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开车三日

小硕硕

　　王五是大车司机，忙时夜以继日，闲时天天在家，这几天是淡季，闲着。

　　王五家的开销相当惊人，尽管他常常挣钱回家，也还是入不敷出。最近是上事筵的高峰期，儿子一份，他们一份，几天功夫就花出去5000余元，加上一些零碎的开销，本来已经山穷水尽，却接到一个朋友电话，朋友被钱困得焦头烂额，火烧眉毛，十万火急需要3000元现金，说只借一星期。朋友是好朋友，不是好朋友不张这个嘴。王五老婆把家里所有的钱搜罗一遍，刚好3000元。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全部借给朋友，家里一点没了，家里留一些吧，又实实不忍心。想想：电费刚刚交上，接下来的时日也没有什么事筵要上；孩子们又都不在家，也不用买什么菜菜蔬蔬和零碎之类，狠狠心都拿给朋友。

　　他们清楚，借钱这种事，既然借出去了，就别指望这钱一星期能还回来，以后就是憋死，也只能想别的办法，绝对不能开口去要这个钱。

　　开始了没钱花和不花钱的日子，却是村里来了卖大块碳的汽车，父亲蠢蠢欲动，王五只能装聋作哑。

　　王五曾经是一个好瓦工，这几年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再干此行了。在单位时，他是个起重工，专开大吊车。第一天，王五跟老婆说，我跟着小林子起墙吧，日日开资。小林子是一个小工头。老婆说那可不行，身体出现状况怎么办？王五又说，那我找找大旺去，看看有没有吊车零时用司机？大旺家养着两辆大吊车。老婆说这倒可以试试。

　　可以是可以，也不是马上就有人用。

　　第二天是个阴天，王五无所事事转出家门。张三住在他家的斜对面，两人是从小玩大的好朋友，张三刚刚52岁，就得了脑梗塞，是轻微的，住院月余，没留下后遗症，看着还跟以前一样，最近他就在家养病。张三也是农民出身，最近几年却不知怎地混进了一个单位，发大了，买了三套楼房，两部小车，还给他儿子买了一个铁路工人的工作，他本人的派头同时发生了很大改变，已跻身有钱人行列。除此之外，张三还养有一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女人，女人也是本村的，叫红红，红红的丈夫是个老实人，家中有一男孩儿。几年厮混，红红又生了一个女儿，人们都说是张三的种。

　　即使是身体不好，也还是得出去办事的，总归是有工作的人，身不由己。因为是好朋友，张三便毫不客气地要王五给他开车，连续三天下雨，连续三天早出晚归。每天回家，王五总把一天的情况讲给老婆，当然是讲重点和亮点。

　　有一个叫李四的人，也是张三他们曾经一块的玩伴、同学、朋友，在他们这伙人当中，这个人混得最好，是什么单位的一把手，张三就是跟着这个人发迹了。据说，这个人如今钱多的怕人，住着一套楼房，又买了两套高层，都装成了金銮殿。李四的父亲早已去世，李四的妈妈七十好几了，偏爱农村，李四就重金给他的妈妈修农村的宅院，同样修成了金銮殿。张三是跟着李四发财的，李四的事就是张三的事，李四家的每一次房子装修，也都是张三给负责的，主要是进料、监工、雇工人，如今村里的宅院正在粉刷阶段，许多的事情都得张三亲自过问，即使生病期间，张三也照样负责。

　　三天当中，跑李四的农村老宅是最重要的事情。

　　整整三天时间，当然不会全都泡在李四的农村老宅当中。第一天，他们跑了两个村子，找了五个人，是关于缴费的事情。这个交费的事情，就是张三和李四每日必做的基本工作。做完这件事，他们和几个朋友坐在一起吃饭喝酒。

　　第二天有点意思，雨特别大，一天就那么哗哗啦啦地下，下午5时许，张三接到了红红的电话，电话说，一早把孩子送到了幼儿园，雨这么大，接不回来了，她要张三派车一块接。这个村离城近，村里的人都是些弄潮儿，村里好好的学校不上，偏要把孩子送往城里，幼儿园那么小的孩子，也要送往城里，真真是愚蠢之极。红红像所有接送孩子的家长一样，有辆电动自行车，每天把孩子送过去，接回来，上午一趟，下午又一趟。今天一大早，本来还下着雨，天又阴沉沉的，红红却是冒着雨送走了孩子，中午托给了老师，晚上却不接不行，这才给张三打电话。张三知道孩子在哪个学校上学，却总归不是张扬的事情，就不得不从城里回村里先接上红红，再去往城里接上小孩儿，然后，再把母女俩送回家。这个过程是有点麻烦，可确实是这样做了。

　　王五是司机，当然听到了张三和红红的对话。

　　张三说：这么个小孩儿，这种天气还上什么学？话语里充满了嗔怪和关心。

　　红红说：不了，明天还是这天气就不去了。是一种温顺和幸福。

　　第三天还是一天的下雨，上午办事，中午主要是选地址吃饭。城里那么多饭店，每天都宾客满座，不是说吃饭的人都是城里人，其中一大部分就是村里的年轻人。有时候，一个村的人会同时走进一个饭店，相互碰头是经常发生是事。他们的村庄在城东，这天，张三却在城西的街头挑饭店，王五起先不知道情由，以为他又要叫什么重要客人吃饭，后来才知道，重要客人就是红红。张三原准备吃糊辣鱼的，红红来了后却嚷嚷着要吃涮锅，所以才走进了“老北京”。红红的女儿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可爱，张三却特别喜欢，好言好语间时时流露出关心和喜爱。

　　一顿饭吃下来，耗去了300余元。吃完饭，张三带红红走进了超市，走出来时，却是大包小包，送红红回家后，张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王五听的，说买的都是吃吃喝喝，都是零食，却花去了400余元。王五没有回答张三，却是默默地给他算了一笔账，这一天，加上加油费400元，张三共开销1200余元。王五就自愧不如了，想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人家可以为一个老婆以外的女人花800元，可自己却因为拿不出钱不能给父亲按时拉回一吨碳；人家一天耗1200余元眉头不皱，可自己却因为没有一分钱而粗茶淡饭。

　　张三的老婆叫二妞，是个很不错的女人，虽然在她的丈夫发迹后也走美容院，也买高档服饰，可总归改变不了本分的本性，家里家务多，她常常穿一些不成体统的鞋袜，过日子也还是那种勤俭节约和精打细算，只有外出时才打扮一番自己。傍晚时分，王五拉着张三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回家，在村口，正好碰见披着雨衣淋着雨水栽菜回家的二妞和他儿子，二妞说借着这种天气栽菜好活……这个傻女人，又在精打细算过日子了，她大概想到丈夫有病不能做活，全家人又要日日吃饭、天天吃菜，所以才主动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可她哪里知道，丈夫尽管有病，也还是那样洒脱，那样出手大方。

　　听了王五的叙述，王五的老婆有些生气。

　　这天夜里，王五的老婆破天荒地没有做饭，她命令王五说：做饭。王五也没恼，说：吃什么？老婆说：面条。王五说：那我去买吧。老婆说：就爱吃自己擀的。王五说，什么菜？老婆说：炒西葫芦炒豆角。

　　王五一阵忙乱后告诉老婆说：面和软了，菜里水放多了。

　　这顿饭吃的很没意思，夫妻俩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各自想着心事。

　　临睡，王五老婆叹口气，说：“这年月，人穷人富都遭罪！”

　　王五说：“还是富的好，不过一人受罪，还有一个人受活。”

　　王五老婆就照王五这边唾了一口，说：“我呸！”

fonyuan

写得不赖，你有小说家的潜质。给你加分助威先。

遗忘之城

欢迎新人！叙述流畅，语言组织觉得有些小问题，用砖家话说，瑕不掩瑜。好，加分支持。

夏冰

作品底色挺好，是小说味道。
结尾神来之笔。

小硕硕

fonyuan 发表于 2019-11-9 08:17
写得不赖，你有小说家的潜质。给你加分助威先。

谢谢老师鼓励，还请多多指导！

小硕硕

遗忘之城 发表于 2019-11-9 08:32
欢迎新人！叙述流畅，语言组织觉得有些小问题，用砖家话说，瑕不掩瑜。好，加分支持。

谢谢老师鼓励，请多多指导！

小硕硕

夏冰 发表于 2019-11-9 09:17
作品底色挺好，是小说味道。
结尾神来之笔。

谢谢夏冰老师鼓励，请多多指导！

重庆霜儿

开车三日，为钱所困的王五见识了张三的花钱如流，而张三的老婆却因丈夫有病而操劳，最后，王五夫妇的心理失衡结局。小说很有意味，在冷静的叙述中，将几贫富差距、家庭危机、人伦道德的矛盾与错位表现出来而收放自如。非常不错。佳作欣赏，问好老师

令箭

:handshake

絮语如歌

新人帖却是大腕级的重量，读这样的小说过瘾。

开车三日，却是一个天地的囊括。生活，日子，有难有泪，却也都得过。

小说编织交错，引人入胜，功力非凡，点赞！

小硕硕

重庆霜儿 发表于 2019-11-9 22:32
开车三日，为钱所困的王五见识了张三的花钱如流，而张三的老婆却因丈夫有病而操劳，最后，王五夫妇的心理失 ...

感谢关注，问好老师！

小硕硕

令箭 发表于 2019-11-10 10:18

感谢老师关注，问好！

小硕硕

絮语如歌 发表于 2019-11-10 10:51
新人帖却是大腕级的重量，读这样的小说过瘾。

开车三日，却是一个天地的囊括。生活，日子，有难有泪，却 ...

生活不易，谢谢老师鼓励，问好！

言默然

开车三日，功力不凡，喜欢，点赞

小硕硕

言默然 发表于 2019-11-10 20:08
开车三日，功力不凡，喜欢，点赞

老师好，谢谢鼓励，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