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的人(外二首)
文/木豫
我们可以一起做的事
我可以改变的
小脾气,小毛病,小任性
嗯,我愿陪你看星星,种菜,种花
当你扎篱笆
给你递杯茶,青翠的茶叶飘浮在上面
我可以拥护你的原则
黎明即起,练剑呼呼生风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如果躺在树荫下睡着了,给你披件衣服
看你呼吸的鼻翼
仿佛玉峰轻颤
对,咱们还可以在雪夜并行
天很冷,你握着我的手,咯吱咯吱的雪地上
一路踩过去
留下无数脚印
等我累了,你背我,整个世界都不在乎
只介意你的宠溺
晚上弄炊,我愿沾惹一鼻子烟灰
透过木格窗,看你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炉上粥咕嘟嘟地响……
咱们可以一起做的事,总是很多
一生太短
我依然愿意,欢喜地把每一天都切成
小块儿的蛋糕
让每一件事情,都甜甜地度过
假象
放心吧,没啥事
隔着电话,母亲的声音
时常被父亲的咳嗽淹没,同时淹没她声音的
还有院子里花斑狗的叫声
有人喊门的声音
可她的声音是轻松的,阳光一般明媚
听着她的声音
你觉得整个人间都是轻盈的
四处吹来的都是和煦的春风
我知道她的腿已疼了很久,蹲久了疼
站久了疼
我还知道父亲的冠心病由来已久
那只嘴馋的黄猫昨晚竟然打开冰箱
偷走了半只鸡腿
她笑着道
我不吭声,也不打断她,只静静听她说着
努力忽略所有她小心掩藏的真相
写字的人
当他写下一横时,挺了挺身子
那被日子压得有些弯曲的背解放了一瞬
当他写下一撇时
他的眉微微挑了一下,嘴角有些不屑
当他再写下竖弯勾时,他笑了笑
那一生所有的弯路全都逶迤而来
……
当他写完一个字,坐下来细细打量着
那些黑色的偏旁部首
着黑色斗篷,有矫健的身姿
一笔一划都在宣纸上跳着舞
像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的小人儿一样
这个顽皮,那个活泼,这个正经
那个严肃
他轻吁一口气,这么多年了
在他体内,一直豢养着这些小人儿
如今他们一一获得生命
在他笔下,活成了各自欢喜的模样
而他,却已垂垂老矣
幸好,还有这些笔下的小人儿替他活着
替他自由地活成他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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