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相宜 于 2021-9-16 16:15 编辑
相识第十二年的中秋,辉元姐和我恢复了实时聊天,却不是我希望等来的她岁月静好的消息,而是她在生命危机中的求助和信任……
相逢何必曾相识
十二年前,我有了第一个网友。
父母攒退休金给我买了电脑,我钟爱《读者》杂志,学会上网头件事是去《读者》博客,注册了网名——栀白。那是我给自己的新身份,文字世界里,我不再是小城的低保户,不再是没见过世面的轮椅宅女。我不指望交到朋友,老爸警告过:“网上全是骗子!”
所以我羡慕辉元姐,她能在博客里坦诚家长里短、喜怒哀乐,有许多博友粉丝。我也敬佩辉元姐:她初中因病辍学,早早外出打工,成家后回乡照顾孩子和父母,她不甘心只做农村家庭妇女,自学PS找到电脑店的工作实现了经济独立,同时坚持读书和写日志。
我鼓起勇气留言表达了仰慕。她回复很长,说她也喜欢我的文字很久,说她也是清淡而倔强的人。从此我们约定每天亮着QQ,彼此静静陪伴——她是一朵红玫瑰、我是白色栀子花。姐姐下班头像熄灭前,会跟我说“明天博客见!”
2010年,我们共同看到史铁生去世的消息,讨论生命的意义。2011年,我在姐姐远程指导下学会网购,她还送我两本书——一本《小王子》一本张爱玲传记。爸妈也开心我能遇到真诚的网友,不懂普通话的母亲和辉元姐通过电话聊了几句。姐姐说,希望陪伴我慢慢地稳稳地走向外界。
2011是多事之年。春天,辉元姐为了改善家境,独自从湖南去贵州打工。中秋节凌晨,我收到姐姐的祝福短信,我还没来及分享给母亲,第二天母亲突发脑溢血进了ICU。那三天,每晚我守着空荡荡的屋子,辉元姐打来长途电话,和我聊一两小时;跟她倾诉发泄完,白天我才能冷静处理第二天的事务。姐姐从微薄工资里汇款给我一千元,让我救急。
母亲离世,我完全开始独立生活。辉元姐引荐给我更多的朋友,网友阿坤送我一大箱书,至今我没看完。我一篇文章在《读者》杂志发表,姐姐开心地专门去买了一本,她说,我终于走出来了。
希望过往不要成为包袱
新的移动互联网时代,《读者》博客关闭,朋友们散落天涯,少数人靠QQ和微信偶尔联系。我远赴天津治疗然后工作,身边有了新的朋友,只是习惯性逢年过节问候一下辉元姐姐。偶然发觉姐姐的QQ头像长久不亮了,我担心地多次发短信打电话,没有回应。后来阿坤告诉我,姐姐病了,不想麻烦人也不想被打扰,托他跟几位老友报个平安。
2017,姐姐的空间忽然更新日志,讲述了她从贵州回老家不久,她和女儿相继病倒,所有精力用来养病,现在一家三口生活慢慢恢复平静。我们继续每年短信沟通一两次报平安。我问姐姐要地址,我说现在我有工资了,想寄给她一点特产。姐姐回复:“栀白,当初相遇的感动,一直在我心里清晰,只是与你我现在的生活,像是隔了两个世界。希望过往的慰藉,永远是你的温暖,不要成为你总想回报的包袱。”
2019,我摇着轮椅旅行到兰州,请行人帮我在《读者》集团大厦前拍了照片。我发送给姐姐,我说,是姐姐和那本杂志照亮我生命里最黑暗的时期。姐姐回复说,她刚刚订阅全年的《读者》杂志,她也感谢从十年前的起点,认识我们这群遥远又贴心的朋友。
平行线的再度交集
我们两个素未谋面的姐妹,像两条平行线,在第十二个年头被病魔拽到一起。这些年姐姐的生活真相,才在我眼前一点点展开:从小病到大病,到确认鼻腔恶性肿瘤,到二次复发,姐姐扛过了6年病魔步步紧逼、32次放疗、4次大化疗、多次手术,如今每21天要乘3小时车程到湖南湘雅附三医院继续接受免疫和靶向的联合给药。如果联合用药坚持一年多以上,身体耐受性好,可以避免二次放疗导致眼睛失明。但平凡的一家人已山穷水尽无力负担30余万元后续治疗费用,她的治疗又一次也不能停下,否则肿瘤再扩散,生命长度只能以几个月计算了。辉元姐用她钟爱的文字,坦然而坚定地发起了网络公益平台大病众筹自救,用一篇篇文字表达她对生活的留恋,和对于帮助她的人们的感谢。
我和姐姐心有灵犀地保留着这些年互发的短信。我们一如既往平和地聊天,她笑母亲离开那会儿我好胆怯,如今真的勇敢了;她说起女儿已经21岁,快护士专业毕业了,她期待看着女儿独立、工作、成家。我说,我会像当年她支持我一样,陪伴姐姐渡过这道难关。
疾病和意外的手指可能点到任何人,命运休论公道,生命的长度不可掌控,生命的过程如何度过是我们可以努力并值得努力的。这里若有2009-200年起《读者》博客的老朋友们,希望你们联系我,我们一起帮帮当年网上那个温暖又倔强的“我爱玫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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