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聊斋>》之三

小虎

《田七郎》：坐而索饮
“坐而索饮”。这是蒲松龄《田七郎》中出现的四个字。武承休到田七郎家中，坐在地上索要酒喝。就这四个字，活脱脱地写出了武承休的性格。
辽阳人武承休，喜欢广交朋友，而且，这些朋友都是知名人士，但是，有人托梦给他，说他交往的朋友都是泛泛之交，只有田七郎才是能够和他共患难的。武承休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认真的人。第二天，就开始追问田七郎是谁。这不奇怪，武承休在辽阳城里来往的都是名人，而田七郎不过是东村的一个猎人罢了，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呀。两人社会地位的悬殊，给了武承休莫名的心理优势。这不，他到七郎家，不是敲门、喊门，而是“以马箠挝门”，一见面，就想塞钱给七郎，“遂贻金作生计”。也许，在武承休的观念中，金钱是第一位，用钱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田七郎不受。武承休坚决予以，田七郎不得不接。这当中，武承休的强势和田七郎的质朴显露无遗。但七郎虽然接下来了，并不等于就揣进口袋里，而是告诉了自己母亲，钱又退回到武承休手里。“武强之再回”。来来回回四遍，田母就出场了，而且，厉色曰：“老身止此儿，不欲令事贵客”。武承休“惭而退”。
一个“惭”字是关键，不是“恼”，不是“怒”。人的心中有“惭”，就说明这人善良，有良知，有底线，是向好的坚实基础。武承休是一个善良的人，他第一次见面的行为，也许是自己生活习惯的延伸，也许是圈子里气氛的熏陶，也许就是人性。家境好，又如此多泛泛之交的朋友，四处花钱是自然的事。
田七郎及其母亲坚拒的态度让武承休不解、不安，手下的人告诉他偷听的话——“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恩者急人难”。这是七郎母亲告诫儿子的话。武承休更加倾慕田七郎。第二天，摆下酒席想宴请七郎，但七郎“辞不至”。如果说梦里要他结交七郎这个朋友的话让武承休还半信半疑，那么，他与七郎的第一次见面必定给他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田七郎“区目蜂腰，着腻恰，衣皂犊鼻，多白补缀”，而且，田家“破屋数橡，木岐支壁”，甚至“无杌榻可坐”。田家是贫穷的，但田家人是明大义，知分寸，并不是金钱可以收买的。如此，武承休结交田七郎的决心就更大了。
这不，武承休自己又上门了，而且，“坐而索饮”。坐着不走，硬是讨酒喝。席地而坐，伸出手要酒喝，这是怎样的一种作派呀？武承休平时就交往甚多，见多识广，与人交往的“自来熟”应该就是基本功。他的席地而坐，与他的率性、随意有关。而伸手要酒喝，这超出了人与人日常交往的界线，武承休的这一出手，既因他的洒脱，又有他的小算盘、他的狡黠，以田七郎的质朴，是无法拒绝他的请求，这酒就喝定了，这就有了和七郎聊天的时间和机会。果然，“七郎自行酒，陈鹿脯，殊尽情礼”。这样，两人交往的路子已经铺就。
后来，武承休和田七郎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

冷晰子

这个故事听过。聊斋的美学价值和感化作用，常常以故事化于无声无形。

小虎

冷晰子 发表于 2019-7-2 10:04
这个故事听过。聊斋的美学价值和感化作用，常常以故事化于无声无形。

《田七郎》因为没有漂亮的“斋女郎”，所以，名气不大，但此文把生死之交写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