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开

守望天使

　　春日，不起眼的小院里，丁香花散发出一阵阵清香。阳光温暖地落在院子里一位老奶奶满头的白霜上，白的耀眼。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粗糙的手背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她的头微扬着看向天空，天空很蓝，偶有飞鸟鸣叫声，却见不到鸟儿的身影，太阳像一只狗拦街躺着，慵懒而舒服。

　　一个妇人来到她身边，说话声音高的像是隔着大片的田野。

　　“郝姨，你该午睡了。”说话时，阳光照在她那张没用过任何化妆品的脸，显得粗糙而暗红，像风干的山芋片一样，红而皱，向外卷着，阳光使她微眯着眼睛。

　　“嗳，我还不困，一会睡，人老了觉少，总感觉睡下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老奶奶轻声叹息。

　　妇人又声喊。“郝姨，您要不睡，也不能坐太久，累了叫我。”

　　“嗯！”老太太答应着，目光望着寂寞无声的大门。

　　“郝姨，别急，我已经给你两个闺女打电话了，她们很快会赶回来的。”

　　这话让老奶奶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这笑意得像一朵绽开的菊花。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大门上，仿佛看见多年前的一天，那个我……那个夏日……

       我满心欢喜、心情忐忑，牵着女儿的手推开了这道大门，声音惊动了院子里的小女孩，小女孩回过头看件我们，扔了手中的毽子飞奔进了屋。

　　一个男人快步迎了出来了，欢喜地叫道：“你们可算来了，快进屋。”说着手忙脚乱地去接我手上的行李，我笑着说：“不沉。”但还是把行李递给了他，他其实并不英俊，有些矮胖、脸庞很黑、走起路来有点罗圈腿，比起漂亮高个子的我来，根本不相配。可谁愿意娶个刚死了男人还带着个孩子的寡妇，我是不得已才走的这一步，不为了他的长相，只图他心眼好，能接受我的孩子。

　　进了屋我松开了女儿的手，看向男人的女儿。她的脸色很苍白，头发乱蓬蓬地扎在脑后，一身衣服已经散发出了臭气，鼻子下面一条丑陋的鼻涕正被她吸进鼻息里。

　　“快叫人。”男人推了推他女儿，小女孩受惊般躲在了男人身后，男人憨笑：“这孩子认生，熟悉就好了。”说着他看向我的女儿，我今天把她打扮得很精致，穿着红色的裙子，头发扎得一丝不乱，小脸蛋粉嫩嫩的，只是眼睛里带着恐慌和警惕。

　　“你晓静对吧！真漂亮。”

　　我笑了笑，目光忍不住看向小女孩，她一脸羡慕的看向女儿。她似乎特别敏感，发现我在看她，她扭头就跑。

　　“这孩子，回头我得好好管管。”男人一边说一边让我们坐。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房子南北通透，阳光充足，墙壁似乎刚刚粉刷过，屋子也极力收拾的干净。但是我可以看出来，男人不善于收拾屋子，柜子的角上还有衣服的袖子伸出来，床单铺得歪歪扭扭，暖瓶底的一边压在茶盘上，斜斜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我忍不住笑了笑，撸起袖子开始收拾，他跟在我身后，不住地说：“回头再收拾吧！先歇歇喝点水。”

　　我并不停手：“以后这也是我家了，喝水不急，先收拾收拾，你也别闲着，去买些钉子割几块玻璃来，我看有几扇窗户的玻璃都有裂纹了，我们一会换一换。晓静，你去把妹妹找回来，带着她玩。”女儿有点不情不愿地去了，男人却没有马上走，跟在我屁股后颠颠地说道：“我说请几桌，你非不让，让你这么就嫁进来，我有点心不落忍。”

　　“傻话，我嫁给你是要过日子的，不是为了摆谱的，领了证就行了，请客就算了，咱们也不富裕，你快去买吧！随便再买点菜，中午快到了，收拾完了，我做饭。”

　　“嗯嗯！我这就去。”男人欢欢喜喜地走了。谁知道这男人会一去不回，走的急，竟没躲车。再次见他，他成了血葫芦，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看见我去，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叫了一声老婆，然后就散手人寰了。

　　我哭喊着，拼命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却一动不动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得到的瞬间竟然是失去，比电视剧的剧情都狗血。从此我成了扫把星，命硬，一进门就客死男人的煞星，再也没有男人肯娶我。

　　送走了男人，我牵着两个女儿回来。男人的女儿小琪一进门就甩开了我的手，一口唾沫吐在我的衣角上。“滚出我们家，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这话像是锥子一样扎进了我的心。

　　“妈妈咱们走吧！”女儿拽了拽我的手，目光恐慌地看向小琪，小琪的目光像一头愤怒的豹子狠狠地瞪着我，满眼的恨意。

　　那一刻我真想牵着女儿就此离开，可我走了，她怎么办？这么小的年纪怎么生活？我没理她的无理，用力牵着她的手，她别扭的在我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疼得浑身颤抖，却没有挣扎，血从她的嘴角流下，她突然松开了嘴，目光略带吃惊地看向我。我蹲了下去，看着她，冷冷地说：“记住，我已经嫁给了你爸，这个家就是我的家了，你想要走我不拦着，这正是希望你的，你走了，我正好在你的家里舒舒服服地呆下去了。”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步走进屋去，然后在里面挂上了门。

　　这根本难不倒我，我很轻易的就打开了门。进去后，我开始做饭，做好了也不招呼她吃，只是冷冷地说：“饿死了最好，省着我伺候了。”

　　她听了我这话，扑上来就吃，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碗饭，我瞧她如此，轻轻地松了口气。

　　第二天她起来时，我已经把她的脏衣服都洗了，她竟没有别的衣服可换。我只能拿出女儿的衣服放在她身边，她看了一眼衣服，似乎不肯穿，我立即拿开衣服说：“不穿好呀！那你就光着出去吧。”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抢去了我手上的衣服。

　　给她梳头是件极难的事情，她不合作，用力的拧着身体，甚至用手抓我的手。每次给她梳完头，我的双臂都是一条条的血口子。

　　一回头看见女儿满脸怨恨的看着我，没等我去给她梳头，她已经一扭头走了。从哪天开始，我发现这两个女儿都对我有着莫名的敌意，很多时候面对她们我感觉力不从心，我只能把我全部的关心都放在一个孩子身上，那就是小琪。她的父亲毕竟是因为我才去的，对她我永远存在一分内疚，晓静是我的女儿，我想她会明白我的。

　　为了供她们两个上学，我开始没日没夜的打工，照顾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总是告诉晓静，你是姐姐，你要照顾妹妹，其实晓静只比小琪大两个月，两个女孩很少说话，虽然很少吵架闹别扭，但也不亲，极少看她们交流，都是各干个的。

　　高中时俩孩子一起考大学，她们的学习成绩都不差，可我只有能力供一个。面对这种局面，我几天几夜都没合眼，我看了一眼小琪，她虽然没有小时候那么仇视我，可也从没叫过我什么，也没冲我笑过，见我看她，她立即避开了我的目光。我又看向晓静，她正在看向我，目光中有让我吃惊的疏离。

　　“晓静，妈……”

　　“不行，我不同意。”我还没张口，她先怒了，快速说道：“我知道你想让我下来，让她去上大学，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我无语了，泪水从我眼中流出，我咬咬牙说：“好吧！我就算去卖血卖肾也要供你们俩去念大学。”

　　晓静突然哭了，哭着跑了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她没有去参加考试。唯一考上大学的人是小琪，小琪走的那天下着小雨，我坚持要送她去车站，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临走她只看了我一眼。

　　回家后我发现晓静留下一封信，说要去外地打工，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了。

　　拿着那封信我猛然坐在了地上。

　　阳光真是刺眼，我的眼睛中闪出晶莹的泪花。多少年过去了，两个孩子再也没回来过，但是会经常寄钱回来，她们的内心都在怨恨着我吧！我强撑着身体动了动。我预感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我期待她们能回来看看我，哪怕只有一眼。

　　院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眼中的倔强让我想起了小琪，我颤声不敢确定地问：“小琪？”

　　“嗯！是我。”小琪的声音依旧很冷，我想站起来抱住她，可我的腿。她看出了我的企图。冷冷地说：“激动什么，我不过是回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她的声音是冷，但是我感觉到她避开了我的目光中闪烁着泪花。

　　门再次被推开了，这一次我不疑惑，那是我的女儿晓静，不管分开多少年，我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妈！”她轻轻地唤，声音有些哽咽。她扑上来抓住了我的手，我同时伸出了另一只手，伸向小琪，小琪犹豫了一会，终于伸手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眼前盛开了烟花，灿烂而美丽。

　　一阵风吹过，丁香花散发出阵阵的香气，一阵低沉压抑的哭声在小院里响起。太阳终于肯起来散步了，偏西的步伐给了小院更多的光芒，映在老太太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一片祥和，她去的很安详，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杜官恩

      看完之后，撑着脑壳想了半天，意思很明白，细节也很突出。但感觉就是，像在脸上抓了几道血印子，也像面粉加了发酵粉，加了糖，加了水，没有揉合成面团。再读一遍试试看。这个题材很好，很容易出彩的。特别是“晓静”没有参加高考，这个要说圆，可以作为小说眼来使用，以此织篇，不能这么轻易“浪费”掉了。

       我说的只是感觉，看法各不相同，一个表述而已，不必听。

潭边老桑

这个作品，有结构，前后呼应；有隐喻，标题很好；这就使得作品本身有了一些艺术性。故事也很完整，写了一段历史。主题上也指向温暖光明甚至圆满。写成这样，按说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从读者的角度看，还是有很多不满足的。我想说说这里面的问题。

天使的作品，大多属于纯虚构性质，大多离她的生活圈子非常遥远。我认为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当你虚构的东西让读者感觉似曾相识，感觉在以往的阅读经验里有过这样的那样的故事，这就使得你的虚构没有了独特性与独创性，使得你一下笔就“泯然”被淹没了。

也许我们要说，天下的树叶都是相似的，但我们为什么不写那不相似的纹路呢？那些不相似的纹路就是我们的生活阅历与体验，而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阅历与体验，都是不相同的。这些才是我们不同于别人的辨识度。我觉得天使的作品里实质上就缺少这样的东西。这样的虚构多了，就会显然不够深沉，不够真诚，不够深刻，不够感人。

所以我为什么强调朋友们要多写自己的生活身边人的生活，故乡人的生活。从迟子建到莫言贾平凹毕飞宇刘震云们，没有一个不是写自己写故乡的。他们写的都是最最熟悉的东西。抛开这些，就是抛弃了写作的根本，那就只能写些虚头八脑的作品，感动不了自己同时也难以感动别人。

我这不是批评，而是一种感受，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九月盛菊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4-12 16:11
这个作品，有结构，前后呼应；有隐喻，标题很好；这就使得作品本身有了一些艺术性。故事也很完整，写了一段 ...

赞成这段评论，很尖锐的点评，促使作者进步。

潭边老桑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21-4-12 18:40
赞成这段评论，很尖锐的点评，促使作者进步。

难得一见九月盛菊老朋友，常来老地方看看，聊聊。亲切问好！

九月盛菊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4-12 18:55
难得一见九月盛菊老朋友，常来老地方看看，聊聊。亲切问好！

好久没来了，但还是见了你开心，当版主了，恭喜啊！

潭边老桑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21-4-12 19:05
好久没来了，但还是见了你开心，当版主了，恭喜啊！

你辞官归故里，我漏夜赶科场。个中滋味，彼此心里明白呵呵呵。
有空常来聊聊哦。

守望天使

杜官恩 发表于 2021-4-12 11:25
看完之后，撑着脑壳想了半天，意思很明白，细节也很突出。但感觉就是，像在脸上抓了几道血印子，也像 ...

感谢杜官恩老师点评指导，敬茶！

守望天使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4-12 16:11
这个作品，有结构，前后呼应；有隐喻，标题很好；这就使得作品本身有了一些艺术性。故事也很完整，写了一段 ...

感谢桑老点评、指导，敬茶！

守望天使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21-4-12 18:40
赞成这段评论，很尖锐的点评，促使作者进步。

感谢九月老师到访，敬茶！

柯英

直线条叙述，注重了过程，便少了内涵。
小说写得太顺溜了，也是一种遗憾。

潭边老桑

精华理由：这个作品，有前后呼应的结构，有丁香花意象的象征，从而使得作品本身有了一些艺术性。故事虽老套但也算完整，写了一个女人的生命史，表现了母性的光辉，主题指向温暖，精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