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块行走的肉 很多窜着绿色火苗的眼睛 尾随了大半生。火辣辣的脊梁坍塌 已经扛不住道义了。一路星光惨淡 他双手青筋毕露,依然坚持抄写晦暗的经文。
这么多虚空的台阶,他似乎无路可走 庭院是一颗被月光放弃多年的桂花树 挂满人间淡出淡入的欲望。 厅堂座椅上,那张古旧的狼皮 每逢风雨之夜,会按时温暖他冰冷的脊梁
其二 那夜,唯有星星尚存一丝温暖。 他手执牛耳尖刀 将月光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剥去
露出满山白哗哗的羊肠小道。
晚归的人
一路上絮絮叨叨 和两根白骨相谈甚欢
麦场中柴薪成丘。累了就靠着前半生的影子
做片刻歇息 并摔出一把汗 浇透自己孤独的身世。
有一点他始终无法释怀——
两只壮志未酬的狼,一直陪着他流浪
让他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孤单。
作为报答,他放下屠刀
亮出担中剩下的骨头,如同——
把自己遮遮掩掩了半生的宿命
做一次立地成佛涂改。
其三
过路的风里,藏着一把不盈寸的小刀:
剔掉锣鼓笙箫
剔掉浓墨重彩
剔掉虚构的笑容和夸张的剧情。
走出舞台的夜行人终于脱下狼皮
露出天空般澄明的内心。
他吐出胸口积攒多年的汹涌的青云。
是夜云淡风轻,适合隐姓埋名
适合避退江湖。别让自己,再次活成聊斋中
那些让人惊悚不已的鬼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