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立春早,大年初几沿着向海大道散步,但见路边柳树盎然,杨树挂苞。彼时,色彩的24种里,尚拿不出一种确切的色彩来形容这柳。这柳,遥看依旧是深深重重的一团,和冬天里的状态没有什么区别,唯近看,才感觉到它们体内漾着的湿润,一种生机勃发的青色顷刻间呼之欲出。杨树的花苞是黑色的,蓬松舒展,一朵朵小小的黑花儿挂在清风里的杨枝上,似花非花状,颇有一番精致的别出心裁。
刚刚下过一场雪,虽是雪后初霁,雪的特征却并不明显。车辆行驶着的路上,雪已遁为湿气,向四面八方浸润蒸腾,唯有人迹罕至的人行道拐角,那些阳光挥洒不到的地方,尚残存着些白雪,却仿佛患病一样,松松散散懒懒洋洋的,其间缀些小鸟儿小雀儿们或稀疏或密集的爪迹。阳光灿烂得有些奢侈,明晃晃铺满一地,没过多久,那些嵌着小动物爪痕的残雪就越来越小,加之清风吹拂,很快便消香玉陨。看来,春天,是无法真正包容一场雪的。
初春的情绪和特殊时期的女人有几分相似。有时心情大好,邀来满天满地的阳光,暖风款款,吹开女人们紧紧围系的脖领,吹开街巷上更多的灿色,吹瘦吹美更多纤细妩媚的佳人。有时双眉紧蹙,心萌愁绪,满脸乌云,天空大地一片凄冷,复苏的草木缩起脖子,一副欲说还休的忧虑面孔。女人们失去了几分挺拔和优雅,脸上挂起莫名的幽怨,心不经意间蜷卷了一个小边边儿,仿佛忆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件离愁往事。很长一段时间,春就在这明与暗、喜与忧之间反复交错,人们辗转在春的盛情与冷漠中,说着每天该说的话,做着每天该做的事。不知不觉间,大地变得酥软缠绵,花草做出破土而出的架势,杨柳酝酿着最妩媚动人的秀色。仿佛只待大自然一声脆亮的口号,便该铆劲的铆劲,该探头的探头,该变绿的变绿,那时,动的人鸟马牛,静的花草树木,便会组成一幅层次丰富、寄寓美好的百春图,生动逼真地漫卷整个时空,无垠大地。
三月里,冰冻的小河开始苏醒。外缘的冰凌松软洁白,遥望如雪,由外而内,色彩渐重,待到湖心,便荡出一股清新凛冽的水。都说草木知春,小河又何尝不知春?潮湿的河岸,传递出春的气息,款款的水波,写意出春的柔情,微荡的涟漪,轻缓的流淌,是春的笑脸和姗姗而来的脚步。此时,春虽不在眼前,从河水的细波里,我们却感受到一个心思细腻、微笑优雅、轻盈袅娜的春天!
春风越来越软,心儿也跟着越来越暖。跟着春的节奏漫步,仿佛听到了谁铿将有力的口号,不禁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内心陡生一种欲与天宫试比高的豪情,仿佛正值青春,华发重现,在梦想的召唤下,无惧一切,勇往直前!
一年之计在于春。待春修行得心绪平和,世间万物明澄,田间大地,便会机器隆隆,人声鼎沸。人们把种子播入新翻的土地,大地许农民一个牢靠的希望。我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劳力稀少,便常常被父亲强行要求,参与到热火朝天的春耕劳作中。那时还没有大机器播种,家家户户牵一头牲口犁地,有时逢上雨后地涝,一些体弱的驴骡便会在泥地里打滑,不久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赶活的主人卯足劲跟春光赛跑,便顾不得心疼牲口,忍不住开口大喝,策马扬鞭,惹得牲畜长嘶,大地喧嚣。我最初的任务是跟在母亲身后踩种,由于业绩突出,又相继被父亲委以甩肥、播种等重任。待完成春耕大任,我十几岁的小身板早已累得脱掉一层皮,即便闲暇在家,也和草棚里的驴子一样,耷拉着脑袋蔫吧上好几天。虽如此,却无一点怨言,因为我早已从父母叔伯们的眼神里,感受到春耕的重要与神圣。
结束了长长的假期,无数的莘莘学子,即将踏入那条或远或近的求学路了。打点起行囊的同时,也打点起父母心头的牵挂。看着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孔,心潮涌动,却缄默无言。一切的准备就绪,该把这些娃娃们交给广袤的春天里了,该让他们为自己的未来打拼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了。来年的潋滟春光里,一定会有这群朝气蓬勃的娃娃!
昨晚,又一场春雪。它悄悄潜入夜,待今晨天空微明时,早已结束最后一个舞姿,将一个静下来的琼宫玉殿交给人间。虽罩着雪,气温依旧不低,推开楼宇门,迎面而来的已然是深情款款的春风。春风是个激情澎湃的小伙子,他有可能昨夜喝醉了酒调戏过妩媚的雪花,你看雪花多数躲避在巷口的台阶或者马路的边缘,那平平坦坦的大路中央,却只留下可数的几片,经过黑冷的夜,冻成一层似有似无的薄冰。太阳很快出来了,春房檐上、树枝上,很快滴答出一首欢快的春曲,马路上的雪很快变成一汪春水,随着行驶的车轮,飞溅出一个个跳跃的节奏。
这场春雪过后,春就会真正的动起来了。那时,幼芽破土,碧柳吐苞,花朵孕蕊。那时,在乡下,越来越多的人集聚在土地上。那时,在车站,越来越多的青年推着行李箱奔向祖国各地。那时,在公园,越来越多的老年人穿红挂绿地跳起了健身舞。那时,在办公大楼,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敲打着噼啪的键盘……
春到人间,春真的来到了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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