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衙门[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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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衙门


　　帮一位住在城北地带的朋友安装好刚买的电脑后，秋天的黄昏就已经来临了。于是我急忙动身，穿过一片稻谷清香的市郊田野，在一条公路旁等候出租车。
　　
　　在等候中黑夜的幕布徐徐拉开了，不远处的新兴城市开始被粲然的灯火燃烧，在那灯火深处的某一点，有着我供职和安居的单位。这样的单位每个大中城市一般只有一个。有个幽默故事说，一个业余作者向一个市民打听“作协”在什么地方，那市民深深打量了一下那问者，然后说，你是不是有病？“做鞋”的不是在你身后么？那问者回头一看，身后正好有一位操江浙口音的补鞋匠……当我回味完不知在何处听来的这个幽黑故事时，一辆出租车在黑暗中停在了我面前，我很自然地打开车门坐进了司机旁的空坐，司机并没有反对，大概是看着我清瘦而面善吧。因为有规定，出租车夜里载客只能让乘客坐在防护网隔开的后排座位，原因是不断有出租车司机被杀被抢。我坐上车后，司机问我，要到什么地方，我随口说“作协”。“作协在哪条街？”“人民南路126号，XX单位旁”。“噢，那个单位我知道。”在我说出与我单位邻居的另一家小单位时，出租车司机竟然知道了，这不能不让我想起刚才等车时想到的那幽默故事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出租车在我要下车的地方停住，我掏钱后欲走，不想司机叫住了我说要补你钱。我说算了吧，他却说，不可以的，师傅在清水衙门，我不能赚你多余的钱。从车窗中接过补钱时，突然间，我有了想流泪的感觉。悲哀并非来自于司机是个不赚黑心钱者，而是他的一种言外之意的经营原则，即对清水衙门中的人按职业道德行事，而对那些浑水衙门中的人能敲就敲，反正他们出得起价钱……
　　
　　回到家，我首先想到的是进书房。在书架上我一眼看到的是一本未放好的书，是青年作家苏童的《城北地带》，我知道我还没有看完它。因此我刚从秋天的城北地带忙回来时它就在那儿等着我，希望我对它继续深入阅读。而没有兴致的我则打开了新近版的《现代汉语词典》，关于“清水衙门”一词的注释是：“旧指不经手钱财，不能从中捞取油水的官府，现多用来比喻经费少，福利少的事业单位。”合上词典，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词条解释得很透彻和很到位。在物欲横流的年代，人们自然知道哪些部门是清水衙门，哪些部门是浑水衙门。在清水衙门，你只能望着水太清而无鱼，自然没鱼可摸的你也就不会引起众人的关注。而在浑水衙门，因随时可以浑水摸鱼，自然也就时时引发众人的羡慕目光。于是乎，众多的清水衙门人们不愿进，而那些浑水衙门则随时都有可能被踏破门坎，接下来问题就出来了：浑水衙门的特权变得愈来愈大，手中握有特权者只要心术不正只要不讲职业道德，就可能损人利己，瘦公肥私，乃至最终干出些伤天害理、国法不容的事端来……
　　
　　我所在的作家协会是清水衙门，这符合其本真的形象。如果让他变成浑水衙门，那它就不能叫作家协会了。至少目前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决定了走进作家协会的人需要保持一种轻度的贫困，并且甘守清贫和寂寞，尽可能地创造出有益于社会和人民的智慧精神产品。我所在的作家协会里也有不甘寂寞者，最终没有挥挥衣袖就走出了清水衙门，到商海中搏击和挣扎去了，其中也不乏有显山露水者，可一旦有了汽车和房子之后，却在你面前一再地感叹日子过得比过去更难，总觉得赚的钱老是不够，每天都要想如何再赚更多的钱。我知道，他们尽情施放物欲的结果是最终让自己变成了物质和金钱的奴隶。这种以赚钱为唯一生存目的人生哲学，最终会让他们活得并不轻松也并不如意。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一个健康文明而又理智的社会里，国家的公务机关总是以清水衙门居多的。即便是那些有众多特权的机关，其相对的约束机制也较为完善。因此也不可能让人有机会浑水摸鱼。因此也就不会泾渭分明地存在清水衙门和浑水衙门之分。在国家公务机关工作的每个人，都必须要清政廉洁，这是任何一个社会对其公务员的最基本要求。唯如此，国家、民族与社会才有希望。因此我总认为，清水衙门是不应将其当作贬意的。看不起清水衙门实际上是对社会缺乏自信心的一种表现。只有更多的人乐意接受工作的需要和自身的发展需要，然后坦坦然然地选择职业和单位，那才是我们的福音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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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猫阿凡

　　清水衙门不是浑水衙门，清者自清、浑者自浊，也是一种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