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的日子

五相子

　　诗曰：

　　飞卷的雪花，像诗句，激战着风向。树枝嚎啕，如琴声，一起向山野飘落。远方的太阳，斜着身子，撕碎迷蒙抚过如镜的河面，悄无声息地捋平，起皱的雪原。病毒肆虐，街上行人很少。

　　肖秃子头上扣了一顶保安帽，脸颊上捂了一个旧口罩，迈着短腿，雪地上来回走动。有时用手摸一下额头，嗯，还好不烫。这是媳妇雅芳一周前下的命令，当门卫的见人多，隔一会子摸一下额头，热了别进家门上医院。摸额头成了肖秃子新的习惯动作，社区娃娃脸的王书记还在会上表扬了肖秃子，很有警惕性。

　　这几天小区更紧了，有些风声鹤唳；听说南边每天确诊病例数字在攀升，怪吓人的。前不久本地出现了一例确诊病例患者，是从南边跑回来的，得，全市的小区一下子全戒备森严了。公交车全部停运，小区出入人员要登记，测量体温，气氛很紧张。

　　肖秃子是小区的门卫，中等身材，眯缝眼，脸长下巴大，上身长下身短；这些日子给出入人员测量体温还真不轻松，尿尿都要快跑，连干了两天两夜，今天才换班休息。肖秃子最近发现进出小区的人都扣着新样式口罩，唯独自己扣着一个旧口罩，葡萄色的，还是上大学的女儿两年前用过的，觉得丢份，对不起观众，有失测量体温门卫的脸面，便和媳妇雅芳悄语请示：给点钱，上药房整两个口罩。其实搁平时，肖秃子绝对没这个胆，好家伙，伸手要钱这还了得，雅芳一立眼睛，立马熊了。雅芳这次可没立眼睛，弯腰一边洗碗一边问，要多少？肖秃子小眼睛一眯缝，一百够了。肖秃子接过钱下了楼，哼着小曲，仿佛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天空不停地飘着雪花；肖秃子迈着短腿要出小区，碰到了在检查工作的王书记。王书记瘦高，生了一张娃娃脸。秃子，干啥去？肖秃子将手上的钱晃了晃，整口罩去。王书记看着肖秃子脸上葡萄色的旧口罩，娃娃脸笑了，是该换了，口罩你可能整不着，这样吧，你去我媳妇郊区学校西医诊所取两个，就说我说的，不用花钱。肖秃子将手上的钱一挥，不花可不行，口罩有本钱的。

　　肖秃子离开小区，心想还是别去王书记爱人西医诊所了，不给钱不好的。一抬头，街边不远就有一个药房，门口停下脚步，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还好不烫。肖秃子拉开门走进去，药房里一名女店员走了过来，测一下体温，要什么药？随后远离了肖秃子。肖秃子向前紧迈两步，我不买药，来买口罩的。女店员身子往后移了移，现在口罩无货。何时有货？我不是老板，不知道。

　　天空不停地飘着雪花；肖秃子顺着大街往前走，药房进了一家又一家，短腿走麻了，得到的回答仍是四个字，口罩无货。肖秃子心说，真不信了，这么大一个城市，买不着口罩？还是没找对地方，接着往前找，一家家的别拉下。

　　的确，不知走了多少家，累得够呛。眼看中午了，要出城区了，看来买口罩真的没什么希望了。肖秃子想吃一碗热面，解决一下咕咕叫的肚子，可满大街没一家饭店开门营业的。还是接着往前找，又过了两条街，突然看见了郊区学校边上王书记爱人的西医诊所。要不要进？反正花钱，在哪花都一样，不说是王书记的手下不就得了。肖秃子小眼睛闪着希望之光，推门进了诊所。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年轻漂亮女医生迎了上来，隔着口罩发出来一个甜甜的话音，测一下体温，你哪儿不舒服？肖秃子心好笑，这媳妇和王书记最少得差十七八岁，男人有能耐就是好。肖秃子往肚皮上摸了摸，我没不舒服，不是来看病来买口罩的。王书记爱人回身拉上门，向外看了看，甜甜的声音响起，说真的，这儿可不划医保卡。肖秃子听出这是要现金，现金咱有。肖秃子说了话，我媳妇有医保卡，我是土老二进城没办成那玩楞。

　　王书记爱人眼睛盯着肖秃子，买几个？肖秃子摸了一下裤兜，多钱一个？王书记爱人坐下，一百二一个。肖秃子暗想，天呀，这么贵？险些跳了起来，知道浑身上下只有一百一十元，那十元还是平日买菜剩下的，差十元呢咋办？又不好提王书记，要不讲讲价？王书记爱人响着甜甜的话音，口罩可是进口的，全市只有我一家有。

　　肖秃子小眼睛一眯缝开讲价，那先看看口罩长啥样，好在哪里？王书记爱人甜甜的话音，保你质量呀，和你说打开盒子就得买，不买还是别看，没几个钱的口罩，谁还能骗人？肖秃子没招了，小眼睛闪着肯求的目光，白衣仙女，不是不信你，我这人不说谎，身上只有一百一十元，求你卖俺一个。肖秃子有个毛病，一急就来尿，双腿一夹没夹紧，觉得下边有些湿了。王书记爱人转头向门口看了看，今天认赔了，卖你一个，但有个要求，出了这个门不能说在我这买的。肖秃子头像小鸡啄米，我保证，绝不鸭子嘴乱突突，谢谢，谢谢……

　　肖秃子交了钱，接过一个白色纸盒，伸手就要打开盒子盖，要一睹外国口罩的容姿。王书记爱人忙过来往外推肖秃子，来病人了，快走别撕，回家慢慢看。

　　肖秃子来到门口推门要走，这时进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和王书记爱人认识，给我来五个口罩。肖秃子没走远，见那女人只拿出了一百元，交给了王书记爱人。肖秃子想回来问一下，放在一起的口罩咋不一个价呢？想想还是算了，王书记不是外人，对咱挺好的，就当送礼了。

　　雪花比昨天大了，太阳站立在东山顶很小很远；肖秃子脸上捂着一个白色的进口口罩，样子很牛，刚到门岗换班，娃娃脸王书记来了，秃子过来一下。肖秃子嗓子一紧，双腿一夹，这次夹紧了，心说俺可没犯什么错。娃娃脸王书记将一百一十元钱塞在了他手上，看着肖秃子，昨天我爱人犯了病，卖你口罩的不是我爱人，是医院朋友帮忙顶班的，昨天口罩多收钱的还有几份，诊所今天帖了告示：昨天高价售出的口罩款全额返还，口罩白送。病毒肆虐时刻，咱们不能发这个财。

　　肖秃子手上握着钱，越握越紧，眼睛有些湿。娃娃脸王书记瘦高的身影向另一个门岗走去，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

五相子

休息来玩会，发个帖子。

临沂风铃

问候老师，加分支持         

临沂风铃

坐板凳细读老师佳作      

五相子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5-7 09:15
问候老师，加分支持

问候风铃，远握手没什么问题。

五相子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5-7 09:16
坐板凳细读老师佳作

好的，多提意见，沙发自己坐了。

临沂风铃

五相子老师这篇小说结局很温暖。在飘雪的日子里，在瘟疫肆虐的时节，发国难财的人有之，保持本心服务大众的人也有之。小说借一个妻管严秃子的视角，表现了基层领导干部王书记的高风亮节，给群众送去春天般的温暖。天冷心不冷。正能量的小说。

武如

问候，您的小说始终有质感，值得一读！

徐得荣

飞卷的雪花，像诗句，激战着风向。树枝嚎啕，如琴声，一起向山野飘落。远方的太阳，斜着身子，撕碎迷蒙抚过如镜的河面，悄无声息地捋平，起皱的雪原。病毒肆虐，街上行人很少。

一只口罩的故事，提示了浮事沧桑人情冷暖。问候老弟，下午好！

五相子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5-7 11:06
五相子老师这篇小说结局很温暖。在飘雪的日子里，在瘟疫肆虐的时节，发国难财的人有之，保持本心服务大众的 ...

谢过风铃，评介细腻准确，要表达的全都说了。祝好远握！

五相子

武如 发表于 2020-5-7 13:28
问候，您的小说始终有质感，值得一读！

武如老师好！好久不见，祝好问安。

五相子

徐得荣 发表于 2020-5-7 18:35
飞卷的雪花，像诗句，激战着风向。树枝嚎啕，如琴声，一起向山野飘落。远方的太阳，斜着身子，撕碎迷蒙抚过 ...

久不见老哥！说得好，一只口罩的故事，提示了浮事沧桑人情冷暖。

五相子

五相子 发表于 2020-5-7 20:01
久不见老哥！说得好，一只口罩的故事，提示了浮事沧桑人情冷暖。

是的，这是一首小诗。

临沂风铃

再赏老师佳作，问候老师

瑞雪洪荒

温暖感人的好小说，欣赏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