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才浪子 于 2019-11-17 09:53 编辑
在那个“激情的年代”里,到处充斥着权势交易,可让浪子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生在一个孤名独姓的家庭里,从小就受人白眼和欺负,虽有恩师扶持上了高中,可毕业后依然是推荐上大学,进工厂,进单位(当时的供销社、食品所、粮管所等部门)都于我无关,只能在生产队当一名具有最高学历的耕夫时,却在兴修水利的“大会战”中,因为一段“打夯号子”令公社领导相中,强行让我到公社办公室当了一名文秘职员。
公元一九七三年深秋的一天上午,天空中灰蒙蒙的下着细雨,把阵阵寒意洒向大地。浪子正在办公室聚精会神的阅读材料,准备为领导写一份时事学习报告。忽然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站在浪子的对面,扣扣索索的对浪子说:“老…老……同学,有件事、不好…意思说……”
浪子原以为是那位同事来了,没有抬头,可听了这句话后浪子在心里暗自一惊,忙抬头一看,原来是上一年和浪子一起高中毕业的同班同学李兴。
对于李兴同学说话的扣索,浪子不觉得奇怪,因为他和浪子一样,生在小姓小势家,长在穷门穷户里。是在遭白眼,受歧视的日子里长大的。于是,浪子放下材料,站起来热情的和他握手,给他倒水并爽朗的对他说:“你我同学,亲如兄弟,有什么话就‘巷子里赶猪——直来直去’的说,没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听浪子这样说,李兴便坐在浪子的对面,红着脸轻轻的说:“我要结婚了,下月(冬月)18,我想请你帮忙去接一下(迎娶新娘)。你知道,我人小面窄,找不到乐鼓队(那个“红色”年代什么都“红”,娶亲也实行敲锣打鼓,高举红旗,迎娶新娘),又没有什么亲戚可帮忙的。”
听李兴这么一说,浪子的心里感到一阵悲凉。同学自幼丧父,无亲戚帮衬,无朋友支持,靠弱智弱体的母亲拉扯大,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多少欺侮。如今同学要娶亲了,总算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浪子知道,同学之所以来请浪子帮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在所有的同学中,暂时还只有浪子一个人参加了个所谓像样的工作(在政府,即当时的公社当秘书),那叫做面子上的人,可以给他撑撑场面;二是,浪子会吹几声唢呐,且还有一班会敲打锣鼓的徒弟,徒弟们会看在我这个师傅的面子上不用费钱就会帮忙。为了和浪子一样的穷小同学,浪子爽快的答应了。
喝“闹房酒”,“闹洞房”是浪子这里乡下多少年来的结婚习俗。它表示的是对新人的恭喜、尊重和抬爱。
18日,浪子和徒弟们一起吹吹打打的帮李兴同学把新娘迎进了门,并留下来和乡邻门一起喝喝“闹房酒”,闹闹洞房,替同学凑凑热闹,摆摆排场。
不料,正当浪子的一群徒弟和同学的几个年轻乡邻一起给新郎新娘“出题目”喝酒闹房的时候,新娘长长的棉袄下大大的裤裆里传出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哭声。原来是新娘分娩了。
浪子赶紧帮忙劝散了客人,请来了湾里两个有生产经验的妇女,让她们帮忙同学的弱智母亲,为新娘接生料理婴儿。忠厚老实的李兴同学,闷头闷脑的坐在厅堂里不住的叹气。
“孩子是你的么?”帮助同学料理完产妇之事后,浪子坐在同学身边小声问道。
“不是。”同学轻轻的回答,满是悲伤。
“那是咋回事?”
“她(指新娘)和我一样,幼年丧父,孤儿寡母,无权无势,穷门小户。虽说她不是很聪明,反应迟钝,可她生的五官端正,皮肤姣好,被她村里什么革委会副主任(实际上就是一地痞二流子)多次强暴而留下的。”
“事先,你不知道么?”
“知道。但当我听了介绍人介绍了她真实情况后,我的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总是受欺侮?我同情她。你知道,像她这样没权没势又老实的人,既找不到医生帮忙做手术,又不敢找那畜生负责,又没有人愿意接受她,总不能让她一个未嫁女在家里生产吧!”
“你在心里能接受她一辈子么?”
“我们同病相怜,一样的苦命人,不接受她,她咋办?”
“别说了,我知道。那就好好待她吧!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浪子感动于同学的善良。连夜帮他料理了那个特殊的新婚之夜里所有的杂事,第二天一早便回到了机关。
后来这件事被传开了,有人说浪子的同学无能,说他一个堂堂的高中生(那年月高中生少)竟然和一个偷人养汉的傻女子结婚,替别人背骂名。甚至还有人编一段顺口溜来讥讽他:某某某真风光,舒舒服服当新郎。洞房花烛无他事,帮着别人养儿郎。新娘进门送绿帽,王八美名四处扬。
听到这颇具“文采”的顺口溜有人不禁哈哈大笑,可浪子却总也笑不出来……浪子常常想:“浪子的同学当了一回‘最轻松的新郎’,这是浪子的同学的悲哀,还是那个时代的悲哀,或者是……的悲哀!”
浪子总也想不明白!可浪子知道:一个时代的洪流终归要淘尽一段岁月,总会用痛苦和无奈刻画弱者,谁又能真正的理解善者的善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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