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临沂风铃 于 2020-12-17 11:24 编辑
“砰砰！哐啷！” 对门王大娘不知道又把什么东西摔了。王大娘住进来不到一个月，碗碟打碎了好几只，总会听见她女儿阿巧抱怨的声音“妈，你就不会小心一点吗？碗打碎了不要紧，如果把你伤了叫我咋办？……” “我小心着呢，可是没小心住啊……” 王大娘将近七十岁了，矮小，干瘪，和她女儿阿巧相比较，看起来不像是母女。阿巧，是个接近四十岁胖嘟嘟的女人，她的脸也是胖嘟嘟的，有一米六七高，但说话却细声细气的，和她的体貌不成正比，感觉极不协调。她说话的声音不像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就像是从一个什么物件里冒出来的。 阿巧是把她母亲从老家接来过冬的，老家没有暖气，烧煤块怕煤烟中毒不放心，去年邻村的一个留守老人就是被煤烟中毒死亡的，人们发现时好已经几天了。说是老家其实没有多远，也就十几公里的路程，出城不远就到了，属于郊区的一个村庄。据阿巧说她有三个哥哥都不在老家种地，在城里谋生，条件好的已经在城里买了房子，王大娘一个人留在老家，靠种点蔬菜，养几只鸡生活。儿子们都各过各的日子，平时没人去看望老人，逢年过节依然很少去，买点东西捎去就算给老人敬了孝心。只有阿巧隔三差五回去照顾一下母亲，自从离婚后，生活变得艰难起来，既要挣钱养活自己和女儿，又要接送女儿上学，有时候两三个月回不了一次娘家，只能电话里问候一下母亲。 王大娘的四个儿女中阿巧对王大娘最孝顺，可从没听王大娘说过一句阿巧的好话，她总是经常念叨的不是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孙子，尤其爱在邻居跟前夸他的二儿子多么孝顺，孙子多可爱。后来阿巧说她的三个哥哥里二哥最能干，是个做小生意的老板，不过也很自私，从来不给她妈买价钱贵一点的东西，每回买东西都是处理品，一块钱三斤的水果，几毛钱一双的袜子，十几块钱一件清仓处理的衣服等。他的钱都花在老婆身上了，给老婆买的是一件一两千元的衣服和鞋子，最贵的是一件一万多元的貂皮大衣。可她妈却最疼的是她二哥，把地里最好最新鲜的蔬菜都拿给了二哥，平时积攒的零钱都给二哥的儿子买了零食。 还没住在一个院子，我就认识了阿巧，只见了一面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天我下班后等公交车，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也在等车，手里拖着一个拉杆箱，还提着一袋梨，一脸愁容的在那站着。她让我帮忙把拉杆箱提到了车上。上车后她要给我几只梨，我推辞不要，她说：“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好吃着呢。”硬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住进这个院子里是夏天。刚住进来时，我和她并不熟，碰面只打个招呼就过去了。过了一段时间才慢慢熟悉起来，知道她的名字叫阿巧。不是我想象中的来自农村打工的，而是本市人，和家里闹矛盾，被丈夫打怕了逃出来的，早我一个月租住在对门，在附近的一家餐馆里上班，那时她把孩子留在了家里一个人出来的。我刚搬进院子时天气正热，人们穿着短袖短裤还嫌热，阿巧尽管热的额头上冒汗，却一直穿着长裤外套，当时我很不理解，后来才知道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被老公打的淤青，怕人看见笑话。 阿巧出嫁十年了，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她是一个亲戚介绍的，阿巧当时不愿意，男方年龄比她十岁，而且是离过两次婚的，但男方家庭富裕，公公是个小包工头，又是居委会的委员，年收入在十万以上，还开着一个小超市，在社区里是个有头脸的人。父母哥嫂都愿意，轮番给她做工作，禁不住全家的软磨硬泡不得不同意。刚结婚的时候，婆家人对她还算好，让她经营超市，零花钱从没缺过，老公也对她恩爱了一阵子，她每次回娘家给每人都带着礼物，父母哥嫂都对她非常热情，自己也觉得很有面子。二女儿出生后，婆家人的态度变了，一家人对她开始变得冰冷，婆婆背地里说她将钱偷给了娘家，超市不让她经营了，只让她带孩子做家务。老公不是打麻将就是喝酒，甚至三两天不回家，回到家里趁着喝了酒找茬，不是打便是骂。她找过哥哥们，哥哥们畏惧老公家的势力不敢管，劝她忍着点，最有学问的大哥还给她讲了一通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大道理。她也找过妇联，妇联的工作人员说家庭矛盾不好管，让自己处理。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阿巧回家了，我以为不会再见到她。一个月后阿巧又回来了，她领着一个六岁的女儿。她离婚了，她没分到一分钱的财产，她的全部财产就是这个叫田心的女儿和她穿过的几件旧衣服。 阿巧回来的时候马上要开学了，她将女儿送到附近的一家私立小学后，便开始找工作。刚开始找了一家小厂子里做饭的工作，只干了一个月就被老板辞退了，因为早上送孩子总要迟到几分钟。后来又在一家洗车店里上班，遇到加班的时候就请邻居们放学的时候帮她接一下孩子，我也帮她接过几回孩子。好在学校离我们不远，穿过两条马路就到了。每次帮她接过孩子，她总要买一点东西做为回报，不是买几个水果，便是一些糖食，总不白麻烦别人，倒是帮他接孩子的人很为难，推辞也推辞不了，她会想方设法让你接受。 洗车店干了两个月，随着冬天的到来，洗车的越来越多，经常夜里要加班到十二点左右，回家后还要洗衣服，学校里每周礼拜五下午要求家长开会，阿巧又干不下去了，只好辞职。辞职后她又开始找工作，一个礼拜后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不知是谁给她出主意，她买了一辆旧三轮车开始贩卖水果。每天孩子放学后她将女儿接回家吃过饭，让孩子学习，等到天黑了她便推着三轮车又出去摆摊。我每天晚上十点下班，路过她的摊位时，见她站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离过春节不到十天的时间了，打工的人大多数回家过年了，街道上显得空旷，我下班路过她的摊位没有看见她，以为顾客稀少天气又冷她没有出摊，回到家里才知道她的三轮车和水果被城管没收了。刚走进院子里听见对门传出王大娘抱怨阿巧的声音：“巧哎，我让你不要那么早出摊，天黑了再出去你不听劝，你说怪谁呢？……怪我老不死的连累你，明天你送我回去，不给你添累赘了……” “妈哎，你别气我好吗？……呜呜……”阿巧嘤嘤哭了起来。 天气真冷，我跺跺脚上的雪，赶紧推开门钻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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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6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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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25 1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