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师徒俩

旗王

　　　　　　　　　　　　　　　　　　师徒俩


　　有生意做的时候，瓦工师傅郭子山每天天一亮时就起床了。吃了老伴给他做的早饭，换上那身结实而肮脏的粗布工装，推着辆破旧的自行车便出发了。

　　郭师傅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在这个县城里做了三十多年的瓦工活，手艺不错有点名气所以生意也不坏，这一次他又接下了一位刚买下一套二手房住户装修的瓦工活，做活的只有他和刚收下没几个月的徒弟顺子。

　　郭子山到了那人家时，顺子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正在拆开水泥包拌着黄沙用铁锹搅和着呢。郭子山是个很严厉的师傅，规定顺子必须比他早到，不然的话他就会大发雷霆。顺子是郭子山一个老乡的儿子，刚18岁的顺子是个挺憨厚的小伙子，只是有点智障，初中没毕业便离开了学校，父母只好求熟悉的老郭带着他学点瓦工手艺，也好将来能够混口饭吃。

　　搅好水泥后，郭子山让顺子去阳台给昨天刚贴好的瓷砖勾缝，这活儿不怎么累，顺子一边用小瓦刀勾着砖缝，一边很轻快地哼着在家里听的流行歌曲：

　　对面的女孩走过来，走过来，走过来......

　　顺子哼着歌曲，不时也将头伸到窗外，看到阳台下面的小路上有女孩走过，情不自禁的就呆望了半天。正处于青春期的他，做梦也想有个自己的女朋友的。

　　顺子正望着阳台下看得入神时，冷不防后面的衣领就被人给抓着了，顺子知道不好，这是让师傅给逮住了，又得吃一次皮肉之苦了。

　　郭子山抓着顺子的后衣领想让他转过身来，顺子害怕挣扎着不肯，于是郭子山放开了他的衣领，却一把又死命抓着了他的头发。顺子最怕师傅这一招了，疼得敖敖叫着，只得转过身子来听任师傅发落。

　　“叫你勾砖缝，你就知道发呆瞧女人，看看你这是勾的什么缝？深的深浅的浅的，瞧瞧，瞧啊？”

　　他暴怒地拽着顺子的头发让他看那些砖缝，顺子的头皮痛的不行，只得求饶道：“师傅松手，师傅松手，我再不敢了。”

　　看到顺子痛得直咧嘴，郭子山终于还是放开了他，但还是不解恨地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狠狠道：“下次你还敢这样，我拽掉你所有的头发”。

　　顺子一手摸着痛得发麻的头皮，一手护着屁股，嗫嚅着：“师傅，你你，你老是打人。”
　
　　“打你怎么啦？师徒如父子，你爸还让我揍你呢。”郭子山忽然趋前了两步，吓得顺子连退了几步。

　　“干活去，把卫生间那旧浴缸给我砸了。”郭子山吼着。

　　顺子乖乖的提了把铁锒头去砸浴缸，他的脑子虽不太好使，却有的是力气，没几下就将那破浴缸砸了个稀巴烂。然后他将碎砖片清理出去，接着开始清理浴缸的下水口，折腾了一会儿，在管道的弯口处，他摸着了一个金属状的小东西，顺子将它掏了出来。哇！这是个亮闪闪的大金戒子，顺子认识它，奶奶的手上就带着这玩艺，奶奶说过那只是个假的金戒子，可她还是把它当宝贝似的箍在手指上的。

　　“师傅师傅，你快过来看看啊。”顺子心里好一阵兴奋，忙着叫正在阳台上忙碌的师傅。

　　“叫什么魂啊叫？砸个破浴缸也要大呼小叫？”郭子山铁青着脸嘟嚷着，等他一进了卫生间的门，看见顺子手上正在把玩着的那个小玩艺儿，一下子眼睛就发亮了。

　　“在那儿找到的？下水道？”郭子山接过顺子递过来的金戒子，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了咬，满意地笑了：

　　“你这小子还有点用处啊哈哈。”

　　第一次听到师傅的夸奖，顺子脸红到了耳朵根，结结巴巴地叙说着自己是怎么发现这枚金戒子的。

　　这一天师徒俩干活特别来劲，郭子山甚至边干活边给顺子讲了两则笑话，逗得顺子笑得直不起腰来。那一刻，顺子真的觉得师傅非常的可爱，他熟悉的师傅那凶恶的模样，早没了踪影。

　　天已经黑了，师徒俩还没收工呢，这时候房主人过来看看房子装修的情况，见着这师徒俩这么晚了还在卖力的干活，心下十分感动，非得请这师徒俩去吃顿酒不可，师徒俩力辞不成，只得从命，随着主人去了一家小饭店坐下。

　　几杯酒下肚，郭子山酒酣耳热，全没有了刚来时的拘束，话也就多了起来，借着酒劲儿和主人东侃西聊，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聊起了打得正热呼着的伊拉克战争，又说起了因这场战争而引起的世界黄金价格的大幅上扬。他们俩人正聊得欢呢，却不知也喝得同样脸红脖子粗的顺子一听他们聊起了金子的事，把个耳朵也竖起了老高，也不再尽顾着自个吃喝了。

　　“我刚才还在您家的浴缸下掏出了一只大金戒指，放在师傅的口袋里呢，亮闪闪的真好看。”顺子忍不住插了话，他觉得这对自己是件很骄傲的事，炫耀一下也没什么的。却不知自己冷不丁的插上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将那两人说楞在了那儿。

　　郭子山的酒突然间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涨红着的脸差点变成青白色，不过还好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有点尴尬地讪讪道：“瞧我真是岁数大了记忆不好，把这件重要的事都给忘了。我这徒弟眼力真不错，这可都是他的功劳。”郭子山有点哆哆嗦嗦地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那只金光闪闪的戒子，递给房主人。

　　“啊，这么大的戒子呢，真漂亮。”房主人仔细将那戒子端祥了一番，又不免感慨道：“这世上还真是好人多，你们师徒俩不简单啊，这比拾金不昧还高尚哦。其实戒子也不是我的，肯定是我以前的那位房主丢失的，待会儿我转交给他，人家一定会好好酬谢你们师徒俩的。”

　　“应该的应该的吗，酬谢就免了。”郭子山陪着笑脸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用眼角瞟了下似乎正得意洋洋着的顺儿一眼，那眼神看得顺儿心里有点不太妙的感觉，他有点害怕起来，再不敢吱声了。

　　酒足饭饱后，临别时主人热情地将师徒俩送出好远才止步，看着这师徒俩走远后还在一个劲地招手道谢。郭子山和顺子拐过一个巷子后不见了房主人，郭子山忽地就冷下脸来，一个老鹰逮小鸡的姿势扑上来就要拽顺子的头发，不想这平时呆笨得很的顺子却机灵得一个闪转身儿，郭子山扑了个空一下子没站稳，手只碰了一下顺子的发梢，自己却差点没来个“狗啃屎”摔在地上。

　　顺子见师傅的狼狈样忍不住傻笑起来。回过神来的郭子山立刻大骂起来：“你个狗娘养的兔崽子给我站住，妈那个巴子的你不说话人家会以为你是哑巴啊？”

　　顺子还是听话的站住了，可他还是不愿意做哑巴，就又来了一句：

　　“师傅你不是要我做老实人吗？我说老实话你还要揍我啊？”

　　郭子山听得顺子的话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半天才吼出一句来：

　　“我不是你师傅了，你滚吧。”

　　顺子楞了一下，眼泪忽地就下来了，不过他没说什么，掉头就走了。

　　空空的巷子里，剩下郭子山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发呆着，他的眼前，一片漠然。（完。写于2003/10/30夜）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旗王

小说版这几天有点冷清的啊，老朽发一篇来凑个热闹呵呵。其实写小说是件非常累人的事，得有素材，得构思，得打腹稿，然后还得运笔（现在是敲键盘喽），修改，最后才能成稿，脑细胞集中死亡一大堆呵呵，写好了自己看着不太满意就自个把它给枪毙掉了更是白辛苦，还有写了一半夭折的，苦哇！

大地

旗王的小说,原来是这样出锅炉的呀,向你学习了,辛苦了,问好

旗王

旗王是故事大王呵呵。

大地

呵呵，旗王自夸呢！不过值得夸，读着非常的有意思，就是这结尾感觉稍微比前面的要弱一点，感觉有点松动。呵呵，问好

旗王

最初由 大地 发表
呵呵，旗王自夸呢！不过值得夸，读着非常的有意思，就是这结尾感觉稍微比前面的要弱一点，感觉有点松动。呵呵，问好

我那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哈哈。说着玩的别当真。

左显辉

这故事不错，虽有落入俗套之嫌疑，但笔法是流畅优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