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糟心的一件事

铁树开花！

     　　很糟心的一件事
　　文/铁树开花

　　那天早上，我送你离开我家，你回头望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怨恨。

　　“我还会来。”最后，你说了一句，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你不甘心。

　　“不要来了，不可能了。”我说，没等你走远，我已经回转身。

　　我躺在主屋西间的床上，卷曲着身子，脸朝向有点光亮的窗户那边，那晚应该有月光的，院子里的灯没有拉开，毕竟，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爸把自己关在东间房里不出来。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爸认为很丢人。我不记得那时候我妈去哪了。我的一只手放在枕头和头之间，撑起一点空隙，这样，我就能听到你和嫂子两人的说话声，声音虽然不大，我却听得很清楚，我的听力还行。

　　你说:“大嫂，我俩真的没啥，没有吵架，也没有打架。”这时候，我想回你一句，你那比吵架打架还伤人。

　　“你俩走在一起不容易，咱们两家离得又那么远，这是缘分，天定的缘分，不要说分就分，两个人平时吵嘴啥的很正常，千万不要伤人。”嫂子以一个上了岁数的过来人唠叨着。

　　嫂子，你不知道情况不要胡乱劝和好不？你根本就不知道，唉！不说了。我躺在床上，想把这话说给大嫂听，还是算了，我这会儿什么都不想说。

　　“没有伤人，真的没有。大嫂，我给你说吧，就是这次，前几天，你也知道，我们从这里走的，回我老家，他非要送我，一路上也没啥事。到了俺家的镇上，他给我爸买了一条帝豪，他对我父母一直很好，这点我承认，我父母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当时我还说，买这么多干啥，两盒就行了，意思一下，他没听我的，硬是付了钱。到了我家，就我爸一个人在，我给我爸打个招呼就去了屋后的厕所，他随我爸进了屋。等我出来时，他已经不在了，我问我爸，人呢？我爸没有答我话，低着头进屋去了，我一看不妙，便出门去寻他。在我家后面的水泥路上，我远远看见他坐上一辆出租车走了。平时，我家后面这条路很少有出租车经过的。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唉！一切都过去了，还有必要说吗，我什么都不想说，从出你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说了，我把你交给你爸，完整的一个人交给他，你再出什么事情我就不管了，你和我也没有关系了。我困了，我想睡觉。

　　起初，我俩想开个店，每天下班后我就去考察，考察近一个月，城市的大街小巷基本上都被我跑遍了，对这个，大家都知道，开店选址很重要，我不敢马虎，后来想想房租太贵，搞不好就只是给房东打工了。最后还是没有开成。我明显没有前几年的胆子大了。后来我们又碰上该死的传销，接着被洗脑、投钱，等彻底从传销窝里逃出来时，我那几年挣的钱基本上花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想我应该迷糊了一会，应该是。我的脸被一只手抚摸着，等我的意识清醒后，我拨开那只小手坐了起来。你坐在床上，和我挤得紧紧的，两只手从我背后搭在我的两个肩膀，晃了晃。我们以前，每当你惹我生气的时候，你都会这么做。

　　你比我小五岁，是个娇小可爱的女人，无论熟人和陌生人，你都能和他们说在一起，当你看着他们的时候，你会对他们微笑，那种感觉很好，我发觉我被你迷住了。那天，你在休息室里躺着午睡，我打水时从你跟前经过，看到你长长的睫毛，我不禁停了下来。我突然感觉，有种东西在我的血液里乱窜，我弯下腰，仔细地看你的脸，你的眼睛，你的调皮的鼻子，你的长长的眼睫毛，我一次次吮吸你身上特有的少女的香味。曾有一刻，我感觉你醒着，并且我猜你还能感觉到我在你身边。事后不久的一天，你生病了，是你的一个室友告诉我的，我不知道你的室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对于这个，我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感觉内心一阵狂喜。我特意买了女生爱吃的东西，冒着雨去看你。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记得很清楚。你看到我来很感动，到了后来，我忍不住抚摸你的手，然后就是你藕节一样白白嫩嫩的胳膊，然后……

　　我站起来，离开床铺，不过还是停住了，我暂时不想出去，外边什么都没有，没有可以让我躺下的地方，我真的很想睡觉，我快给困死了。我突然发现审犯人时不让犯人睡觉是很损的一招。你怕我走，赶快起身抱住我，紧紧地抱住。以前，只要是你这样抱我，我下面很快就会有反应，可是这次没有，但我确信，我下面绝对没有问题。

　　“不要这样好不？是我错了好不？我给你道歉。”你小声乞求说。我想，嫂子还在外边，最可能的是，你这时应该离窗台很近。

　　“不要说了。”我说。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我错在哪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好的好不？”你改变了一下语气。

　　“难道你不知道？”我说。

　　“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求求你！”你不常说这话的，我有点奇怪，“不知道算了，你松开我。”我使劲掰开你两只紧扣在一起的小手，我想开门出去，你感觉出我想做什么，赶快走到门边，上了门的保险，转身依在门上。

　　“我想睡会。”我真的很困。

　　“哦！”你听了我的话，走到床边，整理一下褥子，“睡吧，我给你盖上。”

　　但我没有再上床，你还在这里呢！我想开门出去，你听见了我的动静，赶快转身回来抱住我，我挣了一下，你整个人就低下去了，膝盖着地，你的两只手抱住我的一条大腿。

　　“你换手机号码干啥？换了号为啥不通知我一声？你从我家走的第二天，我就去了Z市，我打听了你所有的朋友，问遍了你所有的同事，他们都说好久不见你了。我不甘心，我要找到你。那天下午，我突然感觉到我离不开你，你以前对我说过的，假如我们分手后你会与我断绝一切来往，我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那样决绝对不对？我去找你，一条路一条路，一个店一个店，去你可能去过的地方，去我们俩一起曾经去过的地方，第一天没有找到你，我又找了一天。我一直找了你四天，Z市几乎被我找遍了，我的脚磨出了水泡，我忍着疼继续找，脚上的水泡破了，渗出了血水，把我的袜子都染红了。王二，你看看我的脚，你看看啊，王二，我真的离不开你，你知道吗，我真的离不开你，我离不开你啊，呜呜……”你小声哭了出来，你抱我抱得更紧了。

　　那天，因为车间的气瓶爆炸，停了工，我早早回到我们出租房的家，我洗头时，手机响了，是你的，你出门忘记带了。我一头的泡沫，手上湿漉漉的，就没有理它，电话响了几十秒自己停了，给头发吹风的时候，你的手机又响了，我本来不想接，后来我想想怕有什么重要事就接了。“小春，包房里来了几个客人，快来救救急！”还没等我说话，那边一个男音连珠炮似的。“你谁啊，打错了吧，你那是什么地方？什么包房？”电话里我听到有唱歌的声音。我很生气。“什么什么地方，我这是&&练歌房，你是谁？赶快让小春接电话。”我没再和那人多说一句，果断挂了电话。我有点不相信电话里那人说的，也许是一个恶作剧呢，我安慰我自己，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接下来的几天下班后，我故意说要带着你去&&练歌房唱歌，起初，你不想去。

　　“去别的地方唱歌吧，我给你找一个地方，音响效果很好，消费也不高。”你说。

　　“不要，我就要去这家。”那天，我俩第一次吵得很凶。我没有说出来为什么吵，你也没说。但我敢肯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把你的手放在我腰带下面的地方，隔着裤子，轻柔地抚摸，我躲开了，但你抓紧不放。

　　“很专业。”我忍不住说。

　　“你说什么？”你问，我没有回答你，接下来，有十几秒的静寂。我下面被你弄得硬邦邦的，又热又烫，我感觉有点口渴。

　　“我给你吧”。你说，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不会要你的，不单单那时那地儿不合适，重要的是我不能要你了，既然我决定不要你了就真的不能要你。我去喝水，桌子上有几瓶娃哈哈纯净水，你给我拿一瓶，我没有接，那是你喝过的，我很久不喝你喝过的水了。

　　我们吵架后过了一个星期，那天，你下班回来，兴致很高，你非拉我去&&练歌房唱歌。进了店门，我说，我想去一下卫生间。在一个服务生的指引下，我找到卫生间，但我没进去，我的脸紧贴着墙，站在一个我能看见你而你却看不到我的地方。

　　你很自然地和前台的收银员交谈。这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微笑着从你的背后走近你，我敢肯定，这个女孩绝对认识你，这时候你应该还没有感觉到这个女孩的存在。女孩从你后面拍了一下你的肩膀，你回过头来，看到女孩的一瞬间，你的脸色马上变了，你惊恐地朝四周望了一下，然后低头对那女孩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孩很快离开了你。我突然间有这样一种感觉，我的双眼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的？也不知道还要被蒙多久？这种感觉很不爽。

　　那天，我在&&练歌房唱得很嗨，喝得也很嗨。喝醉酒的感觉真他妈的好啊，后来我想想喝酒这事很美妙，喝酒可以暂时忘记一些很糟心的事，喝酒还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甚至我们可以在喝酒的时候讨论喝酒有没有好处，是少喝酒好还是干脆一点都不喝好，不管结果如何，反正那天，我喝酒的感觉很不错。我真的是很爱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俩又闹了几次不愉快，我不一一说了，反正就是我们吵架的次数多了。开始是小声吵，后来干脆就大声。有一次，电风扇，做饭的锅和羽毛球拍，都被摔到楼下去。我们住的是四楼。天亮的时候，房东上来找我们，房东说我们小两口太暴力，让我们搬家，不然他的房客会走光。

　　搬到新家后不久，我们又吵了一架，这次最厉害，除了床以外，能摔的都摔了，后来退房的时候，你还笑着对我说，这样搬家省事，没啥可搬的，因为东西都让我俩摔坏了。我感觉你说的一点都不好笑。我们带着各自的衣服搬去了另一个新的院子。再后来，我失业了，你也失业了，你说，跟我去我老家吧，我们找一个生意做。我便随着你到了你所在的城市。有时我想，换换地方可能会对我俩有点好处。还有就是，我已经没有心思了，那段时间，我明显地在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我就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到了X市，在靠近啤酒厂的一条小路上，你租了一间不大的房子，你说再买个冰箱，路过的人不少，可以卖冰激凌和饮料啥的，我说行，你看着办。我拿出最后的两万块钱全部交给你。

　　生意哪有那么好做，每天来买饮料冰激凌的人没有几个，你又说，要是有一套做饭的家伙就好了，可惜，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出租房有个后门，开了后门，面前有一条河，河里有很深的水，水是流动的，河里有芦苇，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草，有时，也有几只水鸟，一下子扎在水里，只露出两只脚乱舞。大多数时间，我只是望着河水出神。有时候我也躺在床上，望着木梁和竹椽子，也听外边路过的汽车声音，那声音由小变大，再变小，一直到没有。我也一遍遍琢磨过我们之间的前前后后。

　　生意差到入不敷出的地步，你开始对我发脾气，有时候还骂我没本事，窝囊废，逼着我出去找工作挣钱。我去了市区，跑很远的地方去应聘，有次我甚至去了一个建筑工地应聘搬运工，工头看看我单薄的身板，摇摇头。更多的原因是我没有精神劲了，我打不起来精神来。我身上的钱花光了，连坐公交车的钱都要算着花，我记得我在X市的最后一顿饭，我吃了一块钱买来的两个馒头，馒头是干吃进肚的，也没有喝水。我实在没有更多的钱买纯净水喝，我还要留出两块钱坐公交回出租屋。回到出租屋，你看我回来了，很不高兴，也不问我是不是吃过饭。

　　屋里停着一辆摩托车，五羊125，我问你是谁的，你说是你表哥的，上午放这儿的，说好的明天推走。我对摩托车有种痴迷的爱。看着摩托车夸张的流线造型，锃亮的车身，我忍受不住诱惑，把摩托车推出门去，我想骑一圈过过瘾。我刚骑在车上，正准备发动车子，你出来了，二话不说，也没有一点前戏，甩手给我一巴掌，还搭上一句，还有脸玩！顿时，我的脸火烧一样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们吵架，偶尔也打，但从来都不打脸。我朝店铺两边看了一下，有几个邻居正看着我们发愣。瞬间，我感觉我的心彻底凉了，也死了。我没说一句话，把摩托车推进屋里。那时候，天开始暗下来。

　　天还没亮，我看看手机，四点多一点，我拿了行李，轻轻走出门，我也没有什么行李，就简单的几件衣服，一个手机充电器，一个洗刷包。我知道，从出租屋到货场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程，我说的是走过去，我身上没有一分钱，搭不了公交车，更别说坐出租车。天亮的时候，我终于走到了货场，白天，我经过这里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有一辆我老家牌照的货车，现在还在。我在离车不远的地方停下来歇脚。他们正在装车。车下面有两个人，车上还有一个。这三个人一边装一边说话。老李到这时还没来，都快装好了。这话是在下面那个个头稍微高点的人说的。昨天他喝多了，刚才起床时他说有点头疼，让我快发车时喊他。个子稍矮的人说。知道早上装车还要喝那么多酒，故意的吧，下次不给他一班了，太他妈累。车上的人说，装得越来越高了，他再不来就不好装了，你俩人根本弄不上来……往这边装，对……再往上推点，使劲！

　　我走过去，加入他们。

　　货车发动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给你发了个信息:我回家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过了大概有四五天，你来到我家，就是这里。你对我说，我把店盘了出去，赔了很多，这是剩下的六千块钱，你保管着吧。我没有接。还是你保管吧，我不要。我说。

　　你在我家里住了两天，我送你回去，走的时候你再次给我钱，我又推了回去，你留着吧。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把你交给了你爸，然后我一个人回来了。

　　透过窗户玻璃，外面越来越明亮。天应该亮了吧。

　　这种事情很多人都会碰到，或早或晚。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发生了就发生了。

　　   　
5288字）

莹莹子期

来了，来了，先占位，在品读。

铁树开花！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19-4-22 10:29
来了，来了，先占位，在品读。

子期好！上茶！听说换了版主，特地划拉一篇以表支持！

fonyuan

不知是哪位神仙，捅了壁虎老窝了。。。;P;P

铁树开花！

fonyuan 发表于 2019-4-22 10:57
不知是哪位神仙，捅了壁虎老窝了。。。

你这跟帖跟错地方了吧！你看，看文看多了该有多可怕！

香薰古琴

铁树，你开花搞个第二人称，看得我糊涂得不得了，积聚点高能量再看。小说里面最不好写的就是第二人称，这样写的人也少。你是敢于吃龙虾的人

重庆霜儿

先占个位，回头再来。好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这是苦日子的后遗症。问好花总！

铁树开花！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19-4-22 11:03
铁树，你开花搞个第二人称，看得我糊涂得不得了，积聚点高能量再看。小说里面最不好写的就是第二人称，这样 ...

龙虾很多人在吃啊，这个没什么难的，哈哈！问好琴版！

铁树开花！

重庆霜儿 发表于 2019-4-22 11:04
先占个位，回头再来。好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这是苦日子的后遗症。问好花总！

霜儿姑娘好！上茶先。

香薰古琴

铁树开花！ 发表于 2019-4-22 11:07
龙虾很多人在吃啊，这个没什么难的，哈哈！问好琴版！

我记得有一次看了一篇第二人称小说，我脑子都快烧糊了，冷却了一会才修好。
你又来烧我的脑子

香薰古琴

你反串，还弄个第二人称，来的时候给我带条三尺白绫。我这水平还得豁出去小命才能看懂

铁树开花！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19-4-22 11:09
我记得有一次看了一篇第二人称小说，我脑子都快烧糊了，冷却了一会才修好。
你又来烧我的脑子

给你说一个招儿，你把“你”当成一个名字看就成了，你这样看了后你应该会感觉到文里没有这么多的你了，你说呢？。

香薰古琴

铁树开花！ 发表于 2019-4-22 11:15
给你说一个招儿，你把“你”当成一个名字看就成了，你这样看了后你应该会感觉到文里没有这么多的你了，你 ...

我一辈子的苦加起来，都不如看你半篇文章苦。

潭边老桑

看标题，有卡佛影子。

潭边老桑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19-4-22 11:03
铁树，你开花搞个第二人称，看得我糊涂得不得了，积聚点高能量再看。小说里面最不好写的就是第二人称，这样 ...

         汪曾祺就曾竭力反对用二人称写小说。我个人觉得，二人称太别扭，吃亏不讨好。但很多小说家特别是著名小说家都用二人称写过，那可能是他们对自己能力的挑战罢。我也曾用二人称练习过，当时觉得蛮有意思的。后来再也不玩这个，写短点无所谓，写长点，对于写作者本人讲，那是活受罪。反串性别写，也是。我向来觉得，一个作者，还是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