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骨灰

徐得荣

        分骨灰
       文/老榆木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傍晚。
　　
　　黎城县南陌村。
　　
　　霞光万道，丛林尽染。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袅袅饮烟慢慢上升，然后被晚风一吹，渐渐化于无形。一群孩子们在一片青冰上滑行，嘻笑声不时传来。一只大黄狗懒洋洋地伏卧在一蓬草丛中，眼盯着玩耍的孩童们，脸上似乎流露出开心的笑容。
　　
　　突然，一阵紧密的铜锣声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乡亲们，老日军来了，大家快跑啊！”
　　
　　日军从东西两个方向行进，渐渐逼近冀南银行发行部所在地南陌村，村武委会立即组织老乡们迅速转移。顿时，整个山村像炸了锅一样，人叫狗吠，乱作一团。人们纷纷奔向大街，形成数股人流，急匆匆地向村外的深沟里、大山上奔跑。
　　
　　村东，枪炮声激烈响起，逃难的人们知道，是守卫银行冀南的八路军和鬼子们交上了火。
　　
　　身强力壮的老乡们疏散到离村较远的轿顶山及高家庄，而一些女人、孩子和行走不便的老人暂时藏在村南段家坟一个两头通气的土洞里。这个洞呈东西走向，是多年雨水冲刷而成的一个天然土洞。一个叫栗先堂的老人告诉岳文喜说：“以前日军扫荡时，村中老年人曾藏在这里，没有被日军发现过。”
　　
　　然而，有一而再，会有再而三吗？岳文喜觉得这里离村子太近，容易被鬼子发现，心里忐忑不安。
　　
　　二十八日凌晨，日军从南垴至轿顶山一线开始搜索。因为走得慌，藏在洞里的乡亲们带的干粮不多，很快就吃完了，大人尚可坚持，可消化能力极强的孩子们就不行了，饥渴难忍，洞里顿时响起一片哭声。逃难时最怕的就是孩子们哭嚎，很容易暴露目标，大人们一边哄着孩子们，一边哀声叹气。一位老人一看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得出去弄点吃的让孩子们充充饥啊。于是，一个老人对五十来岁的岳文喜说：“洞里就你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你给咱出去探探风，如果日军走了，咱们就出去。”
　　
　　“我？”
　　
　　岳文喜有点胆怯，四下看了看洞里人们，不是老人就是孩子，要不就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洞去。
　　
　　令岳文喜没想到的是，这时候洞外到处是鬼子，只是暂时没有发现洞里有人罢了。所以，岳文喜这一出洞，便坏大事了。
　　
　　“站住，你的什么的干活儿？”
　　
　　岳文喜大惊，脸色突变，惨白如纸。一看，我的妈呀，洞外全是端着枪上着刺刀的鬼子。岳文喜立马感觉腿肚抽筋，浑身颤抖起来，心脏狂跳。
　　
　　岳文喜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是邮差。”岳文喜指了指臂上带着邮差的臂章，怯生生地对鬼子说：“我是来这个村送信的。”
　　
　　“为什么从洞里出来？”
　　
　　“看你们来了，我，我害怕，所以，所以就钻进去了。”
　　
　　岳文喜想到自己是个邮差，胆子稍微大了一点。不错，按照国际公约，不论是根据地还是敌占区，邮差的行动不受限制，可是这次不同了，因为面对的日本鬼子是一群根本不讲国际公约的魔鬼、流氓、泼皮、无赖。
　　
　　“什么的邮差不邮差，你的，过来。”
　　
　　岳文喜一看鬼子的架势，知道鬼子不会放过他，身子一扭，想返回洞里，然而没等他迈动脚步，鬼子们便冲上去就是一刺刀，岳文喜随即被刺倒在地，血流不止，痛苦得脸都变了形。
　　
　　日军也不管岳文喜的死活，将他拖起逼问道：“洞里藏有八路军没有？有印刷厂的机器和钞票没有？”岳文喜说：“没有，只是些老人孩子。”话一出口岳文喜便后悔不已，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暴露了洞里藏人的秘密，真相搧自己一巴掌。
　　
　　“哼，我的不信，你的撒谎。”
　　
　　日军以为找到了印钞厂藏机器的地方，命令伪军将洞口的玉茭杆搬开，向洞内喊话：“喂，洞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乖乖地出来投降，识事务的，皇军饶你们一命，否则，格杀勿论。”
　　
　　洞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日军指着那个喊话的伪军说：“你的，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人?有机器和钞票的没有？”伪军有点胆怯，可又惧怕日军军官发火，战战兢兢地爬了进去。不大一会儿，伪军出来说：“太君，洞很大，转弯多，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不过，没有八路，好像都是些老人、孩子和女人。”?
　　
　　日军军官向身后的鬼子一摆手，命令说：“进洞。”
　　
　　于是日军开始分批进洞。
　　
　　“哈哈，花姑娘的，大的有。”
　　
　　进去之后，鬼子们的兽形暴露无余，疯狂地大笑着，饿狼一样扑向人群，不论老幼，只要是女性，一律糟塌。
　　
　　面对鬼子的兽行，洞里都是些老人和孩子，体衰力弱，在鬼子的淫威下敢怒不敢言，只能将脸扭到一边咬牙切齿，哭泣流泪。
　　
　　“撤。”
　　
　　做完坏事后，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军官一摆手，日军退缓缓地退出洞来。退出洞后，日军军官命令伪军说：“去，搬上几十捆玉茭杆堆到土洞的两个洞口，倒上汽油同时点燃，烧死他们。”
　　
　　熊熊火苗挟褁着夹滚滚浓烟窜进洞里。
　　
　　洞里的人被浓烟呛得大咳不止，被火烧得大哭大叫，声嘶力竭，乱作一团。
　　
　　“哈哈，你是邮差？哈哈，你也去吧。”
　　
　　两个日军把受伤的岳文喜抬起来扔进火里。疼痛难忍的岳文喜奋力爬了出来，几个日军再次将他扔到大火中，眼看着岳文喜在烈火中挣扎，鬼子们拍手大笑，面目狰狞，形同恶魔。大火中的岳文喜再也未能爬起来被活活烧死，慢慢地变成一桩黑炭。
　　
　　这时候，天上刮起西北风，风助火势直往洞里钻。
　　
　　一个汉奸翻译走过来，低头哈腰地问：“太君？死了，洞里的人一定烧死了。”
　　
　　“不，几根柴禾能烧死人？”日军军官不放心，怕还有活的，于是指着两个背着喷火器的日军说：“用这个，继续烧。”
　　
　　两个鬼子拿起喷火器，从西面的洞口朝洞里喷火，火焰从西窜到洞里又从东边的洞口冒出来，温度至少有上千度，洞口的土都被烧焦变成红色。受难的乡亲哀号着痛哭着，不顾一切地往洞扑，但那能跑出来？很快，洞里所有的人便被烧得没了声息。
　　
　　日军估计洞里不会有活人了，哇啦哇啦喊叫了一阵，收兵走了。
　　
　　日军退走后，躲在附近的男人们赶忙来救火，但为时已晚。此刻，洞里面一直往外狂窜着兰色的火焰，大家清楚，这种火焰是尸体燃烧产生的。几个人想扑进洞里救人，但炽热的火焰烤得皮肤生疼，强烈的尸体烧焦气味呛得人根本无法进前。
　　
　　几个人赶快端来水朝洞里泼，想把大火熄灭，可当水泼在火焰上时，火苗不但熄灭不了反而窜得更高。大家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可奈何。
　　
　　“乡亲们啊，你们死得太惨了。”人们一齐跪倒在洞口痛哭流涕，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
　　
　　事后据统计，躲在段家坟土洞内被日军烧死的南陌村乡亲们共有张老虎、张建魁、彭锁则等十一户二十九口人，绝大多数人烧焦了变成黑炭，用指头轻轻一戳就塌下去，两个指头一捏就成了一撮灰。只有一具尸体没被烧焦却也被烧得严重扭曲变形，面目焦黑一片，无法辨认是谁。怎么办？按当地风俗，人死了要各人进各家的坟，可这些尸灰实在难以分清，大家商量了一下，干脆分骨灰吧，按各家的人数来分，大人分一锨，孩子分半锨。分到最后还剩些骨灰，亲人们细心地用苕帚一下一下地打扫干净，然后小心地撮在木匣子里就地安葬，然后封起一个大头细尾的坟包。
　　
　　一九四二年正月初一日，洞内余火未烬，缕缕青烟和尸体气味从两边的洞口随风飘动，南陌村家家挂孝，全村人拿着香烛纸锞，在冒着青烟的洞口祭奠，哭声震天，其状甚惨。

潭边老桑

潭边老桑

揭露日军罪行，痛陈民族苦难，弘扬抗战精神。不错不错。

当然，我们从小就在教科书里学习抗战文章，抗战题材故事，包括小说电影电视实在太多太多，如果没有亮点，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就文论文，个人以为，如果加入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形象，可能会好很多。抗战题材写出新意确实有难度。

辛苦了！

徐得荣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0-12-18 10:41
揭露日军罪行，痛陈民族苦难，弘扬抗战精神。不错不错。

当然，我们从小就在教科书里学习抗战文章，抗战 ...

对不起桑老师，因为外出办事三天，手机登陆不了，没能及时回复，敬请谅解

徐得荣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0-12-18 10:41
揭露日军罪行，痛陈民族苦难，弘扬抗战精神。不错不错。

当然，我们从小就在教科书里学习抗战文章，抗战 ...

桑老师指出的对，有八路军在里面更好。不过，如果有了八路军保护，就不会有惨案发生了。所以，在处理上有难度。再次谢谢桑老师。

潭边老桑

徐得荣 发表于 2020-12-20 20:56
对不起桑老师，因为外出办事三天，手机登陆不了，没能及时回复，敬请谅解

徐老师客气了

潭边老桑

徐得荣 发表于 2020-12-20 21:01
桑老师指出的对，有八路军在里面更好。不过，如果有了八路军保护，就不会有惨案发生了。所以，在上有难度 ...

                                    

徐得荣

各位老师晚上好，敬谢批评指导！

徐得荣

我明白了，正能量的作品，在这里没有市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