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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非首发] 【原创非首发】民乐街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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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4 17:45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民乐街是一条弯如月芽状的小街,小街纵里,是去往市区的通路。弯弯的街心,一排矮矮的房子,一家一家比肩地平铺在这条街上。
   这种平铺或许是一种模糊概念,因为记忆里的有些东西的确有些虚化了,它们是种陪衬。而有些物象却愈加立体生动,就好比说,这民乐街的街头,那个原本卖杂货的铺子,在你头脑中就不断地深化了,颜色,台阶,木质,总之那铺子经年后依然有鲜亮的色彩,油脂欲滴般。
   印记便是这样的,于是小街,木亭子,一个叫辛红的小女孩,便蹦蹦跳跳于这条民乐街上了。
  
   一
   辛红抱着一只空瓶子,一溜烟踏上了木亭子的台阶。亭子里的木架子上摆着几串黑了皮的芝麻蕉,几堆青果白梨,辛红的鼻子尖都要触到那黑黑的蕉头了,她甚至闻到芝麻蕉里流出的糖水味。辛红使劲儿吞了一下口水,穿过了木亭子,飞跑进后堂的杂货铺。
   辛红将酒瓶子向上提得老高,再将手心攥着的一张钞票高高地擎起来。一个穿白褂子的人接过瓶子,又接了钱,见他打开一个罐子的盖,一只提酒的长把勺伸进了罐里。
   辛红的目光随着那长把的勺子飞动,她再接过酒瓶,抱在了胸口。穿越那个木亭子时,辛红不禁又看向木架上的果子梨子。
   辛红跳下木亭子的台阶,一溜烟钻进了胡同。
   家里来了客,是辛红的大伯,辛红将怀里捧着的酒瓶怯怯地放在炕桌边,她连呼吸都觉着多余,因为屋子里太安静。大伯低着头,抹着眼泪,爸爸也闷声不语。不几天,一个让辛红称为堂哥哥的秃头出现在家里,他的两只手脖子都有道煞白带血的痕迹。
   有客来时的家是不能待的,因为小孩子上不得桌面,于是有时候,外面便成了辛红的世界,她跳出屋子,奔进胡同,又一溜烟拐进柏玲家大院。
   柏家的门楼很宽,宽到可以进出柏玲爷爷的毛驴车。驴车进了院子,柏爷就去解毛驴身上的绳子,木板车靠墙站立,毛驴的绳子挂在一根桩子上。
   柏玲,柏玲!辛红一边跑一边叫嚷,柏玲没有答应,毛驴却应起声。它抬起驴脸,张开驴嘴,呜啊呜啊地叫。辛红有些害怕这个大家伙,但她也兴趣盎然地立在一边看,她想来想去,驴是在哭还是在笑呢?反正那拉长的腔似乎挺悲伤的。驴打了几个响鼻,终于低下头,将长嘴巴钻进一个布袋子里,闷头吃起草来。
   一个声音从黑洞洞的门里吼出来:别招它,踢了你!一边玩儿去!辛红怯怯地望向黑洞,她一时半会儿还看不清洞里人的脸。
   你吼孩子干啥!没出息的东西!自己个儿造事不能圆事,尿性!
   柏爷从黑洞里跺出了脚,他一边恨恨地朝外走,一边向黑洞甩头。
   哎我说老爷子,你总得一碗水端平吧!我哥占了一间房了,轮到我住露天地了呗!
   黑洞里又钻出来一个人,一件砖红的背心褪了色。他径直朝驴走过去,粗壮的手臂朝向驴的背脊使劲一捋,灰不溜秋的驴毛立刻抖擞着,驴蹄子踏踏向后踩,驴屁股抵到了围墙。
   动我的驴干啥?柏爷的声音嘶哑,三步两步撵过去,用力拨开那人的手。
   柏爷气吼吼地给驴套上车,他拉起驴嘴的绳子就朝外走。
   爷,二叔!你们吵啥呀,我刚睡着就嚷嚷!柏玲的两只手背揉着眼睛,懵懵懂懂地走出黑洞。
   柏玲家的屋里就是黑洞,洞里有多大,辛红不知道,因为她都是站在屋外喊柏玲的。柏二叔是个生面孔,辛红踏烂了柏爷的门洞,这才看到柏二叔。
   民乐街出出入入街头巷口的,辛红差不多都认识,从东边路口第一家开始,张王李赵的,辛红也不用特意记,倒是回来一个生脸瓜蛋,人们才津津乐道上一年半载。
   这都是大人们的事,辛红与柏玲才不管那些,她们自顾玩闹。
   来,柏玲,红红,爷领你俩去水果窖,去吧?柏爷将驴车牵到当街胡同口,两个女娃叫嚷着扑向柏爷的大板车。她们左蹭右爬,坐定,眼看着柏爷抡起了鞭子。鞭子挥在了空中,啪啪地回响,板车也一颤一颤地驶向胡同口。
   辛红就这么坐在板车上,她眼中的世界也变得颤颤悠悠起来。胡同口邢婶站立着的,在辛红的眼里,她也一窜一窜的。
   柏叔,又上水果窑去呀!给俺也弄筐大白梨唉!
   邢婶的双下巴肉肉赘赘的,辛红仰着脸看着她,仿佛也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白梨。
   柏爷鼻子哼了一下,似在答应又似不理不睬,鞭子甩得更高,鞭子稍果真扫到了驴身上。
   驴的尾巴翘翘,在瘦削的屁股上左甩右甩,几只飞蝇跌跌撞撞地缠着驴儿飞,穿梭似的,像是在辛红眼前跳舞。
   懒婆子,就知道吃,家过得还不赶猪窝!
   柏爷的话没把门似的,从漏风的牙缝里挤出来。辛红听见了,她看到邢婶的大白梨脸也腾地红了。
   不就求你点事么?至于埋汰人?也不自己照照镜子,把你二小子管利亮了!
   邢婶的话抬高了八度,尖锐地从后面窜出,柏爷像中了箭的皮球,腰板也弓下来。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辛红和柏玲的脸开始淌出了汗。车上的两只柳编筐扣过来,柏玲头顶一只,辛红头顶一只。
   这一趟车满腾腾的了,柏爷也不坐车上,他牵着驴,两个女娃则夹坐在装满水果的筐子中间。苹果和梨子的味真好闻,辛红和柏玲差不多将鼻子挤进筐子里,她们起劲儿地闻着。
   板车从水果窑转出来,柏爷神秘地从衣袋里掏出两只肥头大耳的香蕉,塞在女娃们的手里。
   吃吧,我从人家要的。柏爷粗糙的手放在孩子们的头上:不能掏筐里的苹果,想吃跟爷要。
   女娃们舔着嘴唇点点头,目光落到手心里的香蕉上。辛红觉着那香蕉真好看,比起她在蓝亭子里看的黑乎乎的香蕉不知好多少,她舍不得吃,将那香蕉用胸前的衣襟卷起来。
   辛红喜欢去柏家大院,因为那儿有一只有趣的驴,当然她更想与柏玲搭柏爷的车,因为她还想去水果窑。但柏爷却不提去水果窑的事了,辛红看见柏爷蹲在了大门口,吧嗒吧嗒地闷头抽烟。
   转天的时候,柏家大院的高门楼拆了,门楼那盖起了房子,大门只留一个人出出进进的地儿。自然驴车进不去了,就杵在了门楼外。不几天,一个长得很胖的女人住进了新房子,辛红叫她柏二婶。再不几天,柏二婶就生了个小弟。
   邢婶的嘴巴就不闲着了,关于柏二婶的来历与小弟的来历着实让邢婶亢奋。似乎柏爷的一句懒婆娘把她惹愤怒了,她常常用很恶毒的嘴巴骂柏爷。
   天热得让人觉着油腻腻的时候,柏爷拉回来了一筐子大白梨,邢婶家的大洗衣盆被她拉到胡同中央,邢婶把一只只大白梨洗干净,逢人路过,都送上一只,辛红也吃了一只白梨,全胡同的人都出来了,人们搬来了马扎,围了盆子,欢欢喜喜地吃着梨。辛红觉着那时的空气变甜了,邢婶的嘴巴也被白梨甜得忘记了骂人。
   柏家大院的趣事辛红还是最先知道的,驴的板车虽然挪外面了,但驴子还住在院里。驴高亢的呜啊呜啊叫声也不那么孤单凄厉了,因为一只白羊跟它做起伴。辛红不怕羊,还捡起草喂喂羊。羊的咩咩声音更像喊妈妈,而驴只知道哭。
   辛红笑嘻嘻喂羊的时候,柏玲一溜烟从黑洞洞的屋里跑出来。她将手掌罩住嘴巴,凑近辛红的耳朵: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辛红认真地点头。
   我爸和我妈打架了!
   是么?
   我妈躺在炕上睡觉,我爸就低头看我妈,看好半天,把我妈看醒了,我爸的鼻涕掉到我妈脸上,我爸跳下炕跑,我妈就追着我爸打。
   这件事最终没守住秘密,但辛红却不知谁说出去的。邢婶笑得前仰后合,抹着眼泪,将眼圈抹得像个大熊猫。
    
   二
   邢婶的院里最近搬来了客,是邢舅舅。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因为辛红从没见过他。
   有人说他刚从牢房里出来的,辛红不太信,因为邢舅舅可比邢婶体面多了,他鼻梁上架着圆边眼镜,辛红觉着他是个有学问的人,一定和民乐小学校与民乐中学的老师一样有学问吧。辛红还没上民乐小学那会儿就扒过墙头,那是民乐小学与民乐中学相隔的那段墙。那段墙下有一大堆土攒起的高岗,正好可以让一帮小孩子登高瞭望。左边的小学院内总像有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声,而右边的中学似乎沉闷得多。辛红也常常去扒那个墙头,她想看姐姐们读书的地方到底什么样子。
   院墙内那日不知怎么竟传来悲悲戚戚的声音,这声音是从民乐中学传出来的,辛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声音此起彼伏地传来。大人孩子的胳膊上扎上了黑袖箍,她从广播里知道伟大的毛主席逝世了。逝世?这名字她似是而非地懂了,但好像也不大懂。辛红见过谁家大院猩红的大棺材,躺在那里的人是死的。逝世是不需要棺材的,只有一张照片,许多人对着照片哭。民乐街似乎都罩在了沉闷里,但也让这里的人变得忙来忙去的,就连邢婶这个足不出胡同的女人也带上黑箍走上了民乐街,与一群大妈大奶一起在一块黑板上描描画画。
   辛红没见得有多悲痛,柏玲家的驴儿与羊儿也不知道这些,况且,与辛红家一墙之隔的冯娘家还有一只花猫,辛红常常会跑过去与那只猫热热闹闹地滚在一起。
   不久,辛红家的院子里也开始热热闹闹起来,因为她们家新近买了两只鸭两只鹅。大白鹅个头大,脖颈上还耸立着一顶白冠,像个大将军,神气活现地在前面领道走,小鸭子灰不溜秋的毛,小短腿,一拽一拽地跟在大鹅的后面。大白鹅脖子耿耿着,叫一声,用左边的眼睛看她,再叫一声,又转过右边的眼睛盯着她看,看罢不过瘾,便用啄死死拧辛红的裤脚。
   辛红又疼又怕,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引来了大白鹅与小灰鸭们的同声合唱,这声音比柏家大院的驴叫声还要高亢嘹亮。
   街上又开始熙熙攘攘起来了,许多许多的人涌向街道,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前走。那般架式,让辛红觉得有如上百只大鹅引领着上百只鸭子一样壮观。辛红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她想跟着队伍走,可人们总是把她往外拉,她就站在道边,看着游街的人走远了。
   邢舅舅就是在大游街不久来邢婶家的。他的脸煞白,好像几年没晒过太阳似的,他的脸上不长胡子,鼻梁上又架着眼镜,辛红就觉着他又干净,又好看。邢婶家的土炕新糊了牛皮纸,墙也刷得白灿灿的,就连地上的灰土都不见了。邢舅舅在院子的墙上挂上一只大大的绿珠算盘,引来一群人围着看。他每天就站在大算盘前,将算珠拨来拨去,围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这算盘挂得可太高了,辛红无论怎样伸长了脖子,她也够不到那算盘的高度,辛红看来看去的,眼前都是黑压压的人影,她便对珠算失去了兴趣。
   邢舅舅这时也停下讲珠算了,人们开始散开。邢舅舅伸手向邢婶要纸上厕所,邢婶掏出女人的手纸,有人便叽叽喳喳起来:男人用女人的纸!辛红看见他们都在笑。辛红听了一句半句就跑开了,她又不好奇邢舅舅用什么纸擦屁股。
    
   三
   民乐街接二连三又来了些辛红不认识的面孔,就连辛红家隔壁冯娘家也开始忙碌了,冯大强要带回一个上海嫂子,这事的轰动比起邢舅舅的大算盘要激烈。
   从进了冬天,冯娘家就开始准备迎接上海嫂子了,冯二强从仓房里搬出了一面布满灰的桌子,他擦拭得很细致,桌子的亮光照见了人。
   冯二强是大家口中的巧手郎,他做了个带花边的桌布,盖在了桌子上,又弯了段铜丝,做了蜡烛台。辛红没看上这个桌布烛台,啰里啰嗦的,她的目光投向了花猫身上的围巾,那是二强用做桌布的碎布头拼的。
   那只猫成了二强手里的玩艺儿,它站立起来,总像是要甩掉身上的衣服,它团团围着自己的尾巴转,它追着尾巴,想将那个讨厌的东西扒下来,可总是够不到。花猫不死心,它就这么一会站立一会转圈,辛红开始还咯咯地笑,猫转着转着,辛红就晕头了,这让她不大开心,她也格外烦燥起来。
   冯二强不会将辛红的不开心放心上,他甚至没想到辛红会不开心,他常常隔着木板帐喊辛敏。辛敏应声跑来,二强就会在板帐的大空隙中间伸过来一个本子,让辛敏给他讲数学题。辛红对二强频频找辛敏的举动本来无动于衷的,可自从二强祸害了那只猫,辛红就有点讨厌起二强来,更不喜欢二强拿着本子找大姐。于是辛红随手抄起了木条子,哦哦哦地赶来她的大白鹅和灰鸭子,于是大白鹅们扑闪着翅膀横在了辛敏的前面。
   大白鹅嘹亮的歌喉真带劲,辛敏说一句,它们就应一句,一声连一声,高亢的声音盖过了辛敏的话。辛红是掩不住心思的,她挥着木棍赶着鹅,掉了门牙的嘴巴咧得老宽。
   二强无可奈何地收了本子,辛红的大白鹅也没了声音,空荡的院子似乎有了片刻的安宁。
   几天以后,二强笑眯眯跑来辛红家的院子,他手里拿了一卷铜丝线,冲着辛红弯下腰,神秘地笑:辛红,想不想要小喇叭?
   想啊想啊!辛红手舞足蹈。
   想要小喇叭,就不能给大人捣乱。二强诡秘一乐。
   辛红笑眯眯地点头,她眼睛盯上二强手里的破铜线,又觉着二强是在骗人。
   二强专心地缠起了铜线,一圈圈地缠成了个方方圆圆亮亮的东西。他跳上窗台拉了根线,把这个“小喇叭”接起来。二强左接右接,一阵嘶嘶啦啦声冲着耳朵传过来。
    辛红终于听清了小喇叭里的声音,与蚊子声也差不多。于是她也跳上窗台,坐在窗沿上,将那个蚊子声的小喇叭贴紧耳朵,她一边听,两只腿一边悠悠荡荡。
   冯家的迎亲准备还在进行,但冯二强看上去懈怠了许多,他开始专注于解数学题了,并且越加勤快地举来本子向辛敏请教。辛红的大白鹅们驯服了许多,它们窝在了一角,吃着嫩草芽。
   上海嫂子似乎并没有与辛红照面似的,匆匆在民乐街一闪就消失了,也似乎她压根没有来民乐街,辛红不再关心有关上海嫂子的话题。
    
   四
   民乐街的斜向纵里是孩子的乐园,但这乐园总要打破,向外延伸。就如民乐小学,已离开民乐街了,但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很密集地布在民乐街相近的地段。
   这应该是个很有内容的地方,怎么说呢,苗老二时不常会来辛红家,他嘴里的故事有一火车,都是有关这条街的事。
   我爷爷说——苗老二拉开了说故事的架式,当然这些故事都出自他爷爷之口,因而他经典的台词就是这句。
   我爷爷说,咱这地方再北面原来住过小日本儿,是小日本儿的军营,我爷爷就看到过小日本儿的兵,那个院子有门楼,我爷爷就差点让日本兵放狗咬了!小日本子忒他妈坏! 你们知道八路坟吗?就在民乐中学院里。地底挖出那么多白骨头,都是八路的。后来起坟用卡车拉烈士陵园了。
   苗老二的故事辛红听入了神,她琢磨着苗老二说的白骨头,想想白花花的骨头棒堆成了山,心里便有些莫名的伤感。
   辛红没怎么走出过民乐街,她觉着这地方足够她疯玩的了,还有流传了很久的故事听。当然,她也有很固定的去所,比方学习小组。赵艳丽的学习总是那么好,理所当然,她当了这个学习小组组长。辛红不大用功,她最盼望的是学习小组作业都完成的时候,那会有小人书看,有象棋下。赵艳丽家的小人书用筐子装着,书摞得很高,这让辛红心中喜欢。赵艳丽的爸爸总是在给赵艳丽讲课,所有的孩子都在玩,而赵艳丽却不停地吃她爸爸给的小灶。
   辛红就一点也不羡慕赵艳丽,下棋是个愉快的事。辛红的象棋就是那会儿学的,虽然那棋艺也就知道当头炮把马跳,棋瘾却节节高升。小伙伴们出车起相正忙得欢,一个人站在这帮孩子后面,他一边笑,一边看。
   来,跟我杀一盘?
   几个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来就来!一个男孩上来了一股不怕死的劲头,小伙伴七手八脚摆好了棋子,楚河汉地,煞有介事。
   要不?我让你们两棋子?那人话音还没落,一个车一个炮就让快手们飞下。
   七八个人组成的小组先声发人,摆出过河双炮的阵式。可不知怎的,前面的棋子闹得欢时,那人的河卒发起了威。卒子的威力是孩子们没想到的,这盘棋输到几只卒子就掀翻了老将。
   那人笑着起身往外走,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孩子们尖声叫起来,他们一窝蜂涌上,将那人硬生生按到座位上。
   三局两胜!三局两胜!
   组合队到底大败下来,如霜打的柿子,红头赤脸又无可奈何,看着那人扬长而去,谁也没咋呼再来一盘了。
   赵艳丽大多不参与的,对于象棋与小人书,似乎只是个道具,她就是她爸爸的专一听众,她复制着她爸爸的演讲,她也把爸爸的演讲成功复制到成绩单上,因而赵艳丽的班长地位与学习组长的头衔冠得很牢固。
   然而赵艳丽却被学习小组的伙伴孤立了。辛红开始绕开赵艳丽,学习小组的作业一完成,她拉起伙伴们另立了山头。玩跳格子蹦绳到底比象棋在行,女孩子们在这些游戏中找到了比象棋要浓得多的乐趣。
    
   五
   辛红家不知什么时候就动荡起来了,好生生的大院白天关上,一家人搬进了苗家大院的仓房里。这只是做做样子的,因为天一擦黑辛红就又回自己家睡觉了。这有点跟电影里的地下党一样神神秘秘,辛红不解其意,她闷在鼓里。她照旧上学,放学,去学习小组。
   这一年,学习小组中,除了赵艳丽,大家一同进了民乐小学的快班。快班全天上课了,学习小组自然解散。赵艳丽出乎意料地落在了慢班,听说她生病休学在家,辛红她们没有去看她。
   辛红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回家了,这时院里在清仓。
   冯二强闷闷不乐,他一边将辛红家剩下的木绊子往冯家搬,一边与辛敏闲话。
   这就搬家?那儿远吗?
   远,这是城北,那是城南。
   那,我能去看你吗?
   辛敏没应,只是在收拾东西。
   听说老邢家的秀才也搬了,人家是珠算协会的头,市里给套大房子。
   是么?辛敏应了一声。
   辛红的大白鹅准备送邢婶了,她哭咧咧不舍起来。她有些怨恨起邢婶,邢婶来赶鹅,辛红堵住了门口,不让邢婶进院。白鹅伸长了脖子,一声一声叫唤,也不知是想与邢婶走,还是想留下来。僵持中,辛红的目光有些杀气,她直直地瞪着邢婶的眼睛,邢婶的目光终于垂下来。
   苗老二来到辛红的院里时,辛红还在无知无觉中。苗老二是应差杀那只鹅的。他手起斧落,鹅头落地,鹅身在辛红的面前扑愣愣乱撞。辛红哇地大哭,她想将那鹅抱住,然而什么都来不及了,她瑟瑟发抖,蜷缩一团。
   搬家的卡车来时,西天的云霞斜斜地挂起来,有些血红色。
   辛红坐上了卡车,在车尾的一堆杂物里夹坐着。她背对着夕阳,正面是民乐街头的那个木亭子。木亭子泛着蓝漆的光,此时与晚霞重叠在一起,竟生成了一种让说不清的色调。邢婶走过来了,她踮着脚,伸手在辛红的脸上拍了拍。卡车启动,民乐街月芽弯的街路在向后倒叙,那个木亭子,也缓缓地,在辛红的面前变成了一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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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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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9-11-5 09:58 | 只看该作者
欢迎雪飞老师入驻太虚,提读问好
3#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7:37 | 只看该作者
问好霜儿版主,多谢指点帮助,还不熟悉,以后还要麻烦你呢
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22:30 | 只看该作者
重庆霜儿 发表于 2019-11-5 09:58
欢迎雪飞老师入驻太虚,提读问好

霜儿版主好!谢谢你的支持与帮助,有些不熟悉这里,还得先熟悉熟悉这里,谢谢霜儿!
5#
发表于 2019-11-6 10:21 | 只看该作者
又见雪飞。来抱抱
6#
 楼主| 发表于 2019-11-6 19:44 | 只看该作者

子期好,见到你委高兴
7#
发表于 2019-11-6 23:14 | 只看该作者
雪飞 发表于 2019-11-5 22:30
霜儿版主好!谢谢你的支持与帮助,有些不熟悉这里,还得先熟悉熟悉这里,谢谢霜儿!

雪飞老师客气了,你能前来太虚添彩,霜儿今后有机会跟老师学习小说,是非常开心的事。就是几个版块的文体分类不同,慢慢熟悉,霜儿随时为老师解疑。期待老师的新作。
8#
发表于 2019-11-6 23:23 | 只看该作者
通过儿童辛红的视角,将民乐街上那些人和事呈现出来,是一幅旧时光里流动的风俗画。柏玲一家的家庭矛盾、邢舅舅的算盘、冯二强与辛敏的懵懂情怀、开小灶的赵艳丽……人物众多,然侧重面不同,且条理分明。这些人所构成的街巷里,有家庭纷争、有梦想、有执念、有青春、有童真……一切,都是岁月的烟火色。颇有《城南旧事》的味道。 而通篇读下来,于厚重之中,有一种熨贴的温暖。非常有味道。欣赏学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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