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才浪子 于 2020-10-4 12:06 编辑
“狗鼻子”实在是因为好吃懒做才沦为单身的。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乡亲们都说大半儿要怪他那个闻名乡里的大厨老子。
其实,“狗鼻子”不叫“狗鼻子”。他原本姓“只”(这个姓氏在当地仅此一家,有的说他家祖上是山东的,有的说是河北的,也有的说是天津卫的,究竟是哪儿的,没人能够真正说清楚),叫只六宝。因为她娘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后才生了他一个儿子,故他老子给取名六宝,意思是,第六个孩子才是家里宝贝。
只六宝的老子叫只仁钱,是十乡八里有名的厨师。因为手艺好,生意异常红火。但凡乡亲们有红白喜事的,都以能够请到他掌厨为“尊贵”。由于他也自认为手艺好,不愁没活干,帮人做“厨”时收费分文不让,也不管乡亲不乡亲;故而,乡亲们背地里都叫他“只认钱”。
“只认钱”既然把儿子当做宝贝,自然是走哪家就把儿子带哪家,让儿子跟着自己吃香喝辣,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个好吃懒做的不良习惯。不过,他倒是跟着老子吃吃喝喝,练就了一个有特殊功能“灵鼻子”——“闻香识食”——满村之内,他能闻出谁家正在做饭,炒的什么菜,味道美不美,甚至上桌没上桌。
显示他这个特殊功能是在他10岁那的年春天。一天中午,他本和邻居伙伴小墩子一起玩摔泥泡的游戏。可他玩着玩着,突然对小墩子说:“你快回去吧!你妈妈炒白菜苔和白萝卜丝,都端到桌子上了!”
小墩子不信,赶紧跑回家一看,果然如此。小墩子又赶紧转身跑出来问他:“六宝,你是咋知道我妈炒白菜苔和白萝卜丝,还端上了桌子咧?”
他向小墩子神秘的一笑说:“闻出来的!”
“咋闻出来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我爹说是祖传秘方,不能外传!”
这事儿被小墩子传开后,许多小伙伴都找他去证实,结果都是一试一个准儿。因而,小伙伴们公开给他取了一个绰号“狗鼻子”,他也乐意接受。所以,在他16岁那年沦为孤儿的时候,也不学着耕种自家的责任地,而是靠着一对“狗鼻子”常年在村子里蹭饭吃。
比如:他闻到村西老刘头“鱼头炖豆腐”,“青笋炒猪肝”,并已经上了桌;“黄鹤楼”酒开了封,就打着口哨去了。他一见老刘头桌上的酒菜,故作惊讶道:“哦!在吃饭啦!看来,我来的真不时候!”说罢,假意转身向外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赶上了,就一起喝两杯,就是菜不好。俗话说,怪酒不怪菜呗!”老刘头见他快要出门,为了表示不失礼节,也假意挽留。“那该多不好意思咧!”听老刘头这样儿一说,他一个立刻停,假意不好意思的搓着双手走了回来。结果,连喝代罚,老刘头一瓶“黄鹤楼”,一个“鱼头火锅”,一盘“青笋炒猪肝”,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比如:他闻到小李子家蒸“粉蒸肉”,便准点去“串门”,将一盘“粉蒸肉”吃了大半;王大娘女儿女婿来了,王大娘给女儿女婿炸“红薯丸子”、“鲤鱼鲜”,做“牛肉火锅”……他也是准点去“串门”,将个火锅吃个干净;前年秋,晓丽给儿子过生日,买蛋糕;小秦给母亲庆祝七十岁生日,烙春饼,他都是准点“串门”,将蛋糕、春饼吃去大半。
开始,乡亲们认为他还小,蹭饭就蹭饭吧,反正也不缺他那一口,无论蹭到谁家,都是很随意的让他蹭。可是后来他都蹭到二十三四岁了,还是既不出门打工,又不在家种地,而乡亲们大多由于子女外出打工,在外面安了家,搬走了,村子就剩下几户老的老,小的小的人家,自身生活都“简洁”,哪还有那么多让他一个人能吃完一家人饭的大小伙子蹭啊!可这些老人们又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拒绝他,老人们都是叫苦不迭,只好向在外打拼的儿女们倾诉。
于是,令“狗鼻子”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年腊月的一天中午,细细的雪花漫天飞舞着。村里迟迟没有炊烟。他只好饿着肚子合衣蒙在被子里睡觉的。可正当他处于半醒半睡之间的时候,突然闻到村里小秦家在烧烤:羊肉香中夹杂着红薯、面包和调料的香。他呼地爬起来,把一顶夸帽拉倒脖子,双手交叉拢在袖子里,抱在胸前去“串门”。
他来到小秦门口,见大门虚掩着,就轻轻推门走了进去。见前厅没人,就一边喊着小秦的乳名“小安子”,一边向里走。
穿过院子进到里屋,他见屋门紧闭,只有屋檐下一个取暖火炉上用铁丝拧成的一个巴掌大的小烤架上,一小块碎羊肉、一小块红薯片和一小块面包,外加一些零星的葱、姜、蒜等作料,烤焦了,在“嘶嘶”作响。
他只得怏怏的往回走。可当他快到家的时候,却又闻到村西头小喻家里飘出鱼头煮豆腐的火锅浓香。他心里一阵窃喜,急忙转身向小喻家奔去,哪料,小喻家跟小秦家一样,没有人影,只有廊檐下一只狗钵子里煮着一个半边黑鱼头和一块乱豆腐,他家的那只大黄狗在旁边守着。
听说,就在那年大年三十的头一天,“狗鼻子”背着一床破被子离开了村子,到哪儿去了,没有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