍弃一些,或暂时搁置一些——好像还有很多的时光能够调剂,我还有全身心书写老年的时候,那可真是——但愿但愿!
有好几次,我想离开中财,但总是诸如房子,青衫子,昙花,以及后来的湘江往北,柳藏等朋友在我心里构成的敬意,牵挂和依靠,尤其是,茫茫人海,竟有恩和这样难得的文友时时关照,真让人觉得沧海空阔,白云悠远,但总有美丽的鸟儿飞过,见证着某种真实,觉得继续留在此地还是让我心安的。
周一,例会,就此打住,但还要谢谢恩和!
作者: 恩和    时间: 2019-4-1 18:32
李兴文 发表于 2019-4-1 15:29
对于恩和,我不知何以为谢!
春天尚未完全过去,我所忧惧的衰老,有时候真的领受不起大好时光尽入眼底的 ...

    李老师言重了呀。嗯,但我知道您在说什么哦。
    去出差,在等车呢。趁有时间,和您闲说说话。
    之前,恩和是有冒失的。您知道以我读书所积累的知觉,您的童年伤少年痛,伊始就看到的。您以文字修补,是那么郑重和不由自主哦,看着敬重而感动。恩和的冒昧,是想以自己的青涩单薄,一手以援,同时明明清楚哦,自救自惜才是正途。
    恩和假以援手的,是想给您看我的一个观念,就是:生命即缺口,是视角决定着人的悲欣。人生天然的悲伤做底,使得命运之下,人的幸与不幸,大同小异。
    但其实,我还是像所有旁观者一样哦,流的只是也只能是旁观者那个份量的眼泪,生命放置在每个人心里的碎玻璃,还是要每个人自己一一拿出来扔掉。
    那时呢,一个人才可以终于摆脱有缺漏的过去,身世和宿命渐行渐远;那时,无论世界如何翻覆,也再不会有荒蛮荒唐之境,来检验创世质料能否可以任其拿捏,一个人的心,又是否只是另一种泥土。

    李老师,常常的,我需要原谅自己总看到悲伤。
    您给我看到的您于生命的认真,认真得纯真,恩和因而庆幸自己天生有这个悲伤的视角,因为它使我有能力看到生命自有的深刻性。浮层是没有庄严的,不论什么。每朵花每颗草,其磅礴深邃,都不是表象所能定义的,是吧。
    故而呢,您用文字对自己的安抚安慰,以您如此清醒自律,是不会伤害余年的。这就像泥塑呀,总要头脚俱全,一无所缺地连细部都没忘,才形神和合,最接近真人。
    嗯,我说过字有神性。其一层是相信它强大的自清性:清理、清醒至清明。

    李老师,恩和不懂写作,我看书长大,书里是更集约的各种人生。与其说相信文学艺术,不如说我相信生命背后,有庞大的自我慈悲性。
    凡让自己真的心安,哪怕一点点接近真的宁安的,其所行所为,就会无一有伤害。而不伤即慈悲,是吧嘞?
    恩和想请您信任您自己更多些。
    哎,羞愧了,我总是人小说大话,知道您和房子老师、青衫昙昙草姐姐你们总是宽待我的,就任性胡说了。李老师担待恩和。
    先这。深深问好祝福。


作者: 棉棉    时间: 2019-4-2 22:36
那些字像一滴滴水,串起来,成了一场雨。随了云,落到那里,那里就成了一幅画。厚重的,浓郁的,清浅的,莫不饱含深意,又似梦,道不尽。
致敬!为文字。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4-4 08:35
棉棉 发表于 2019-4-2 22:36
那些字像一滴滴水,串起来,成了一场雨。随了云,落到那里,那里就成了一幅画。厚重的,浓郁的,清浅的,莫 ...

感谢棉棉文友如此深评,并祝棉棉春天快乐!
作者: 李兴文    时间: 2019-4-4 08:37
恩和 发表于 2019-4-1 18:32
李老师言重了呀。嗯,但我知道您在说什么哦。    去出差,在等车呢。趁有时间,和您闲说说话。    之 ...

这个春天很可爱,我想我应该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多做一些什么!
再次感谢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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