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成都购书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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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八十年代，具体是一九八五年九月至一九八七年七月，在成都人民南路靠近一环路边的四川教育学院文史系读离职，学历史。

    从小乡镇来到大都市，经过最初的懵懂后，渐渐喜欢上了成都。喜欢成都，最主要的是有许多书店且全部开架，不像小地方书店少而闭架，可以站在书架前、桌子边慢慢翻看，看够了，才决定买与不买。没钱时，可站着看个够；甚至下次去还可接着看。售货员虽可能白眼，却不会呵斥，只要脸皮厚，书没售缺，便可一直看下去。

    天府广场边的新华书店，两层楼，因离学校近，走路半小时就到，逛得最多。书店边有条通道，沿通道进去，有“内部交流”的房间，每周日开门，我也多次踅进去逛过。买过一本“内部发行”的佛洛伊德著，赖其万、符传学合译的《梦的解析》。《梦的解析》竖排繁体，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一九八六年二月十七日出版，书前有说明：“本书是根据志文出版社版本翻印的。除封面外，其余均照原样付印。本书仅供有关专家、学者研究参考。”虽然我不是什么专家、学者，也没能力研究，却还是花了4.4元买了一本。到收银处交费时，收银员怪怪的眼神，至今历历在目。他为什么那么奇异地瞪我一眼呢？难道是长发大头黑脸的我不应该买这样的书？或许吧！书末有几页书目，包括：“新潮文库已出版图书目录”、“新潮新刊”、“新潮大学丛书”、“生活文库”、“林语堂选集”、“其他”、“新潮丛书”，这种后附广告的图书，在当时还很稀奇。

    在骡马市的外文书店买过一本“内部交流”的台版图书《反败为胜》。《反败为胜》有一个注释性的副署：汽车业巨子艾柯卡奋斗史，由艾柯卡本人著、陈美玉译，是志文出版社“新潮丛书”之一种，定价“平装150元”。150元，应该是台帀，买时付了多少人民帀，虽然已记不清，但肯定不是150元。因为以当时每月50来元的工资，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下手。至于出版时间，书末虽标有“初版74年7月”，但从书的“尾声：自由女神”里提到的“雷根总统邀请我出任‘自由女神/艾利斯岛百年纪念委员会’主席”一句，可以判定，我买的《反败为胜》，应是1981里根担任总统之后的重印的。沿“自由女神/艾利斯岛百年纪念”溯源，1886年10月揭幕的自由女神，满百年应该是1986年。我于1987年7月学成毕业离开成都，大体可以推定，该书重印的时间应在1986年下半年或1987年上半年。

    据百度介绍：志文出版社是台湾较为资深的出版社，由张清吉创立于1967年，前身为长荣书店。出版过很多国内外重要哲学著作，往往引风气之先，获得学界专家学者好评。上世纪八十年代，大陆印行的国外学术著作，很多都引进志文出版社的版本。

    春熙路上的新华书店，有四层楼，是当时成都规模最大的书店。一楼靠楼梯边，是文学类图书。高高的书柜，满满当当的各色图书。往书柜前一站，虽明知楼上楼下、柜里柜外的书都是新华书店的，却依然有一种“站拥书城”的感觉。买过一本卜伽丘的《十日谈》选本，方平、王科一合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7月第1版，1985年8月第4次印刷，是上海译文出版社与人民文学出版社共同打造的“外国文学名著丛书”之一种。

    “外国文学名著丛书”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基础上，与上海译文出版社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推出的大型丛书，因封面统一为网格状，通称“网格本”。据统计，“网格本”共印行约145种，几乎囊括了二十世纪以前的世界各国的文学名著。未到成都读书之前，离职毕业之后，都比较在意这套丛书，只是遇见，就要买，书柜里现有62种。

    小天竺街傍气象学院西区，有一个书摊，两只条凳，一张门板，门板上摆着几十本书。书虽少，品质却好。买过一本《新旧约全书（和合本）》，蓝色的封面、封底，封面封底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书名，没有出版社、没有版次、没有印数、没有售价，纸薄字小，应不是正规出版物。虽可能是盗版，质量却颇好。纸虽薄，却很柔韧。字虽小，却无错漏。书末有“当你与神和好，你得到了：”、“做了信徒后会如何：”、“如何才能过成功的基督徒生活：”三个问题，每个问题后都有简短的答案，这些答案均录于《圣经》。最大的可能，是基督教的内部印行物。只可惜，我读《圣经》，读不出宗教情怀，只读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古史故事。

    还买过一本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性格组合论》是上海文艺出版社“文艺探索书系”之一种，1986年7月1 版1印，我买的1986年9月的3印本。短短两三月，就三印，可见此书当年的风靡程度。很认真地看过，写的什么却一点也不记得。在书的最后一页，我记有一个字的读音、注释：“钿，tián：硬币；diàn：用金片做成的花朵形的装饰品，或在木器上的、漆器上的螺壳镶嵌的花纹。”可见，钿字是在读《性格组合论》才认识的。后来，还买过两本“文艺探索书系”：一本是赵圆的《艰难的选择》，一本是曹文轩的《思维论》。

    和小天竺的书摊比起来，红照壁有家大气得多的书摊。本是一家书店，却没有书架，只在门面内斜放着几大块木板拼成的摊子，书一本挨着一本地摆放在台面上，看上去只是一个“摊”。这里多售武侠、言情之类的畅销书，我没买过。同寝室的一位同学在这里买过一套《天龙八部》，是宝文堂书店版本。寝室里的几位同学，一一抢着看过。我也由此而知金庸之名，毕业后在老家开租书店，买过几套同版的重印本，借阅量之大，今日回忆颇有不可想象之感。

    四川医学院与川医附院之间，有条小巷子，名国学巷。名既典雅，又靠近大学，很热闹。巷子正中靠街边，有个邮亭，可投递书信，也兼卖书报。在这里买过几本上海文艺出版社的“五角丛书”，其中较著名者是曹明华的《一个女大学生的手记》和罗伯特•唐斯的《影响世界历史的16本书》。它们都属于“五角丛书”第三辑，1986年12月印行。此后，我只要看到“五角丛书”都要买，即使它从第八辑不再“五角”，也还是买，一直到第十一辑。陆续买下来，留存至今的有30本。另有两本“五角丛书”精装本：《国宝大观》和《吉尼斯世界之最大全》。

    还买过当时很风靡的劳伦斯的《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和《儿子和情人》。《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是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12月1 版1印本，饶述一根据“英国企鹅出版社版本”译出，特别标明为“全译本”。封面一位金发美女，伸出长长的舌头，手里一枝玫瑰；腥红的舌头舔舐着鲜红的玫瑰，性感得很是露骨。书名页正中，有一幅黑白图片，朦胧之间，可见一个男人从背后环抱着一位女人，两双手在女人的肚脐下合拢，握着一朵花，寓意明白清晰。这些，就是放在今天公开发行的图书里，也算是比较大胆的。《儿子和情人》是花城出版社1986年12月1 版1印本，何焕群、阿良合译。封面一位依稀可见女人的背影，主体是一条金色的辫子。两束金发两两相交而成的辫子，或许有纠缠不清的寓意。后来，又买了与《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并称“三部曲”的《虹》和《恋爱中的女人》。翻检书柜，《虹》已不知去向，《恋爱中的女人》还在，是长江文艺出版社1987年1月1版1印本，李建、陈龙根、李平合译。封面依然是一位金发美女，站在花窗边，欣赏着一条藤蔓上的绿叶、白花。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金发美女照得透亮，她内心的羞涩、喜悦、纠结，仿佛可见。

    在成都这两年，是带薪读书，买书较多。买书需甄别，我却胡子眉毛一把抓，看到文学类的图书都要买。虽时因囊中羞涩，不得不舍弃许多好书。但寒暑假放假，都要背一大包买书回家；毕业时，更是不得不花钱托运了好几大箱。上文举到的书，只是代表，还有很多，它们大都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柜里，欲得再次打开，或许只能等待后人了。

    在成都这两年，因为年轻，读书较多。读书要选择，我却喜欢囫囵吞枣，乱嚼一气。一方面，时常泡在学院小小的图书馆里，翻书不停。另一方面，买回来的书差不多都读了。即使读不懂，也要似是而非地翻完。说有什么积累，似乎谈不上。说没有用处，似乎也太虚无。现在，书依然在读，却读得有些功利，全然不像当初：不为什么，只是要读。

蛇珠

" 在成都这两年，因为年轻，读书较多。读书要选择，我却喜欢囫囵吞枣，乱嚼一气。一方面，时常泡在学院小小的图书馆里，翻书不停。另一方面，买回来的书差不多都读了。即使读不懂，也要似是而非地翻完。说有什么积累，似乎谈不上。说没有用处，似乎也太虚无"

_——每一本书都不白读，总有一天它会在你的人生之中的一个节点闪光

刘彦林

感谢再发新作。先关注，随后来拜读。问好。

刘彦林

本文记叙的是作者一九八五年九月至一九八七年七月在成都购书的往事，比如于天府广场边的新华书店、骡马市外文书店、春熙路新华书店、小天竺街傍气象学院西区书摊等购得不少心仪图书，读来深感有趣，也感同身受。拜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