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而立

邱天

　　　　　　　　　　　　　　　　　　　文／邱　天   
                       
　　　　　　　　　　　　　　　　　   一


　　张习无聊透了。他坐在写字台前，将水笔“嘟嘟、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那张看了一上午的报纸滑落到桌下，他懒得弯下腰去捡起它。


　　他只是想着如何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


　　电脑显示屏变化着图像，无休止地，千篇一律地，就像他每天上午8点上班、12点下班，而下午3点上班、6点下班，千篇一律地泡茶、看报、浏览电脑看新闻，天天如此这般。临桌的吴为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大概他昨晚搓麻到凌晨，这会儿也该累了。


　　真无聊！张习骂了一句，像是骂吴为，更像是骂自己。


　　他将目光转向窗口。屋里什么时候飞进了一只蜜蜂，而此时，这只蜜蜂正努力地朝窗外飞，却被窗上的玻璃挡住了，它一次次撞玻璃，一次次徒劳地摔下来。


　　蠢货！张习又骂了一声，他这次是骂蜜蜂，真是愚蠢，明明知道这个方法不行，为什么还要做努力？即便飞一辈子，也是不可能成功的呀！


　　恰巧胡经理走了过来。胡经理听到了那声“蠢货”，还听见了那句“不可能成功”。他看了张习一眼，对他说，张习，你到经理室来一下！


　　这时，吴为醒了，他惺忪地看着张习，怎么，惹祸了？


　　神经病！张习骂了一句，这回，他骂吴为。


　　他快憋出病来了，老爱骂人，逮着谁骂谁。


　　在经理室，胡经理让张习坐。张习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坐够了，怕是屁股要长茧了。


　　胡经理没跟他计较，说，知道你心情不好，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呀。公司近半年没有揽着业务了，换谁也会心烦的，对不？再说了，公司派出的业务员不也在积极寻找合作单位么？年轻人，静下心来，不要太浮躁嘛！


　　张习说，胡经理，这大半年公司奖金没有了，工资也没能全额发放，员工怎么生活？你养着我们这群废物做什么？我的请辞报告为什么不批？


　　哎呀张习同志！你是我们公司的骨干，我怎么会让你走呢？


　　骨干？怕是一块骨头吧？即便大骨头，在你这个锅里熬，也快熬烂了！张习说着，气臌臌地走出了经理室。


　　那只蜜蜂还在撞玻璃窗。张习走过去，开启了窗户，放走了蜜蜂。


　　哎，怎么放飞了？吴为叫起来。


　　一只愚蠢的东西，留着有何用？张习突然感觉自己就像这只蜜蜂一样愚蠢。


　　愚蠢？不不不！吴为摇晃着脑袋，说，我恰恰悟出了一种精神，叫做蜜蜂精神，她的精神实质是，锲而不舍，败而不馁，百折不回，此乃做人的真谛也！


　　迂腐！张习在心里骂了，饿着肚子在这里琢磨什么“蜜蜂精神”，神经病是也！


　　他再也懒得搭理吴为了，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筒，拨出了一个号码。


　　许耘，跟你商量的事，你跟你们校长说了没有？


　　许耘是张习的女朋友，这会儿她在电话里告诉张习，他要去她们学校兼课的事，校长没有意见，很欢迎，就是胡经理不肯放人。


　　放下电话，张习又骂了一句，这个熬烂骨头的锅！


　　这句话，吴为听懂了，他哈哈一声，说，你是大腿骨，我是排骨，我们都在一个锅里熬哦！


　　张习突然觉得吴为好可爱。


　　　　　　　　　　　                               二


　　女朋友许耘是市技工学校的教师。她约张习晚餐一块儿吃饭。


　　张习点了一道菜叫“文火大骨汤”。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他想起吴为说的“大腿骨、排骨”的话，“噗嗤”一声差点喷饭了。许耘问他什么事这么乐，他就将吴为的原话说给许耘听。许耘瞥了他一眼，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你却笑得出来。


　　饭后，他们去散步。他们在护城河边的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许耘说，我给你讲一个从书本上看来的故事吧——


　　海尔集团首席执行官张瑞敏在一次中层干部会上提出这么一个问题：石头怎样才能在水上漂起来？反馈回来的答案五花八门，有人说“把石头掏空”， 张瑞敏摇摇头；有人说“把它放在木板上”， 张瑞敏说没有木板；有人说“石头是假的”， 张瑞敏强调石头是真的……


　　正听到这里，张习突然插嘴说，这个问题简单，不就是速度吗？


　　说着，他捡起一块石片，朝护城河撇去。就看见石片在河中跳跃着，漾出一圈一圈涟漪。


　　张习总结说，《孙子兵法》中有记载：“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拍拍脑壳，对许耘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许耘望着男友，笑了。


　　张习去找胡经理。胡经理正在饮水机前沏茶。他看见张习不敲门就闯进经理室，一脸的不高兴。


　　张习旁若无人地在经理室的皮沙发上坐下，将双脚架在茶几上。


　　他说，胡经理，有些事我想跟您核实一下。


　　张习一脸灿烂，倒使胡经理莫名其妙。


　　懂得规矩吗？胡经理问张习，进经理室连报告一声也免了？成何体统！


　　尊敬的胡经理先生，公司已经没有效益了，您还在说“规矩”，您不觉得好笑吗？


　　你……面对张习的言行，胡经理想用一个词来形容了，那就是“刮目相看”。


　　张习接着说，问问胡经理，您派出的业务员，是您的小舅子孙侯是不是？


　　是又怎样？
　
　　享受出差津贴的孙侯在外地到底在做什么？他真在寻找业务吗？想必那猴，躲在花果山享福呢！


　　你！你有证据吗？敢这般胡说？


　　好，我问您胡经理，孙侯出差有仨月了吧？业务何在？这般坐着等，公司的业务能等来吗？哦对了，胡经理您是享受总公司发放的年薪对吧？据说一年薪水有12万呢，而且旱涝保收，难怪公司业绩滑坡您一点也不着急！


　　你！你！你给我滚！胡经理让张习揭了伤疤，真的气急败坏了！


　　张习走出了经理室。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很痛快！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看，是吴为打来的。


　　　　　　　　　　                               三


　　吴为在电话里告诉张习，他在夜总会KTV包厢里看见孙侯了，他在那唱歌呢！


　　这个消息让张习很是惊讶，孙侯不是出差外地联系公司业务吗？他回来了？


　　吴为却告诉他，孙侯根本没有出差，一直在本地。这些都是跟孙侯一起玩的哥们亲口说的，假不了。


　　这就是说，孙侯没有出差，却一直享受着出差津贴。


　　这也只有他这位公司经理的小舅子能享受到的待遇！


　　张习气得直想骂人了！就差点没有将“国骂”喊出喉咙！


　　天气似乎也在配合他的脾气，就在他走在护城河堤岸上的时候，头顶突然炸响雷鸣，大雨倾盆而至。


　　瓢泼的大雨中，堤岸上的柳树随风摆动着，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张习朝向雨丝张开双臂，高声吼着，来吧，这迅猛的雨，用你们的鞭子，狠狠抽我吧！抽我的肌肤，抽我的灵魂！


　　张习酣畅淋漓地任凭大雨浇注，仿佛只有这样，他心中的痛苦就能减轻。


　　而这个时候，他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松树却逆风而立，任凭风刮雨注！


　　他突然有了感悟，比起柳树，松树的腰杆子是粗壮的。人也必须如此，腰杆子挺正挺直了，还有什么困难能吓倒呢？


　　他冒雨朝市委走去。


　　张习见到了新来市纪委书记，向他反映公司经理享受高薪，怂恿自己的小舅子假借出差冒领出差津贴，而公司员工无事可做、无工资可领的一件件、一条条事实。纪委书记认真地听张习反映问题，并时不时在记录本中记录什么。


　　末了，纪委书记意味深长地对张习说，这穷庙富方丈的企业的确存在啊！年轻人，除了反映问题，咱还应该做些什么呢？


　　张习想了想，抬着头回答书记说，只要能联系到公司所需的业务，我们所有员工一定会好好干，争取打翻身仗！


　　怎么？你还是认为只有等业务吗？纪委书记这样问张习。


　　张习抓了抓头皮，问，书记您的意思是？


　　哦，年轻人，咱应该主动出击啊！


　　这时，张习脑海中突然出现石头在水上漂起来、松树逆风而立……一幅幅画面仿佛告诫他勇往直前的道理，浑身有了劲头。


　　书记，您说我该怎么做？他分明在请战一般。


　　纪委书记说，省城有家公司有一批业务需要紧急完成，这个任务适合你们公司承接，我给你们联系一下，你去一趟省城，把合同签了。


　　怎么是我去？张习有点为难，胡经理他……


　　不，就你去！纪委书记很肯定地说，年轻人，拿出实际行动给胡经理们看看，生产业绩不是等来的，是干出来的。


　　张习只身去省城回来，他带来的生产任务使公司起死回生。而回来后，他听说胡经理受到了应有的行政处分，孙侯也退赔了冒领的出差津贴。


　　一天下班后，许耘一个电话将张习约了出来。


　　护城河堤岸，一棵松树下，张习对许耘说，其实松树要逆风而立也不容易，这是需要胆识和勇气的。


　　许耘笑了笑，没有正面与他探讨这个问题，却对他说，我爸爸想请你到家吃晚饭。


　　一听到这，张习却脸红了，他说，我还没见过你爸爸呢，这样去你家，是不是太唐突了呀？


　　许耘说，我爸爸你见过的。不是他帮你联系的业务，你去省城能一帆风顺吗？


　　啊？你爸爸是市纪委许书记啊？

长歌

抢坐邱版主沙发，先去上班啦，回来读。

天下为公

邱版，先上班去了，回头学习你新作。
问好。

天雨

1、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写出了哲理。
2、结尾堪称妙笔。

杨友泉

问好邱版，一向的风格，情理中颇有锋芒。

曾经沧海

小说中的“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很有哲理，而文中插入的爱情又增强了可读性。小说语言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很好读。欣赏。

薄暮

小说语言很流畅生动，情节也引人入胜，含意深刻。欣赏！问好邱版！

宗川

呵呵，还是有个纪委书记的丈人好啊！比当经理的小舅子强多了！
纪委书记也抓经济的事啊！

若谷

感觉一篇中张习几个地方的“骂”很有意思，如在眼前的情景。
只是在二中他的成功之后不要再被别人骂就好。

晗妮

支持一下子！

刘满园

邱版的风格真的在变，故事的意味更浓了，人物的塑造留有空间了，读来，不是那样故事化了。这篇，特别是开头部分，写得很漂亮，后面倒还有必要琢磨。提议精华。

晗妮

我再说点，不一定准确，望谅解！
这篇文章我觉得问题还是颇多。
1.主要人物张习缺乏典型性，形象没有立起来。
2.此为短篇小说，却涉及了吴为、孙猴、许耘、胡经理、市委许书记等众人，线索有些乱，不利于主要人物的刻画。
3.不少段落其实可以合并。很多标点用的不准。像语言描写，该用引号的还是要用。
4.有不少病句。感觉关于市委书记的这个结尾没有必要。
邱版几乎每周都贴出新作，很努力。写作者最忌浮躁, 把作品认真打磨一下不更好吗？

[ 本帖最后由 晗妮 于 2010-6-10 18:00 编辑 ]

暴雨迎风

构思很新，小说味更浓，欣赏！

天下为公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0-6-10 15:08 发表
邱版的风格真的在变，故事的意味更浓了，人物的塑造留有空间了，读来，不是那样故事化了。这篇，特别是开头部分，写得很漂亮，后面倒还有必要琢磨。提议精华。

邱版小说不断在精进。同意刘版意见。
精华支持。

傻子的宝贝

小说很不错的，同意刘老师的评语，后面还有必要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