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铁素liulin898 于 2019-12-11 16:44 编辑
“绑架”悲喜
铁素 “你们——给我弄下来!”煤业公司总经理刘大海唯一的儿子刘流,一个六岁的孩子哭着闹着,非要树上的的那只风筝。他用幼稚的动作逼着自己家里的佣人。刘家豪宅占地面积不小,可惜那只风筝偏偏不在院子里停,哧溜一下飘到院外挂在一棵高大的老杨树上。杨树擎天柱一样,院子里所有给老板伺候的人都大睁着眼,老的上不去,女的望还要搭手棚瞭望。 要开会了,刘流爸爸刘大海打电话要车,一边和骚粉婆(刘大海媳妇,叫粉娥。也因脸上的粉末抹太厚,佣人私下起的绰号)步出假山亭。老板胖的像猪,肚子圆滚滚的,四尺皮带都勒不住,老板娘花枝招展,矫情的猫喊一声都会吓着。 假山亭外的台阶下,儿子刘流蹬着小腿在地上哭着要风筝,老板仰头看看飘到院外高高树上的风筝,火了:“小祖宗,不就是个风筝吗?等爹开会回来,给你买一汽车!”说归说,要走了。矫情的骚粉婆没有像一般母亲那样蹲下哄自己的孩子,而是像局外人一样对刘流说:“一汽车,听见了没?玩个够。吴一,抱他起来,弄脏衣服了。”正说着,看老公落开她几步远,连忙踏踏踏追上去挽住他手臂,那样子是深怕男人飞了不成。老板娘极怕谁抢走了,老公走一步她跟一步,恨不得厕所拉屎也跟,两人坐宝马“嘀——”的一声走了。 刘流继续哭闹,精明人吴一叫来了刘流的奶奶,刘奶奶赶忙弯腰抱刘流,并且哄他不哭就能弄下来。刘流果然不哭了,睁着好奇的眼看奶奶怎么弄风筝,难道奶奶是个飞人? 院外正好有个工人路过刘流家,刘流奶奶求那位40多岁的老后生说:“他叔,你能上树把风筝弄下来吗?”那人仰头看看树上的风筝,说:“试试看。”说着往手心“呸呸”唾了一口,就像狸猫,眨眼功夫把风筝弄下来了,刘奶奶要给人讲价钱可是那人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谁知道刘流抓住风筝了还哭,刘奶奶问他“你还不满足,哭什么?” 刘流说:“我不要他走,叫他教我爬树。掏鸟蛋,捉蝴蝶。”精明的佣人吴一飞跑上去拦住了老后生,说:“你的好运来了,老板的儿子要你教他爬树,掏鸟蛋,捉蝴蝶。” 被拦住的人叫张金良,等他弄明白这些人就是总经理的家人,心里赫然窃喜,他正是煤老板刘大海的矿工,这家伙几个月不发工资,他早想过来讨个说法,只是无缘接近。今个天老爷睁眼,没有多少顾虑,他点头同意了。 “你叫什么呀?”六岁的刘流径直走到这位给他取风筝的人前睁着惊讶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我叫张金良。”众人瞅着老后生,看他大概四十多岁,细长个子,虽然衣衫破烂,但聪慧的眼睛在人面前呈现月牙形,与生俱来的笑相,挂在脸上使人看了舒服,连刘流奶奶看着都满意。
“为什么让叔叔穿的这么脏,这么烂,一会我爸爸开着宝马回家!我让找几件衣服给你。”刘奶奶对金良说:“听他瞎说,你瘦,他爸的衣服你穿不了,看看我娃多稀罕你,你下班后就来吧。按下门铃,我叫吴一给你开门。试用些日子你要是和娃玩得高兴,我会给你钱的。”
接下来的几天, 张金良下班后刘流也被从幼儿园接回来,两人在院子里变着法子玩,居然玩上了瘾,谁都离不开谁。这天,家里来电话叫张金良回家,张金良叫开经理家的门,对吴一简单说了情况就去顺便矿上请假。没想到,出了矿大门,要拐向乡间平车道,刘流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非要和金良相跟着去乡下玩。金良刚刚和吴一说了情况,刘流就粘过来还以为吴一同意,也就没多想,嘻嘻哈哈和小鬼相跟着回家。 路上刘流说“叔,累死了,我要骑你脖子走。”
“好好好。骑我脖子走。”又走了几步,刘流嚷着:“叔叔,买两根雪糕,渴死了。”
张金良说:“好好好。”张金良放他下来,两人奔向平车道旁的雪糕摊,小家伙指着一种雪糕“没有好的,就这吧。”
张金良告诉摊主说:“他要的,买两根。”他以为雪糕大不了两元钱一根。
谁知摊主举出两只雪糕说:“两只50块。”
张金良掏了掏兜里的钱,脸上显出了极其为难的神情,说实话,50元是自己的两顿饭钱,或者是妈妈的一瓶药。但他忍了忍,买了出来,给了刘流。
刘流品尝着,舒服的神情引张金良无比愧疚,他没品尝过这种东西,看着神情,是好吃的不得了。
“刘流,我们走近路好不好?”
刘流小舌头舔着雪糕,小脑袋晃着说:“行,我还骑你脖子。”
“行,走吧。”
张金良最终带他走向乡下,打开自己寒酸的下偏屋,一张旧式木桌,只放一个摇晃的木凳,张金良用袄袖子擦干净木凳上的浮土,叫刘流坐。刘流两只眼睁得溜圆,不相信这是人住的地方。刘流看看小凳子脏又硬,不肯坐,站了半天站累了,只好坐下了。桌子上有许多小人书,那是张金良小时候看过的小人书,不舍得扔,没见过小人书的刘流翻看起来,看的很专注。突然,一种“嗷嗷”的怪声音传来,吓得刘流抱住叔叔的腰,说:“什么妖怪?”
张金良没说话,抱他去看“妖怪”,原来是一个老奶奶,白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扣,穿着褪了色的秋裤,袜子一只有,另一只不知去了哪,不知为什么老是嗷嗷地叫,看见金良进来,像看见大救星,摇摇手里的药品,上气不接下气说:“金良,没药了,我肋骨里边疼得的厉害,给我买止疼药去吧。”老人家似乎无视金良手里的孩子。
张金良放下刘流无奈地摊开双手说:“妈,剩50块,给这孩子买雪糕了,没钱了。” 老奶奶忍着痛断断续续地说:“还没发工资?” 金良哭丧着脸说:“第一个月不发说垫着,第二个月才发。” 金良妈失望地说:“可是你去了有好几个月了。怎还不发?你没钱给妈买杜罗定,买点老鼠药,总行吧。妈受不了这肚子疼。”说着把头埋进枕头里,又嗷嗷地喊痛起来,她像遗忘在海滩的鲤鱼,不断地翻着身子折腾累了又把枕头抵在肚子上,看来病的不轻。张金良爬上炕,为老奶奶揉肚子。 刘流说:“那几天你说,乡下有蝴蝶,我跟你来,要你和我去逮。你没空吗?这是你妈妈吗?为什么不送医院?我爸爸没病,还常常去医院保养........” 金良妈没好气,“你没听见矿上几个月不发工资?谁家的孩子,要去捉蝴蝶,吃饱了撑的,哎呀哦痛死我了。给我老鼠药.......” 这时又进来一个姐姐,散着满头的长发,疯疯癫癫地,要抱缩在门板后面的刘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吓得刘流不敢再说什么,拽住金良搭在炕边的脚脖子摇着,用眼睛求助张金良。张金良怕女儿伤害刘流,急忙下炕,拉着刘流的胖手手出了门,反手锁好门和刘流说:“我们去下偏屋说话。”进了下偏屋,刘流依旧坐在摇晃的小木凳上,而张金良一屁股坐在一堆甘草上面。刘流看见张金良脚下的皮鞋头开线了,奇怪他为什么不买双鞋穿。 张金良对刘流说:“刘流,回了家,我就没工夫陪你玩了。你看见了吗,我妈妈是癌症,已经没药给她吃了,我的女儿因为孩子死了,男人不要她了。她也疯了,我到你爸爸煤矿打工,做了好几个月都没给工钱,剩最后的50块钱你吃了冰糕,今晚咱们还没饭吃,你看会小人书,叔叔出去一下,谁来都不要开门。等我啊。今晚我把她们的吃喝安顿好,明天我们就回去。” 刘流说:“我能借你一下手机吗?我给爸爸打电话,叫把我的压岁钱拿来,他不给人发工资,坏!”孩子到张金良的穷家看到的听到的,大概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此时,城里大乱。刘流的爸爸妈妈开着宝马车四处寻找无果,正要报案,刘流雅滴滴的声音叫爸爸:“爸,我在张金良叔叔乡下家。你把我的压岁钱拿来,我要给张金良。” “什么,什么,刘流,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骚粉婆说:“刘流,你是我的全部,你可不能有事啊!”煤业老板刘大海和他的妻子对着手机抢着问刘流:“张金良家在哪儿?”刘流说不清。刘大海急的直跳脚,那爸爸带着警察去,你不要哭,我这就打电话。说完回头第一次瞪着眼说:“粉娥,你别跟着。我去一趟回来。你要不听话,小心见不到儿子,守家啊!”粉娥泪眼婆娑,听话般的点点头。 刘大海妈抱着儿子的粗胳膊近乎祷告:“儿呐,不要报警,恐怕撕票!看他要多少钱,咱给!” 情急之中,刘大海甩了妈的手,对身旁的保镖说:“集中保安队,出发!”
再说张金良,村里赊了一袋白面回来,做好了饭,抱着刘流喂他吃的当儿,门被人踹开,原来是刘大海带的人到了。刘大海的保安人员如临大敌般的封锁了张金良家的前后院。刘大海被张金良不吱声带孩子回乡下大胆的行为气糊涂了,下令:“抱走孩子。捆起来!”解救刘流并没费事,他们从张金良手中拽走了刘流,不由分说把张金良反手扣起来捆死了,然后踢他跪下。没想到刘流挣脱爸爸的手,反过来拼命要救张金良,嘴里说:“张叔叔是好人。是爸爸坏!” 刘大海的保安队队长问:“好呀,你进入老板家是不是存心要绑架孩子?你以为做的严丝合缝,可我们还是按着档案填写的地址,找到了你的家。” “什么,我绑架?是他自己要来的,不信你问他。”“我们怎能跟六岁的小孩见干湿?”张金良说:“他要跟我说到村里逮蝴蝶爬树掏鸟蛋。我的本意是对孩子投其所好,满足孩子要求,我的好心当了驴肝肺了。”内心说,也好,你老板也好好看看我的穷窝,我妈快要死了,我不孝......解决点钱......也让富家孩子看看穷人是什么样,说不定通过刘流对他爸爸施加压力,能够得到自己久欠难得的血汗工资....... 张金良的推断没错,刘流拍打着抱他的保安人员的脸,小屁股左扭右拐再次挣脱保安的双臂说:“你们都坏,张叔叔是好人!是爸爸坏,你几个月不发工资,我要我的压岁钱给叔叔的妈妈治病,给大姐姐治病........你拿来了没,拿来了没.......” 有几位保安听到上偏屋发出的嗷嗷声,门反锁着。便朝里边瞅着,见炕上那位老者抱着胸部喊疼,一位姑娘趴在门缝望眼欲穿,嘴里疯疯地低喊着:孩子,孩子。 张金良的家,炕上几卷铺盖全被痛苦万分的老妈妈揉乱,地上是没吃完的锅碗瓢盆散乱,家里没一件新式家具,此时,大家看到张金良的家境后,良心受到了震撼,然后和刘大海说了情况,刘大海听了,走出偏屋,开始把院子里的几间坍塌的正屋和上偏屋下偏屋看了又看。 这时,刘大海的老妈也到了,她是打的过来的,装成一般老百姓游走了好几家,表面上说想要给儿子找对象,闻讯说张金良有个女儿,邻居们和她说了张金良家的遭遇,刘流奶奶进来牵着孙子的手,问他:“刘流,好孩子,说实话,你在幼儿园怎会跟着金良叔回他老家的?” 刘流说:“放学了,你们不接我,我自己回来,半路上看见叔叔,问他去哪,他说回乡下,我就跟着他,要他给我上树掏鸟蛋,捉蝴蝶。”“不是叔叔哄你来的?”“不是!”“爸爸坏,不发工资,叔叔赊面给我吃。”“那个奶奶说要叔叔买老鼠药,她肚子疼,受不了。” 刘流这一说,大家才想起,今个会晚收了半个小时,接刘流,老师说孩子回家了,没想到他半路遇到了张金良。 刘奶奶的心里决定了一件事。牵着刘流的手地来到了下偏屋,喝令孙子朝张金良跪下,同时自己也跪在张金良的脚下连磕三头。这一举动不仅张金良,连同所有的保安人员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刘老太太虽有五十大几,但保养得非常好,就像50左右。刘老太太对捆绑的棍子一样的张金良说:“他叔啊,我和小孙子刘流给你磕三头谢罪。第一,我替我的儿子赎罪,是他有罪,拖着工人的工资不发,叫你的家人受苦了,第二,我替我的孙子向你致谢,你没有伤害他,还把你口袋里仅有的50元给他买冰糕吃,为他赊白面喂饭给他,陪他看小人书。第三,我向你的家人致歉,你老娘得癌症,女儿得疯病,你打工是为救他们的命,可是我的儿让你失望了,是我的儿有罪,拖欠工资,致使打工者穷困潦倒.......
刘大海带着保安队走的那阵子,我也打车随着,我在村里已经走访好几家,都说金良是好人,这不刚刚赶回来,没想到我的孙子刘流跟我说乡下奶奶没药吃,姑姑疯,和村里人说的一个样,你们把他捆成这样?快放开!”一席话说得在场的人眼泪花花。 这时,煤业公司总经理刘大海挺着啤酒肚也从院子里“观摩”回来,听了妈的后一段话,已然羞愧,他也决定了一件大事,大声宣布:“根据我妈说的和我看的情况,看来张金良不是绑架,而是带孩子来看他家的惨况,他曾经缠着我结算工资,我没理他,这的确是我的错。”然后刘大海对着保安队长说:“听我妈的,放开张金良!” 张金良的绳索被解开,刘流抱着张金良的腰,脆脆的童声响起:“爸爸,你不发工资我就把我的压岁钱给他了,我不是打电话叫你带了吗?带了没有啊,带了没有啊!” 刘大海说:“别闹了,爸爸知错了,明天就给他发工资。”他转身对一位女子说:“赵会计,你先回去把转资金缩减,今晚就把工人的工资结算造表,明日我过目签字后发放。”那女子点点头,和一名保安走了。 刘流的奶奶闪着泪眼握住金良的手说:“金良,我们不知道打工者的苦和酸,对不起!这样吧,我在市人民医院工作退休返聘,不介意的话,把你女儿送我们医院,我找人帮这孩子做心理疗治。还有,工资发下来,你先去租间房接你妈过来,给她买药止疼尽孝。” 掌声响起,原来张家院里的动静惊动了村人,院里院外站的都是,大家为刘海一家的慈善鼓掌。
张金良激动,哭得一抽一抽泣不成声,带着泪眼环视大家,双手作揖拜了又拜。吟宋词:“云开雾散却晴霁,清风渐渐无纤尘。我苦尽甘来鸿运高照了。"
刘大海呵呵一笑:“没想到你还有一肚子的文采。是家庭拖累了你的大学生涯了吧?”张金良苦笑。
“再给你一份兼职,明日到公司战况日报报到。抽时间带刘流玩耍啊。”
掌声再次响起来而且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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