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吴永刚最近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晚上睡不踏实,白天没精神,总是噩梦连连,特别是在情人这里。以前他只要在情人的怀抱里,就能睡得安稳,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在情人这里都会被噩梦惊醒,醒来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看着情人那张苍白浮肿地睡脸,他有些恍惚,这模样和她白天的美丽简直换了一个人。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蒲松龄老先生的鬼故事《画皮》,身后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这一下他彻底清醒了,看了一眼表,才午夜十二点多,他怕又失眠,赶紧背对着情人躺下,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迷迷糊糊中他梦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在这地方转了又转,发现自己反复走在一条漆黑死寂的小道里,走不出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小道的另一头,响起了“咔嗒、咔嗒、咔嗒……”的脚步声,伴着这富有节奏地高跟鞋声,一盏路灯刺啦几下亮了,微弱光芒在昏昏暗暗之间反而透漏出一丝鬼魅。 吴永刚的心忽悠了一下,想退无处可退,想逃无处可逃,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女人的身影一点一点走入光线之中时,啪一声路灯爆了,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他吓得哆嗦了一下,猛然坐起,天已经大亮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叫醒情人,却见阳光下,情人那张死灰般的脸。他吓得一翻身跌在了地上,屁滚尿流往家跑 到家时老婆正在吃早饭,见他回来,眼皮都没撩一下冷笑道:“怎么舍得回来了,外面的温柔乡不好吗?” “胡说什么,我这是加班在单位将就了一宿,整天就知道胡猜。”吴永刚不悦地嘟囔了一句,说这种话他已经不心虚了,撒谎就像是家常便饭。 “咦?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不会是……撞上没脸的了吧?正好我认识一位很灵验的算命师,要不你去看看。”老婆难得关心他一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之后递给他一张名片。 “竟迷信,花钱找罪受,我才不看。”他伸手把名片扔在了桌子上,回房间补眠去了,刚躺在床上,就听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老婆站在门口说道:“你别不听,还是去看看吧!你不知道,你刚才一进门自己是什么样,弓着腰,就像后背背个什么东西,特别累一样,我是为了你好,不会害你的……”说完老婆关门走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反而睡不着了,背后背个东西?他觉得脊背冷飕飕的,难不成背后背着……他打了个激灵不敢继续想下去,起来走到客厅在桌子上拿起那张名片,反复看了又看,他决定了,去看看,花钱免灾,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吴永刚打车来到了这位姓黄的大师家,大师家是一座很古老的老式建筑,门口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黑色的大铁门上两个狮子咬着铁环,看上去威严又气派,他轻轻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位漂亮的女士冲他笑了笑说:“吴先生吧?大师等你很久了。” 这话一出把吴永刚彻底镇住了,他可没张嘴说自己姓什么,来之前也没预约,对方怎么就知道了他要来?他的敬畏之心立即飙升,毕恭毕敬地走进去,堂屋里坐着一位老者,这老者大约六十左右,白面皮,脑袋上飘着稀疏的白发,眉毛光秃秃的,露出凸显的眉骨,个子不高,穿一身唐装,一双眼睛鹰隼一般锐利。 “别说话,带我去你家,不然你有大难。” 吴永刚一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他二话没说,做了个请的姿势,老者则当仁不让地走在了前面。他先把老者带到了自己家,老者却没下车,闭着眼睛说道:“不是这里。” 吴永刚的心咯噔一下,随即让司机开车掉头去他情人的家里。 老者没问他几楼几号,直径就走到了他情人的家门口,此时的吴永刚已经完全信服了。 老者一进门,就四下观察着,精神高度集中。他在屋子里转着圈子,旁若无人。情人很不悦,要质问吴永刚,去被他拉到了一边。吴永刚没说话显得很紧张,不时吞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跟着老者。 老者终于停了下来,站在他们卧室里,左右看了看,然后老者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吴永刚连忙拦住老者说:“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看也看了,您倒是说说呀?” 老者又摇了摇头说:“抱歉!我帮不了你,你另请高明吧!我只有一句忠告,你会死得很惨。”说着不顾他的阻拦,走了。 情人弄得一头雾水,刚要上来吵吵,他立即狠狠瞪了情人一眼,怒道,“滚一边去,烦着哪?” 情人从没被他这么大声斥责过,捂着脸哭着跑进卧室。情人呜呜的哭声,让吴永刚更加心烦,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一摔门走了。 吴永刚蜗在家里整整一天,老婆喊他吃饭,他才爬起来,坐在饭桌旁,他想起老者的话,再好的食物也咽不进去。老婆问他怎么了,他也没说,精神恍惚地胡乱吃了几口,就丢开了饭碗,心情郁闷得不行,想出去走走,刚出门,天忽悠一下就阴了下来,阴云大片大片的压过来,可就是不下雨,黑沉沉地揪着人的心闷得难受。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乌鸦的惨叫声,城里很少能听见乌鸦的叫声,叫得他的心咯噔一下,难不成自己真要倒霉了?他抬头四下寻找了一圈,没发现乌鸦的身影,心中更是不安,想到老者说他不得好死,他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加快脚步往家走,突然从胡同里窜出一条大狗来,大狗冲着他低吼了两声,他吓得连忙后退,撒腿就跑,慌不择路,他竟然跑上了马路,一辆呼啸而过的车险些把他撞倒,司机伸头大骂他找死,他恍惚间回头去看,那只狗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忙走回了人行道,他再也不敢走偏僻的小路,而是在一座大厦下,慌慌张张地走着,突然啪的一声,一个花盆在他面前砸开了花,他若是在快一秒钟,这花盆就把他的头开瓢了,望着花盆,他惊出一身冷汗,剩下的路几乎是小跑到了家。 那天晚上,吴永刚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躺在情人的屋子里,只是这屋子有点怪,更像是一个骨灰盒,身边的情人一动不动,甚至听不见呼吸声,他下意识想,难道情人死了? 突然,一个清脆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情人突然动了,只是动作特别僵硬,她的手臂僵硬地掀开被子,然后下了地,她走得很慢,不像是走,像是在蹦,一蹦一蹦地走了出去。 吴永刚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也跟着情人走了出去,外面的天很黑很黑,情人更加明显地一蹦一蹦往前走。 情人走得很快,他追得很急。忍不住大喊:“小梅,小梅,你要去哪?” 情人头也不回,他只能不断地加速,最终抓住了情人的手,情人便愤怒地扭回了头来,大吼:“放开我” “小梅,你要去哪?” “我要去买刀” “买刀干什么?” “杀了你……” 这话一出,情人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吴永刚目瞪口呆地望着情人,猛然惊醒,竟然是个梦。 (二) 武光不爱参加同学聚会,他总是用忙来推托,可这次同学聚会不同,有一位跟他交好的同学远道而来,他要不出现就太不近人情了。 他忙完手中的案子,去得有点晚,同学们都喝上了,见他来,非要罚酒三杯……不过随即而来的一位同学,给他解了围,那位同学一进来的话也不说,咣咣咣连干了四五杯白酒,顿时把同学们都镇住了。 “吴永刚我说你怎么回事,几辈子没喝过酒了?”其中一位同学打趣道,可吴永刚竟像是没听见一般,一杯杯倒酒,都是一饮而尽,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只是喝,武光见他的状态不对,跟大伙说:“哥几个先喝着,我送吴永刚先回去,他醉了。” 众人哪有阻拦的,都觉得他这样继续喝下去非出事不可。 武光把吴永刚扶到了自己的车上,给他买了一瓶水,递给了他,他躺在副驾驶座上,叹了口气。 “我没醉,你不用管我,回去喝酒吧!” “我看你这样可不像是没事,说说吧!兴许我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我快死了……”说着吴永刚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生病了?”武光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 “没生病,你怎么自己咒自己,可不带这么玩的。”武光松了口气,在他的印象中,吴永刚学生时代就是班里的佼佼者,现在自己创业成了大老板,整天派头十足,哪里有这么颓废过。 “一位大师给我算了,说我不得好死,他也救不了我,他的话太灵验了,从那天开始,我过马路闯红灯、走小路遇见狗,走楼下,房顶掉花盆,晚上全是噩梦……”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口水,痛苦地抹了一把脸道:“我能感觉到,大师的话很快就会灵验了。” 武光认真听他说完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大师,但是他从吴永刚的话中,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他不相信衰运,不相信那么多巧合,他伸手拍了一下吴永刚的肩膀说:“老同学,你太幸运了,我今年找人算了,说我今年特别旺,所有煞星见了我都会退避三舍,这样吧!你来我家跟我合住一阵,我保证你化险为夷。” 吴永刚顿时睁大眼睛,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惊喜地叫道:“真的吗?” 武光自信地点点头。 “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取东西。” “行呀!我开车送你回去,不过我家可简陋,怕你住不惯。”武光笑了笑道。 “没事,只要我能保住命,让我住狗窝我都不含糊。”许是感觉到了希望,他的声音也变得洪亮了。 武光坚持跟他一起去取行李,吴永刚的老婆听说他搬走避难,非常不悦,说他迷信,一天就瞎心思,还怀疑他根本不是去避难的,就是借机会想要出去鬼混。 吴永刚和武光解释了半天,她才勉强同意让吴永刚搬走,临走时,她非要跟去武光的家看看,武光自然也不好拒绝。 三人来到武光家,吴永刚的老婆看到武光家简陋的环境,撇撇嘴说:“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你可要记得吃药?”说着她把一个小药瓶塞在了吴永刚的手中。 “这药吃了也没用,我还是不吃了。”吴永刚想把药推回去,他老婆顿时急了:“你要不好好吃药,就别在外面住了,赶紧跟我回家去。”吴永刚见他老婆如此,只能说:“好的!我记得吃就是了。” 吴永刚的老婆走后,武光纳闷地问吴永刚:“你什么病呀?需要天天吃药?” “这不是老睡不着觉吗?找精神科医生给开的安定。” “哦!”武光看着他手里的小药瓶沉思了片刻说:“药瓶给我吧!我帮你放在你屋子里去。” 吴永刚连忙把手里的药瓶递给了武光说:“那就谢谢了!”武光刚接过药瓶,只见他从兜里又拿出一瓶药来,扭开药瓶,倒出两颗白色药片就要往嘴里发,武光连忙拦住他说:“老同学,你这又是什么药呀?” 见武光问,他嘿嘿一笑道:“这药可是好玩意,能让男人重振雄风……”说完冲他叽咕叽咕眼暧昧地道:“你懂的。” 武光皱眉道:“你可别瞎吃药,再吃坏了。” “不会,来给你两片也尝尝……”话音未落他又缩回了手说:“哎呀!不行,你个没结婚的小伙子用这东西干嘛,以后的,以后再用。”他说着宝贝一样要揣回去,武光手疾眼快地抢了过来。 “给人的怎么能拿回去,有你这么小气的吗?我没媳妇,有女朋友,你就别管了。”说着把小药片放在了兜里。 吴永刚也没在意,吃了药回屋睡觉去了,那一夜他照样从噩梦惊醒,叫喊声之大,都惊醒了隔壁屋的武光,武光推门进来时,见他满头大汗,双眼通红,坐在那里不住地颤抖。 “又做噩梦了?”他问道。 “是呀!太吓人了,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羊,然后被宰了,肉被卖到了烧烤店,最后被铁签子一块块串好,架在火上烤,那滋味……”他说着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又道:“我以后可不吃羊肉串了,真TM造孽。” 武光劝了他几句,让他继续睡,明天亲自送他去上班,吴永刚这才安定了不少,躺在床上继续睡了。 武光回到卧室却再也没睡着,他打了个电话,然后连夜出去了一趟,早上正好带着早餐回来,俩人吃了早餐一起出门,走在大厦下时,一个花盆稳稳地砸了下来,吴永刚被吓傻了,武光却第一时间看了头顶一眼,只见人影一闪,他连忙打了个电话,拉着吴永刚匆匆地走了。 当晚,他又要吃能重振男人雄风的药时,武光拦住他说:“这药先不要吃了,嫂子又不在。”他的脸一红,心想也是,就放下了药瓶,当晚他竟然没做噩梦,还一夜睡到天亮,一早上他精神抖擞地说:“武光,你还别说,你还真是个福星,我昨晚睡得好极了,别说噩梦了,梦都没做。” 武光笑了笑没说话,俩人吃了早饭出门,走在大厦下时,武光不住地看向上面,一路走过去,没在发生什么意外,武光才松了口气,路上武光问他:“吴永刚你的那瓶重振男人哪来的?” “那个呀!……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犯了一个成年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在外面我还有个家,这个药就是你小嫂子给我买的。” “哦!小嫂子对你够好的哈!” “哈哈……还行。” 俩人说话间,武光接到了一个电话,武光放下电话之后对吴永刚说:“老同学,你最好请个假,我们现在需要去一趟警局。” 吴永刚不解地问:“怎么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俩人来到了警局,武光带着吴永刚走进了审讯室,在审讯室里,吴永刚看到了自己的情人小梅,他愣住了,随即非常愤怒地叫道:“武光,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把你小嫂子抓来了?” “小嫂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噩梦吗?都是因为你那瓶重振男人,还有你路上出现的那些状况,也都是拜这位刘女士所赐……” “什么什么?”吴永刚激动地叫道:“不可能,我不相信。” “那好,你自己说吧!”武光盯着刘梅说道。 “他们说得没错,是我要害你,我要让你精神失常,我要让你变成神经病,自己把自己吓死。”刘梅愤怒地大叫。 这一叫吴永刚纳闷了,他说:“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害我?” “好?哼!你知道我妹妹叫什么吗?她叫刘娜,你曾经的秘书,你看上了她,想让她做你的情人,她不同意你就辞退了她,并在她档案上留下了勾引上级的评语,弄得她找不到工作,神情恍惚,整夜整夜失眠,过马路时不小心被车撞死了,我妹妹的死都是因为你,所以我要让你尝试她所受的痛苦。” “疯子,疯子……”吴永刚连连后退,目光中流露出愤怒,似乎想要扑上去打人,被武光拉出了审讯室。 武光说:“刘梅并非一个人作案,她还交代了一位帮她出主意的大姐,可她死活不肯交代这位大姐是谁。” 吴永刚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那位被吴永刚说得很神的大师被带到了警局,通过他的交代很快揪出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吴永刚的妻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暗中安排的。 吴永刚红着眼圈问她为什么,她冷笑了一声道:“为什么?你这种男人就该有这种报应……”声音之严厉让吴永刚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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