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粉 于 2019-4-1 15:48 编辑
第五章 二东路好友结缘
“开始,我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做前台,做了一年多,就辞职在家看书,准备迎接导游考试。” “做酒店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想起做导游呢?” “参加导游考试前,我就知道做导游是很辛苦的,经常看见导游在酒店抱怨说,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吃得比猫少。说实话,见到那些晒得像非洲人一样的女导游,我是很同情她们的,觉得她们不值,觉得她们有点傻,导游虽然赚钱,但女人的容颜更重要,不管赚多少钱,都是在给美容院打工,这是何苦来哉!还不如找份别的工作,就算工资少一点,但至少不会出去日晒雨淋。对吧?”说到这里她放慢了语速,欲言又止地夹起一块午餐肉放到嘴里嚼了起来,在咀嚼的同时,似乎思考成熟了,吞下食物后,她继续说道:“不过,世事难料啊!本来,我对这份工作是非常满意的,但酒店的工作环境实在是太复杂了,什么样的客人都有,这些客人的共同点是有钱,不同点是素质差异太大,我就是因为看不惯一个客人在我们酒店的所作所为才辞职的。” “啥?”白露诧异地插话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客人啊?” “一个霸气十足的纨绔子弟;一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流氓;一个长期住酒店,以调戏女服务员为乐子的人渣。”说完最初的印象后,她的语气由轻蔑变成了钦佩:“不过,这是他在我辞职前的形象,直到上个月才知道,原来他是警察的卧底,是缉毒英雄。” “很多卧底之所以会暴露,就是因为角色转换不到位,这个警察不简单,演得我们的美女前台都辞职不干了,难怪会成为缉毒英雄!”他赞叹一番后,又说道:“小时候,我最喜欢看打仗的电影,玩游戏时我的伙伴们都喜欢当解放军, 我却喜欢当国民党军官。” 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几乎都玩过这样的游戏,并且,常常会为谁扮演好人吵得不可开交,想不到还有人喜欢扮演坏人的,我忍不住插话问道:“为什么啊?” “当坏人才好啦!有漂亮的衣服穿,有肉吃,并且,还有漂亮老婆,就像我们的缉毒英雄一样,看到漂亮的女服务员就可以上前随便调戏。”他向往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调戏美女是犯罪,他呢?是角色的需要,是奉旨泡妞,这是多美的差事啊!” 明明知道他这是歪理邪说,但我找不到任何驳斥的言辞,只好毫无力度地说道:“那是演戏,又不是真的。” “呵呵,我当然知道是在演戏,问题是假做真时真亦假啊!这里面的真与假,谁能道得明,谁能说得清呢?”他调侃地笑道。 这个话题不太适合这样的场景,于是我转移了话题对白露说道:“金乾美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白露,能不能把你的故事也说来听听啊?” “呵呵,我的故事啊,从今天开始写吧!以前就是读书,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和大学,除了这,就一片空白。”她笑道。 “你不会也是一片空白吧,小田,跟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吧。”金乾美看着我说道。 “下海”六年了,经历当然有很多,但大多都是家庭里面发生的悲喜剧,很多都不足为外人道也。理了理思路,我捡了一些重点说道:“我是94年从财校毕业就来海口的。” “等等,那时候国家不是分配工作的吗?你怎么会来海口呢?”她插话打断了我。 “是,那时候是分配工作的,我被分到了一个乡镇财政所,不过,就在我要出门去报到的时候,我老妈从海南回去了,把我堵在家门口,坚决叫要到海南来发展,所以就在不经意间成闯海人了。”回答了她的问题后,我接着说道:“来到海南后,先是在一家旅行社做航空售票员,不过,长期打工也不是个办法,98年的时候,西部大开发的春风吹到了我的老家,于是就拿出打工的全部积蓄,在我爸爸的资助下,又找我哥借了一万块钱,买了一块地,在规划区的路边建了一座三层楼的房子,准备开一家餐馆。” “这想法不错!”她追问道:“那你的餐馆怎么没有开起来呀?” “开餐馆不能不懂厨艺吧?于是我就去学厨师。但培训班教的是一些三脚猫功夫,作用仅限于镀金和考证,是根本上不了战场的,于是我就第二次来了海南,准备找份厨师工作干几年。干了还不到一年,母亲和继父说,光靠厨艺还不足以打天下,最重要的是得懂一点管理,于是我就参加了成人高考,考到了海大,学的是酒店管理。快毕业时,见班上有很多同学都报考导游了,于是我就在他们的影响下,加入了备考的行列。” “小田,我没有听错吧?你刚才说,是你继父······”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唐突,但话一出口就无法收回,所以刚说完继父这个词,她的声音就变弱了。 父辈那一代人的生活不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而是以阶级斗争为主题,夫妻、父子、母子反目成仇,划清界限的一幕幕闹剧在很多家庭都上演过,这已经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丑闻了,我的父母就是在那个任何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年代分开的。年少时,我也有过一些想法,认为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而今,随着年岁的增长,通过父辈朋友的闲谈,通过一些伤痕文学作品的讲述,对那个时代的悲剧有了一些全新的认识和了解,也就不再把这个问题当成是一种不幸和隐私了。 子不言父过,徒不言师拙。本来,我是没有权利评价父母婚事的,但我觉得,离婚是没有对错的,于是我理解地朝她笑了一笑,打消掉她心头的顾虑和担心后,说道:“不错!是继父。我的老爸老妈在文革期间离婚了,后来,老妈重新组建了家庭,继父是一个高级工程师,92年来的海南。” 提到继父,我有些哽咽,因为把我视如己出的继父,在知道我考上导游的几天后就大去了!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我不想谈得过多,所以就打住了话题。 “小田,卖飞机票应该赚了不少钱吧?特别是在96年的时候。”钱生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转移了话题问道。 “没有啦,我就一个打工的,赚再多也是老板的。”我回答道。 “倒也是!不过那时候是一票难求,特别是96年的时候,手续费比机票还贵!你就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捞到?不可能吧?” “骗你干吗?收手续费是不假,但我们一直都是40元的手续费,没有涨过一分,再加上我是在县城,出票得通过海口的总公司,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外水。海口就不同了,有钱人都在海口,有钱人都怕死,所以一听说有地震,他们都不惜重金抢票。” “啥?地震?”白露吃惊地插话道。 “呵呵,96年的时候是有一点轻微震感,有些好事者就趁机造谣,说海南要发生大地震了,弄得海口人心惶惶,出现一票难求的情形。”我解释道。 “那时候的机会很多,你就一次也没有碰到啊?”他继续追问道。 “机会嘛,还是有的,好多次别人约我一起做生意,都被我拒绝了。如果那时候真的做生意的话,也不知道现在是个啥样。” “呵呵,那倒是,真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认识了。”他笑道:“对了,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机会呢?说两件来听听。” “做槟榔,做矿泉水,做纸箱,承包土地,都有人找我商量过,遗憾的是,都被我错过了。”掰着指头数了几样后,我接着说道:“但是,真正让我至今都不知道对错的,是一件经常出现在文学作品里的情节。” “文学作品里的情节?看来,一定很精彩了!”青春期的眼神不仅有憧憬还有浪漫,我的话一下子就勾起了白露的好奇心,她催促道:“什么事情啊?快说,快说!” “我在售票处上班的时候,我的同事,老板的情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约我拿一百万到别的城市去发展,被我拒绝了。” “呵呵,幸好被你拒绝了,拿一百万跑路,那是犯法的,要不然,你现在就有可能是呆在局子里唱铁窗泪了。”金乾美不假思索地接话道。 “不一定的,因为这一百万又不是机票款。”我解释道。 “就算不是公款,那这个钱也是你们老板的,同样会犯法。”她坚持道。 “问题是钱又不是我拿的,再说,她是老板的情人,情人之间的事情,法律也管啊?”我不解地问道。 “嗯,太复杂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犯法。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怎么会拒绝呢!是不是她不漂亮啊?”说到这里,她又自我否定道:“不对啊,不漂亮的话,怎么可能会成为老板的情人呢!” “之所以没有答应,主要原因有三:一、我的继父是国家第一批监理工程师,总得给他留点颜面吧?因为我们老板就是因为他,才让我去售票处上班的。二、心思没有放在儿女私情上,豪情万丈地怀着每一个闯海人的共同梦想,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而不是让别人指指点点地戳脊梁骨,说我骗老板的情人和钱财跑路。三、对外面的一切都非常陌生,不知道拿着这些钱去哪里?去做什么?觉得没有目标,有点茫然。” “咦!怎么会茫然呢?你不是想开餐馆吗?回去开餐馆噻,一百万呐!那得打拼多少年啊!”钱生黔惋惜地说道。 “开餐馆是后来才有的想法,那时候特单纯,没有想过自己创业,可能是工作环境好了点就安于现状了。” “呵呵,你这叫死于安乐!”他调侃道。 “嘻嘻,我觉得你们要是真的跑路了,你们老板也无可奈何,因为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白露接话道。 “为什么啊?”我诧异地问道。 “你又不是柳下惠,谁叫他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留在你身边呢!”她笑道。 “呃,说什么啦?”我辩驳道:“虽然不是柳下惠,但我可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呵呵,那你现在还和她有联系吗?”钱生黔揶揄道:“既然你不珍惜,那就找个时间把她约出来,介绍给我呗!” “早就失去联系了。”我解释道:“因为不准收手续费后售票处就关门了。” “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那你后悔吗?”白露问道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不过我有时候会想,要是真的和她一起跑路了,现在会在哪里呢?在做什么呢?” “呵呵,谁知道你会在哪里,在做什么,反正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钱生黔笑着答道。 “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我长得又不帅,又不会哄女孩子,她为什么会约我跑路呢?你们帮我分析分析。” 金乾美想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啊?” “工作中无意之间碰到可能会有,但有意去触碰绝对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所以不敢信誓旦旦地说没有。 “我觉得吧,她有可能是这样想的,你们天天在一起,你却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说明你不是好色之徒,是可以托付终身的。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她确认了这一点就心动了,所以想和你远走高飞。”她假设道。 “我觉得,她有可能是想离开你们老板了,但又不晓得去哪里好,所以想找个导游。”白露也假设道。 “嗯,还有一种可能,是不是你们老板叫她试探你,以前,我们老板也经常用钱来试探我们。”钱生黔一拍脑袋,猛然醒悟地假设道。 “对!”、“对!”、“对!”我也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袋说道。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的心情舒畅了很多,开心地说道:“说实话,这个问题已经纠结了很久,一方面,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她,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她。今天,你们解开了我的心结,我很开心,非常感谢你们。” “谢啥?我们也是瞎猜。”钱生黔拿起筷子,一边挑面,一边说道:“对啦,别光顾着说话,吃面吧,再不吃,面条都糊锅了。” 这一餐,我们竟然吃了将近三个小时。走出餐馆,只见一弯弦月静静地斜挂在桥边那家酒店的大楼上,路边的灯光照得街道如同白昼。这就是城市与农村的最大不同,农村的街道一到晚上就黢黑一片,城市的街道一到晚上比白天还要明亮,还要漂亮。 从二路到三路不过几百米,边聊边走,我们竟然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三路,又站在路口相见恨晚地聊了一会儿,约好明天一起去公司的时间后才意犹未尽地互道晚安。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不由想起了父亲在来信中反复叮嘱的话,多交友,广交友,交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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