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手指

yangyizhuo

剩下的手指

　　丰子凯写过一篇文章叫做“手指”，大约就是说：我们的五指各有姿态，各有性格，虽然各不相同，但又各有其用处。最好的效果就是相互配合，大家紧密团结在一起……

　　看后，突然又有一想：真的要面临不得已的局面了——如若真的失去，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绝不可能的事情，生老病死月缺花残都是正常现象，遇到一些小残废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我是说，我们就当做一个残忍些的游戏，如若让我们不得已缺失一根手指，你觉得宁愿舍弃哪一根呢？

　　如若在我，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无名指。这倒不是因为他无名，其实是因为他无能。也不是一点能耐也没有，按丰子凯说，在研脂粉，蘸药水时，他的能耐也就显示出来，好像这是非他不可的工作。但仔细想想，漫漫人生，能有几次与脂粉、药水打交道呢？我也不是开药店的，也并非卖脂粉的，所以他这功用也就派不上什么用场。按说还有一样功用，就是用于丝竹管弦，按孔拨弦一类，少了这个手指会有大大的不便。想想，我也不是音乐家，也不是伴奏演唱的，这个功用也微乎其微。大不了听听别人的，自己少卖弄就好了——实际上，自己本也没有什么“弄儿”好卖，少根手指，正好就袖起手儿来装深沉，再略略点个头笑而不语充内行，让那些爱拨弦弄眼儿的，自己心里打鼓去吧！无名指，我看不要就不要了吧。你看，那些动画片里，好多人物都只有四根手指，看看就是没有无名指。人家也是该干嘛干嘛，啥也不耽误。

　　如若再少一根，我想就舍了小指儿了。这指儿翘起来，正好做兰花儿，然而，对于我这大老爷们来说，也是用处不大。咱又不扮伪娘，不唱旦角，要这劳什子有甚用呢？这根指儿还有用处，就是掏耳朵，挖鼻孔，好似粗细正合用，劲道正舒服。但也不怕，人类文明发展到现在，工具已经完全细备，掏耳勺就是现成的，平日里往钥匙坠上一挂，用时用其他三指一捏，想掏哪掏哪，想怎么挖就怎么挖，绝对比纯手工的专业。按古书里记载，一些风雅文人喜欢在小指儿上留指甲，还要往上面套一个竹筒好生保护，这又有什么讲呢？不清楚。大约就是表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之人”，不同于亲手干活的下层人。还有一些小姐儿大丫环，她们也要留好指甲，合适的机会要送给情人珍藏，就当是以身相许的意思。我觉得这也是闲情风雅而又无聊的人们做的故事，真个要到了断指才能活下去的要命当口，那些风月儿还是顾不得的了。

　　也许，人只留三个手指也就足够了。你看，单丝不成细，一个手指肯定好孤单，并且不容易成事。两点成线不稳固，三点成面就可以形成无数变化，可以伸平，可以把握，可以抓，可以钩，可以弹，可以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估计人有三个手指就可以应付万事了。你看，我们传统的武术里有一门好生厉害的武功，叫做鹰爪功，还不是把无名指、小指都省略去，只三个手指做鹰爪状，就能所向披靡。对了，不单单是鹰，其他鸟类也都是三根手指吧，人家不也活得挺自在？而且都能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再想，天上飞的有五根手指的吗？闲余事儿多了，只自在地上趴着。唉！可悲可叹的人类啊！

　　好了，接着往下说，还要少的话，只给两根手指的机会，咋整呢？我看就把中指也舍了。首先，我们不想养一个闲人，更不想因为一个闲人而舍弃一个用人。按丰子凯先生的说法，中指最是养尊处优。他个头儿最高挑，模样儿最堂皇，但实际上并不干多少实际事儿。什么事儿都是他最先凑乎过去，随后都是别的手指起劲，他也就是旁边帮个忙起个哄什么的。如果我做主的话，我就把他舍了，大家都是实实在在的人物，干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就干什么，犯不上装腔作势。少了他，或者少了一份力气，但也省了许多麻烦。再者，中指还有个不好的习性那就是骂人，大概是从西方传来的说法，朝人比中指，那就等同于骂脏话。所以呢，这种在自家充大，跑外边惹事的主儿，还是省省吧。

　　最后就剩下食指与拇指哥们俩了。我觉得也挺好的，大家现在谁也离不开谁了，只能成犄角之势互相照应。不过，也挺好，也可以张开，可以圈握，可以捏，可以捻，那就“O”了——连“K”都不用。我就见过一位高位截瘫的老哥儿，此人因车祸瘫痪，胸部以下全无知觉，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多年，现在连手指也只剩下两根能动，就是拇指与食指。我见到他时，搭条被单，躺在床上，依然精神很好，说话底气十足。能用两根手指夹起手机，拇指按键，打电话叫了一人又叫一人，调兵遣将安排下种种事宜。他还能喝酒，我最欣赏他用两根手指捏起酒杯，侧躺在那里，向我举杯的样子。生命如此，还有什么遗憾呢？我是说，这应当全赖他的的拇指，食指还安在啊！我觉得食指与拇指是必须的，也许就因为这个理由，可以举杯消受。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还可以举枪战斗。说到这里，我想，我们已经把两根手指举起来了，他们最自然的状态，就是一把**。能享受，能战斗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如若只剩下一根，我只好舍弃拇指。拇指强悍，粗壮，但远不如食指更灵活。我想，也远不如食指的实用性更强。别的不提，为什么单单他叫做“食指”呢？民以食为天，就是吃饭这一件大事儿上，若只能留一根手指，那一定要食指吧。现在的“拇指族”人们习惯用拇指在手机上打字，那是因为有其他四根手指给他捧好了，正好把他摆在了那个位置上。如果平等竞争的话，拇指的应用性肯定不如食指，其他三指也远不如。我们看，一些非专业的电脑操作的人员，一般在键盘上打字都是“一指禅”的功夫，都会不约而同的用食指戳来戳去。做为一个文明程度的人，处于一个科技发展的时代，力量不是最重要的，灵活性才是。因为人最可宝贵的是智慧，也就是“脑子”，谁最能灵活准确的执行大脑的指令，谁就最重要。打打杀杀早已是野蛮的过去时了。就像写时间简史的那位伟大的奇人霍金，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全部“冰冻”，而剩下一根微弱的手指，还可以操纵轮椅上的按钮，但并不妨碍他去探妙宇宙，可以抓住“时间简史”。

　　游戏或许是残忍而荒诞的，但我想这些也并非全无意义，若确乎要归纳一二，我想是这样：我们平日所拥有的，最觉得舍不得的东西，也还是有主有次。真要到了有所取舍的时候，我们还发现，哪些是最重要的，而哪些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人生就是取舍的艺术，有所取是能力，知所舍才是智慧。还有，若真的必然要失去，也不必过多的伤感，安然快乐的接受残缺的结果，并可以把握自己所拥有的东西，都是最重要的。

　　就算一根手指也不剩下，我们也完全可以过得很好，不信，看看“多啦A梦”就是了。

孙姜

有一款残忍的游戏，让人们在生活的各要素里放弃和割舍，割得人心里流泪流血。

于老师此文，让人重新认识自己生活中的种种，分清主次，然后清醒地安排和对待。

问好，我找丰子恺的文章补课去

草舍煮字

呵呵，我更在意的是让我割舍手指的缘由，如果是为了换取面子、义气、金钱、嗟来之食，为了赌赛、盟誓等等，那绝不可。如果为了换取生命、自由、尊严？我是不会去权衡舍弃那一根手指的。

何足道哉

有点鱼和熊掌的意思。
是啊，人生其实就是一场不断取舍的赌博，当面临取舍的时候，是考验一个人的智慧，还是心态？
心态很重要。

莹莹子期

看老师的文章，俺也挨个比试了一下，俺可那一根也不能少，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少了一根想想都可怕。不过老师透露出来的人生哲理很有意味，就像史铁生所说，生病时才会想到健康就是幸福。取舍都有比较。问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