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红日志选:
5月13日星期一阴雨间多云
没想到我藏红花,飒爽一女侠,光辉形象让不听招呼的大姨妈给蒙羞了。我再淡定,面对这帮大老爷们或犀利或茫然的目光,也只有红脸的份儿了。幸亏丹珠这业余卫生员熟门熟路,处置有方,还有现代通讯交通的神速同样覆盖到了藏区,我才迅速逃离尴尬,在闺蜜们温暖的怀抱中,在藏族大婶大姐们的悉心呵护下,享受了两天大小姐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其实,这次骑行出发前夕,咱三女侠还专程去了趟医院,让医生开了特效药,让这位每月都守时的大姨妈同志推迟些日子再来造访。陈玉、宁馨的奏效了,可不知怎么的,一到我身上就不灵了。她们说我不该逞英雄俯冲这72拐的。算了,我也不给72拐算账了。不认命也得认纸吧,谁叫我毕竟只是个妹纸呢。
可我又不是一般的妹纸,从八宿到然乌,两天三夜没骑车,大姨妈就悄然告辞了。真该仿造两句徐志摩的诗送给她:悄悄地,你走了,不似你仓促地来。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血染的风采……
今天都陪我泡一天然乌。从休整的意义上来说,整个骑侠组都沾了大姨妈的光呢。
当然,留客的还有老天,还有丹珠一家。早上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窗外一片迷蒙,听到淅淅沥沥的下雨声。乐得早已起床的丹珠重返被窝,拍着我的肩膀,唱起了快乐的摇篮曲。
看来,这然乌的雨同此前我们在山道上经历的雨还不是同样的脾气哦。不是说来就来,就噼里啪啦大大咧咧地来,说走就走,就干脆利落甚至地皮也不打湿几块就走的那种。这不,淅淅沥沥缠缠绵绵都到九点多了,还没有同大地分手的意思。这一招还真让执意坚持要走的酷爷没招了,只能顺天意咯。
昨晚,他们一家子一听说这位汉族大爷曾经当过金珠玛米,那个亲热劲啊,我就不形容了。他们围着酷爷问长问短,酷爷诸叔等人也不时问询着藏族人民的风俗、禁忌,丹珠用两口流利的话在双方口语界面中切来切去,使汉藏人民的友谊在知情达意的基础上迅速提升。我们几个不时朝她竖着大拇指,时不时地来一声:亚克西!
藏族人民的热情,还真是太浓了,太“亚克西”了。丹珠家是个大家族,爷爷奶奶、伯伯伯母都住在这一块,彼此间也就几十上百步路吧。安置我们七骑士自然是小菜一碟,都拿出家中最好的牦牛毛毡子被子往床上一铺,看上去不厚,盖上身暖和得快要出汗了。
可越是这样,酷爷诸叔他们越是过意不去,坚持第二天要走,只留我在这里休息两天,然后再联络他们,乘班车或便车同大部队会合。
最后,还是老天扯住了骑士们的脚步,丹珠一家高兴得人人都像孩子般地不断叫喊着:亚克西,亚克西,安拉亚克西,金珠玛米亚克西……
我们几个妹纸也不管不顾加入了藏族人民的好客狂欢曲。
吃过糌粑,喝完酥油茶,看看外面不紧不慢挥洒不休的雨线儿,不禁面面相觑,这一天的日子怎么打发呢?诸叔向酷爷建议,不管他,先还是骑士组集体学习吧。
学什么?
就学昨晚从丹珠父母嘴里打听到的藏民风俗和禁忌吧。
还算你小子识相,吃一堑长一智,好吧,为了不让你们再当饺子馅。
于是,我们几个围在餐桌边一路上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学习”
哦,听诸叔读着他自己整理出来的“学习笔记”。我想诸叔八成还是图个乐子,昨晚都听说了,还犯得着这样煞有介事温习吗?即便要温习,听你这半瓶子醋,还不如直接让丹珠给大家上课呢。于是我便把她请了过来。
诸叔好像没看见似的,对照自己的笔记以罕见的一本正经的架势念叨起来——
藏区禁忌
绝对禁吃驴,马肉和狗肉,大多地区也不吃鱼肉。
吃饭时要食不满口,咬不出声,喝不出响。
禁忌在别人后背吐唾沫,拍手掌。
接待客人时,无论是行走还是言谈,总是让客人或长者为先,并使用敬语,如在名字后面加个“啦”字,以示尊敬和亲切,忌讳直呼其名。
迎送客人,要躬腰曲膝,面带笑容。室内就坐,要盘腿端坐,不能双腿伸直,脚底朝人,不能东张西望。接受礼品,要双手去接。赠送礼品,要躬腰双手高举过头。敬茶,酒,烟时,要双手奉上,手指不能放进碗口。
敬酒时,客人须先用无名指蘸一点酒弹向空中,连续三次,以示祭天,地和祖先,接着轻轻呷一口,主人会及时添满,再喝一口再添满,连喝三口,至第四次添满时,必须一饮而尽。
喝酥油茶时,主人倒茶,客人要待主人双手捧到面前时,才能接过来喝。
行路遇到寺院,玛尼堆,佛塔等宗教设施,必须从左往右绕行。不得跨越法器,火盆。
经筒,经轮不得逆转。
忌讳别人用手触摸头顶。
另外,还有婚丧习俗,昨天我等不知者不罪卷入的的“抢亲”婚俗就不用多说了,还有其他待会儿让丹珠告诉咱们吧。哦对了,还有丧葬习俗。藏区可严格遵循尊卑等级,把葬礼分为塔葬/火葬/天葬/水葬和土葬啰。没想到汉族人最在乎的入土为安到了藏区是最低一等的了吧。还有那天葬,天葬,懂吗?
陈玉迫不及待插言了:“我想,天葬就是让死者早日进入天国吧,可怎么把他们葬到天上去呢?哪有这么长的天梯呀?”
昌明忍俊不禁,刚一开口大笑,就被酷爷一巴掌捂住了嘴。是啊,在藏民家里,傻乎乎大笑说不定也会被误认为是对人家的嘲笑和不敬呢。
我轻轻拍拍桌子,连说:“打住打住,诸叔你这间接知识的传播也告一段落吧,还是让丹珠仔细说说他们这个民族哦。”
丹珠大大方方站起来,明眸绽放的目光从在座的每一张脸上缓缓移动了一圈,然后挺了挺本来就十分挺拔的身子,稍稍抬起双手,掌心朝上,我想这是她要发表一大段演讲之前的提神热身的习惯性动作吧。谁知紧接着的是她缓缓低下头,躬下身,向在座的一一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她父母见状,不明就里,也立即走过来用女儿同样的姿势向我们致意。这可如何使得?我们也像弹簧一样地站起来,掌心朝上,九十度鞠躬,一个接一个朝不同方向作机械运动,虽没经过排练,整齐同步度不行,可不影响把她家的饭厅变成个践行文明礼仪的“大礼堂”。
礼毕,丹珠关于民俗风情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其实,陈玉的想象力还真对我们藏民的心路哦。天葬,的确是为了让逝者的灵魂进入天国。只是那场面你们汉族人别说看,听了也会觉得野蛮残忍不堪,把死者的遗体摆放在一处相对封闭些的山谷,亲属、族人行过隆重的仪式后缓缓散开,让秃鹫鹰隼等猛禽大鸟恣意啄食尸身,越啄得快,吃得尽,死者的灵魂游弋沧溟的时间就越早,进入天国的时间当然也就越快喽……”
丹珠还说了好多以前闻所未闻的藏民礼仪习俗禁忌,我用速记记录在册,今天就不占这日志篇幅了吧,以后再同死党们细细聊聊哦。
集中学习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咯。干什么去?大家出门一看天,天还真给力,刚刚还阴沉着脸飘着个泪线儿的,倏忽间云开日出了。还赖在屋里实在太对不起老天喽。于是乎,成双成对的也好,不成双不成对的也好,都纷纷出笼了。最勇敢的当属鞠鹏这小子了,当初在学校多次发起对宁馨的爱情攻势,老是碰得一鼻子灰,可这回西行路上倒不时斩获些得逞的机会,比如让他献上枝野花献献小殷勤啥的,看来咱美丽铁三角也许不用到布达拉宫,就会只剩我和陈玉俩了。昨晚我俩还打趣宁馨来着,没想到今天她就稍稍矜持了一下,半推半就挽着了鞠鹏的手臂,在众人视线的欢送下大大方方地走了。
这边厢昌明暂时还没迷上哪一个妹纸,倒是迷上了习武。跟酷爷死磨硬缠着,要趁今儿个好机会,多向他讨教几招。酷爷大概也是真喜欢这小子了,嘿嘿地笑了笑,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他刚长出些粗硬头发茬子的光头,可立马火速地缩回了手,仿佛被烫伤了或者被电击了一样的。一旁的诸叔问怎么了,这么淡定的酷神居然如此不淡定了?谁知这位从来不开玩笑地酷爷说了句未必玩笑的话:别人的脑袋,摸不得哟!
诸叔笑得眼角发出密密的射线:我说老酷你可真够酷哦,把昌明的光脑壳当成老虎屁股了。不过,你的用意我可门儿清呢,改掉这习惯,不然万一摸了藏民的头,犯了忌就麻烦了吧。
他们也走了,剩下我们几个。诸叔一瞧,又一惊一乍起来;怎么,又轮到我当党代表了?我们玩儿什么去?
我和陈玉还没想好,丹珠说了声:然乌湖,到然乌不看然乌湖不是白来一趟吗?那可是咱藏区天池呢。
好啊好啊!我和陈玉高兴得跳起来,我被丹珠一把按住,轻轻说了声;小心”姨妈”。我吐了吐舌头,然后问怎么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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