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野芒 于 2019-10-6 21:47 编辑
闺蜜 一 她和妻在聊天,她们说的并不总是无关紧要。
比如,她们今天说的似乎是很严重的事情。我知道,女人最严重的问题也不过是男人罢了。但我依然觉得今天很特别,因为我听到了她的抽泣。它隔着客厅递过来,显得凄婉而悠长。
我不晓得妻和她怎么认识。我们到这里不久,她们就好成一个人。
不管环境怎么变,妻总是有几个朋友的。女人如藤蔓,总是攀附才有生活的支撑。她们一起逛商场,一起去一个新开的特色餐馆,或者一起去不远的一个农场采摘。有些时候,她把她们招到家里来,除了搓麻,就是一起故作神秘的窃窃低语。内容无非是市面上的新果子,为新近的一些护肤产品你争我执,或者谈论认识的某人生了某事等等。对此类,她们似乎有着无比盎然的兴致。
她们有时候也会谈及我,她们窃声窃语把对男人的好奇集中到我一个人身上。时不时发出一些怪笑。
她们现在已经视我为无物了,不是一开始那样小心翼翼。
“他昨天又摔东西了,为了一件小事守着孩子发那么大火气。孩子偷偷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离婚?我怎么说……真不知道该和孩子怎么说!”
她又开始控诉她的丈夫了。那个人我见过一次,一个很朴素平常的高个子男人。在她眼里却永远那么神秘莫测似的。
“我只是在炒菜里放了一点白肉,你知道吗?!他就急眼了,冲我吼,说我诚心不让他吃。就是一小块而已。他又开始摔东西,从来不顾及我和孩子。我受够了,真的够了。你知道吗,孩子都觉得他不可理喻!”
她还在絮说,孩子加入自己的阵营,似乎是什么伟大的力量,或者佛一样的光环。
记得上次她也这么说,幽幽叹着长气:过够了,早晚要离开他的。但是过了春节,她脖子上带着一串崭新的项链来了。她把金灿灿的一串从项下掏出来,在妻面前炫耀,似乎他们的婚姻也在熠熠生辉。
“他们散了,这次是彻底了。那个女人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他终于知道了她。她和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其实,她就是为了推销产品。她跟了别的男人,他们这次是真的断了!”她的无线荣光的来源竟是自己的重新被重视,以及别人的退场。
可是,这才没多久,她就又来哭诉了。而且,听得出来,这次的悲愤不亚于火山爆发。
“我知道,他又有了别的女人,是他之前的同事。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现在和她纠缠不清。我一定要和他离婚。我还有几年?!我不能这样和他耗下去。你说对吗?”
女人总是习惯把问题抛给别人,而不知道别人只是更重视问题本身,而对答案没有什么兴趣。
当妻来到我的书房,我猜想她大概已经走了。妻多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其实说与不说都无所谓,所以我继续埋头写着字。她到底没吭声,抓起一堆衣服出去了。
二
周二的下午,我从单位回来。
在门口我就听到稀里哗啦的麻将声,间或还有几个女人熟悉的调笑。那里分明也有她的声音。
一天下乡调研,我觉得很累,只想静静地躺一会。我换了鞋子,径直穿过客厅进了卧室。
不久,她们陆续走了。大概是知道我回来了。
那边的电话响了,我勉强爬起来,步过去。屋里乱糟糟的,满屋的脂粉味。
我瞥见窗台那树兰花,这几日骄阳似火,盆里的土已经干涸了,它也摆出无精打采的姿态。记得买它的时候,那个养花人的话:这东西和女人一样金贵,要天天伺候呢。我给它浇了水,仿佛看到它一阵抖擞,在夕阳的斜斜的余晖里鲜亮起来。
她和妻在门洞处停下来,她拉着妻的手,说着话。我从窗口看到她的侧影,此时已经恢复婀娜。她们,像一只藤傍着另一只藤。
“他好几天没回来了。他打电话说要值班,我知道他在她那里。”
“我不问。他不在家里我倒觉得清净,我听够了他的咆哮,我怕他摔东西,哪些东西都是我们结婚时精心挑选买回来的,现在几乎剩不下几件了。”
“阿连来找我了,我和你说过他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不该和他……可他有老婆。我见过,那个女人又老又丑,还对他不好。”
“如果不是老顾这么伤我,我不会,你知道我早就够了。我从二十多就跟了他,我本来是不同意的,都是妈妈非让我嫁给他。这么多年,我受够了。”
“他说他可以离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和老顾离婚了,你们怎么看我?”
“如果,老顾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他不会同意离婚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
“算了,等孩子结了婚吧!孩子也说过不会跟他过的,他和我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傍晚的风里变得扭曲和无力。
妻回来,在卧室转了一圈。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冲着我:“老顾真不是东西!”我依旧阖眼,没有吱声。
“男人都一个德性!”她丢下这句话,走了,空荡荡的屋子留下一串串的问号。
我无语。
但这一夜,妻极尽温存。临了,她问我你会不会和老顾一样养女人在外面?月光正透过窗玻璃照进来,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只有迷茫。
不久,小城发生了一件骇人的案子,一个女人把老公杀了。
妻又有了新闺蜜,她们依旧热闹。她们的话题始终离不开市面上的新果子,新近的一些护肤产品,或者某人生了某事等等。对了,还有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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