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然野 于 2020-4-5 13:28 编辑
这几天小城的烟火气越来越浓。
凭证进出小区不再限制次数,市面上几家大型的餐饮恢复堂食了,小吃店营业了,理发店开门了,售卖鲜牛奶的车停在了小区大门口。文化广场响起了久违的舞曲,虽说人不多跳舞的人们还带着口罩,但跳的蛮带劲儿。在家长的看护下熊孩子们总算是解放了,似乎天生不会走路,小腿儿捯饬地飞快,累坏了左拦右护的奶爸奶妈,更苦了白发苍苍气喘吁吁撵不上隔辈儿孙儿的老人。
城边的小树林春弄正酣。桃花灼灼柳丝飘飘,杏蕾朵朵松柏綻绿,一群喜爱萨克斯的玩家正在演奏,大多是退休和钟情音乐的圈友。“梁祝、社员都是向阳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尤其是那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水准不低令不少人驻足倾听。
车轮沙沙径直向南,我的向往和倾慕是县域最南紧挨太行的那片黄土高坡。
没有约定只是习惯,差不多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到这里走走。县域环山,这里属南部山区,县城的海拔在四百米左右,一路大上坡地势逐渐走高,到了黄土高坡地带海拔都在千米之上,最高的山峰白雪熠熠海拔达到两千八九百米。
这里的地质属性是岩石与黄土的交汇处。山脉很高土层很厚,黄土地尤其适合种植耐旱的谷子,产出的小米黄澄澄,熬出的米粥黏糊糊。旱枣涝梨。这里的枣子核小肉厚甜度大品相极好。前面谷口山坳的小村叫石片。源自土壤的原因,相邻左右哪怕是岗上坎下,仅此一村出产的黄杏质量上乘。成熟的杏肉用手一捏,果肉就会充盈出酸甜适口的汁水,手一放汁水复回,而且还是甜杏仁,历史上就是皇家贡品。
虽说春分已过,塞外惯是乍暖还寒,此处更是高处不胜寒。扫视车窗外山坡土岗遍植杏树,花蕾红晕浸染,缥缈如烟似霞。前方右侧挂在半山的一个小村叫石门,到了这里才真正意义上来到了黄土高坡深沟大壑的腹地。
顺着一条坡度很大的土路拐进黄土沟壑,左顾右盼如同走进黄土内瓤。一侧大沟悬空,另侧黄土崖直立,小路上方的土层都在三四层楼高。经过一段很窄曲的路,大约两米多宽,两侧几乎是直立的深沟,这也是村民上山耕种往返的唯一通道。裸露直立的黄土寸草不生,偶有悬坎的地方现一处微型土台,上面长着簇簇根系极其发达的草。日晒雨淋让黄土表面起了疙疙瘩瘩的皴皱,上面附着黑色的苔藓,随着天气渐暖一旦得到了雨露的滋润,马上就会返青发绿漫泛开来。
土崖的顶端生长着几株灌木,有的直立有的呈倾斜状,还有的已经随着草皮耷拉在土崖边儿,全凭草皮的韧劲拽着。真佩服那些长在裂缝中的灌木,全身悬吊随着山风摇曳,黑色的裸露的根系又发出了新芽,树根变节又嬗变出一株小灌木。不得不说,这就是大自然适者生存的法则,这就是生命顽强的求生本能,这就是自生自灭轮回的见证。
黄土层展现着剖面的隐私,一块巨石嵌在其中,与其相伴还有细密的砂砾层。土崖就像一幅巨屏拦在哪,有的地方龟裂出几何图形,还有被雨水冲涮的道道沟槽。一座十余米高、笋状的土柱孤耸在沟壑边缘,干旱翘皮的苔藓是它的外衣,一平米左右的顶端长满了草,能看出烟绿的色彩在招摇,别处的草才刚刚努出可以忽略不计的嫩芽。
一条下地耕作的小路趴在二三十度的陡坡上向上悬拧。小路有很深的三道辙印儿,看得出大多是柴三轮车的印痕,中间还夹杂着牲畜的蹄印儿。远处地里拴着缰绳的骡子还有小毛驴说明,这里的耕作还是离不开它们的。
前面出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势,放眼望去远山层峦,近看俯视深沟大壑。许下过心愿,一旦疫情好转定要到这里的大山中喊几嗓子。——你好,黄土高坡!憋足气力喊出的声音在深山沟壑中荡起回音,虽说有些声嘶力竭,却原来倾听自己的声音也是那么好听。
俯视的感觉真好。估计这里的海拔已经在千米之上。能清晰地看出山岩和黄土高坡接壤的痕迹。经年累月从山上流下的雨水形成山洪,不断淘蚀冲刷着黄土坡,山岩坚硬巍然,黄土则呈现出条条大沟。这些大沟宽窄无几深浅有别、等同高度阴阳昏晓,如同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形琴键,在弹奏大自然的天籁之曲。这些深沟大壑以巍峨的山岩为起点,豁开深厚的土层,由初始的最窄处几十公分,呈喇叭状逐渐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最宽处能达到百米左右。就是这百米多宽的距离,绕行起来最少得花个把小时,站在沟底就如同井底之蛙。
坡顶、土坡、坡底镶嵌着层层与块块农田,百平米算大的,小的也就十来平或更小。坡上的枣树对春天一点反应也没有,杏树则布满了花蕾,着急绽放的则努出了圆圆的白白的花骨朵。地梗上的酸枣棵子满是尖刺,有的上面还挂着去年的干酸枣。回望对面山坡上的小山村,点点红瓦白白墙壁,村内的小亭子显得格外玲珑俊秀。
崎岖的小路绕过土坡旋上山梁可以通达远方的太行和燕山。
回返。目光在复习走过的小路,脑海在加深复读的印象,目光不经意间又扫视到黄土崖剖面。黑褐色的泥层、细细的沙层、大小不一的砾石层,或薄或厚就像土层中的夹心饼干。目光往远看往下看,一条季节性大沙河呲咧峥嵘河道乱石漫布,整个地势呈现出大大的 V 形。黄土层里的沙石层俯瞰着大沙河,曾几何时,它们也是地表,山洪冲泄,它们逐渐抬高,沧海桑田,它们挂在壁上。
我们的人生,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在大山和黄土高坡面前是那么不经意的一个瞬间。轻轻地掰下一粒土层中的石子放在手心打量着,白色的圆圆的,上面还带着花纹。再抬头望望那簇土崖壁上的小草,还是那样坚毅的接受着山风的侵袭,此时,不禁涌出一种敬畏之心,是的,一种对大自然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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