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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火车难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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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9 12:5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小平_gMTT8 于 2021-11-9 14:06 编辑

     实体家史小说《浭水流》第二部 内战篇  策马热河


                                    第七章  火车难坐


        我军撤离山海关后,国民党军队继续进犯,沿锦承铁路向平泉县城逼近。惊魂未定的张达民等人好不容易到达平泉,却见黑云压城,大战在即。
  
  “马上要打仗,你这么拖家带口的,怎么走?”平泉县委的工作人员看着疲惫不堪的张达民,劝他慎重考虑。
  
  就目前的形势,难保不再遭遇叛匪,牧马村的一幕也许会重演,而赵达那样的救星,却没有第二个。
  
  “是冒险继续前行还是折回,大家自己决定。我就是来热河参加战斗的,当然不怕打仗,可你们……”
  
  一番讨论过后,吉妻决定带两个儿子回去。
  
  “我不回,半途而废,前面的罪就白遭了。”魏桂芝态度坚决,她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回家!二婶你不回,我就跟吉大娘回。”大臭毫不犹豫。
  
  “那就这么定了。”
  
  定是定了。可乱局中,一个女人带仨孩子行几百里路,达民怎么能放心?可一时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正踌躇时,在街上碰到老于邦。
  
  “你咋跑平泉来了?”他乡遇故交,张达民又惊又喜。
  
  “还不是撂不下老本行嘛,用你借我的钱做本儿,跑趟热河。”
  
  “热河贩啥?山货?”
  
  “山货能赚几个钱?”于邦凑到达民耳边、低声道,“烟土。”
  
  “啊?”达民吓了一跳,“要钱不要命啊你?贩这玩意,又是这种时局,落到哪边手里,都是掉脑袋。”
  
  “你于大爷我,大半辈子都是提溜着脑袋走刀刃。不是吹,咱爷们,朋友遍天下,管他啥时局,没有过不去的沟坎。”
  
  “确实。”达民点头,由衷地佩服。想起他帮助自己从日军手里逃脱的情景,“你真是我的贵人,今儿,又有事求你。”
  
  “啥求不求的?咱爷俩用得着客气吗?有事你就说,有屁你就放。”
  
  听了达民所求之事,老于邦一拍胸脯,“就这啊,小事一桩,保证给你送到家,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于邦说到做到,果然在兵荒马乱中将几个妇孺安全送回。
  
  大臭进了家门,一见到奶奶,眼泪就掉下来,“奶奶,我差点儿……”喉头哽住,抽搭了两下才又说,“……死、死半道上。”
  
  “哎呦,我的大孙子,那可怎么得了。”奶奶大惊失色。
  
  有两个当八路的儿子,闫家老太太多次被鬼子抓捕,对着刺刀都面不改色的她,听到大孙子遇险,禁不住老泪纵横,一把将大臭搂到怀里,“奶奶再也不让你走了。都是你二叔,工作工作的,他爱工让他工去,我大孙子哪儿都不去,就在奶奶身边,啊……”
  
  这趟旅行,是大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远门,也许是牧马村的遭遇留下阴影,也许是因为听奶奶的话,他真的一辈子固守田园,连建国后父亲要接他到城里上学都不肯去。
  
  为了安全,也为了尽快到达,余下的路程,张达民决定坐火车。连铁轨都没见过的大丫二丫,一听坐火车,立刻兴奋:
  
  “听说火车就像个大铁箱子,跑得飞快,一眨眼就过去。”大丫说。
  
  “那么快,不会把人甩下去吧?”二丫担忧地问。
  
  “人在箱子里,咋能甩下去?”大丫鄙夷地白了妹妹一眼。
  
  “火车就跟屋子似的,有门有窗,还有椅子。”达民给两个小姑娘讲解,“在哪儿停,几点进站几点开,都是计划好的,坐火车一定要准时,吃到一分钟,就把你落下。”
  
  “那为啥啊?”二丫不解。
  
  “因为火车是在铁轨上走,就两根轨,那么多车,不计划好,就会撞上。撞上就是车毁人亡。”
  
  到了平泉火车站,二丫发现,张达民关于火车的说法,一点都不符合实际——在这里,火车的运行根本没有任何计划。
  
  张达民问站长:“几点有去建平方向的车?”
  
  “你问我,我问谁去?”站长双手一摊,没好气的回答。
  
  “售票处咋不开门?”
  
  “开门干啥?根本不卖票。都是军列,运兵运物资,有本事你就上,至于时间,我可说不准。”
  
  “火车还能这样?没准点,撞上咋办?”
  
  “到目前为止,没有撞上的。”站长口气一转,“脱轨倒是发生了一起。”
  
  达民刚要问脱轨事故详情,站长意识到说走嘴,挥手让达民走开:“我忙得很,没工夫闲扯。想坐车你就勤来打听。”
  
  沮丧的达民只好带着大家住到车站对面的小旅店,和王子兴每天去打听消息。一连三天都是失望而归,火车遥遥无期,国民党军队却越来越近。县城里谣言满天飞,居民都忙着做逃难的准备,带着孩子的魏桂芝着急上火,满嘴起泡。第四天,听说有可能来车,怕错过时机,张达民在车站蹲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才心有不甘地回客栈。
  
  “眼看要开战,多呆一天,多一分危险,不能可一棵树吊死,干脆雇辆马车吧。”
  
  “就怕,怕、马车也、没,没有。”
  
  王子兴的担心不是多虑,逃难的人多,交通工具肯定紧张,张达民也想到这点:
  
  “你们先睡,我出去找找马车。”
  
  刚走出旅店,就听有人喊,“来车了,来车了。”
  
  顺着铁轨翘首一看,果然,视线尽头,一道亮光穿透黑暗、轰轰隆隆的,由远及近。
  
  “快,来车了。”达民高喊着往回跑,觉得那灯光比太阳都亮。
  
  来的是列煤斗车,四壁挂满煤渣的车斗里坐满了八路军士兵。
  
  “这就是火车啊?”二丫很失望,觉得坐在煤渣上还不如马车。
  
  “管它啥样,能把咱们拉到地方就行。”大丫安慰妹妹。
  
  煤斗车也不是轻易就能坐的。
  
  看到紧挨车头的那节空着,达民就领大家跳上去。刚坐稳,就过来个人,披着军大衣还端着杯热茶,看见有不速之客,就怒气冲冲地叫嚷:
  
  “下来,下来。谁让你们上车的?这车不能坐别人。”
  
  女人们紧张地挤到一起,王子兴刚要起身,达民示意他别动,对军大衣说:
  
  “我们也不是‘别人’,是建平县干部接家属。”
  
  “接家属也不行,赶快下来,这是军车。”军大衣厉声命令。
  
  “你是干啥的?凭啥不让我们坐?”达民被他的语气激怒,不客气地回怼。
  
  “我是干啥的?我是列车司令。”军大衣摆出不可一世的架势。
  
  八路军到东北,改名称叫东北民主自治军,更换了军服,但未授军衔,从军服上看不出级别,所以,张达民搞不清“列车司令”是多大的官,转念一想,不管职务高低,人家有权不让你坐,你就不能坐。俗话说的好,“当官的不打笑脸人”,有求于人,就得说软话,于是,堆出满脸笑容、低声下气的说:
  
  “司令同志,我们在这儿等很多天了,还带着女人孩子,好不容易来趟车,就让我们坐到叶柏寿吧。”
  
  “我们这车不到叶柏寿。我们到朝阳。”列车司令并未被打动,喝着热茶,瞪着眼睛说瞎话。
  
  达民听了这话,又可气又可笑——叶柏寿是去朝阳的必经之路,去朝阳岂能不到叶柏寿!
  
  “火车是想从哪儿走就从哪儿走吗?铁轨到叶柏寿你咋不到?”
  
  “铁轨到我就不到,你能咋地?”列车司令恼羞成怒,冲这个不识时务的小伙子叫起板来。
  
  张达民的脾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见对方不可理喻,就把心一横,“你爱到不到,我就不下。除非你把我们拽下去。”
  
  列车司令被茶水呛到,噗,全喷到地上,红头涨脸地指着达民鼻子:
  
  “你不下车是吧?我告诉你,火车出了事你负责。”
  
  “负责就负责。”张达民知道“司令”不能自贬身价动手来拽群众,更不可能拽妇女儿童。
  
  列车司令气得一甩袖子,悻悻地走了。
  
  “你负得了吗?”王子兴胆怯地问。
  
  达民忍不住笑,“你可真是土命人心眼实。他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吓唬人的,你还当真啊?”
  
  火车开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头慢吞吞的老牛。夜色浓重,乌云遮星蔽月,铁道两旁的景物像裹了层黑毡。凛冽的寒风在头顶呼呼地吹,冬夜的严寒把车斗里的人们冻得上牙直磕下牙。寒冷让头脑异常活跃,张达民没有丝毫睡意,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对面来车咋办?敌人的飞机会不会来轰炸?伪满残余会不会破坏铁轨?司机都是收编的,听说脱轨事故就是因为车开到山谷拐弯处,司机跳下车跑了。这趟车的司机是否可靠?”胡思乱想中,列车驶进山洞,车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惧怕黑暗是人类的本能,任何人陷入黑暗都会焦虑不安,心生疑虑。偏偏在这档口,车还停了。
  
  “难道是司机跳车?或者山洞前面有敌情?”张达民紧张地探出身向车头张望,锅炉的煤烟随着风往后飘,呛得他一阵猛咳。
  
  “咋回事?”魏桂芝用手扇着闺女头顶的煤灰,冻得舌头都有点不利索。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紧张的气氛跟煤灰一起在山洞里盘旋。
  
  达民假装平静,“上坡,锅炉火不够劲,加几锹煤。”
  
  他说得那么肯定,不由众人不信。情绪安定了,呼吸却开始费劲。山洞里空气流通不畅,煤烟散不出去。
  
  “咋还不开啊?”二丫边咳边叨咕。
  
  “你问谁啊?”大丫想责怪妹妹不懂事,到嘴边的话被煤烟呛了回去,变成一连串的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达民没答话,犹豫着是该去找列车司令还是该带大家跳车,“这么呛着,会熏死。”没等他拿定主意,火车震动了一下,又呼哧呼哧地开起来,驶出了山洞。
  
  第二天,煤斗车终于爬到叶柏寿,他们赶紧下车,一个个都跟了刚升井的矿工似的,满脸煤灰,满身煤渣。
  
  “火车可真难坐,冻得要死,还呛得不敢喘气。”二丫揉着眼睛,“姐,眼睛里进了煤渣,你给我翻下眼皮。”
  
  叶柏寿是建平县一区,王子兴认识区长仇瑞兰,所以,达民让他去找区政府给安排食宿。区长不在,其他干部都是新招的,没见过县长的这个警卫员。他又嘴笨,只跟人家说有几个人需要安排,也没讲有妇女和孩子,而此时过往部队很多,镇里的房屋非常紧张,居民家都住满了。工作人员说:
  
  “还有一户人家的柴草房没号出去,你们凑合一宿吧。”
  
  王子兴就点头同意了。
  
  时值隆冬,滴水成冰,四处透风的柴房,墙壁挂满白霜。
  
  “这房子跟感化院差不多。连条被都没有,可咋睡?”魏桂芝紧抱着欢欢哀叹。
  
  “区里咋能这样对待县长的家属?我就不信区长也住柴房。”又冷又饿,张达民气不打一处来。
  
  “半夜三更的,找不到区长,将就睡吧。”王子兴劝解。
  
  这么冷, 睡不着,真要是睡着了,不冻死也得冻僵。 大家坐到柴垛上,一分一秒地数着,等天亮。
  
  天一擦亮,达民就去找房东,让他去告诉区长,同行的妇孺是县长和副书记的妻子儿女。房东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说,“哎呀,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仇瑞兰区长亲自来了:“助理员告诉我,老王没说清楚,这事闹的,哎呀,怠慢了大家。”说着,抱起欢欢,拉着达民,“走,快到区政府去吃早饭。”
  
  进了屋,一股热气扑脸,魏桂芝赶紧把孩子放炕头,“闺女都冻僵了。”
  
  吃饭时,达民问区长,几时能有到平庄的火车,仇区长的回答跟平泉站长一样:“那可没准儿。”见达民面露难色,区长又说,“就安心等待吧,我给你们找个合适的住处,吃饭就到区政府。”
  
  “奇了怪了,如今的火车咋都没了准点?”魏桂芝忍不住叹息。
  
  “还不是因为打仗。”区长说。
  
  是的,战争,搅乱秩序,打破常规,让强者更强,弱者灭亡。
  
  区长在邮局找到两个屋子,还都有火炉。
  
  “哎呀,太暖和了。”两个姑娘惊喜地叫着跑到炉子边,伸出冻得紫红肿胀的双手烤火。
  
  吃住不愁,安全无忧,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这晚,张达民从离家后第一次踏实入睡。午夜时分,睡得正香,被邮局值班员推醒:
  
  “赶快,赶快,来车了。”
  
  从邮局跟火车站之间,有条小河。看上去,河已经封住,月光在冰面铺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道路,诱惑着行人踏上去,实际上越亮的地方冰越薄。
  
  “看不出冰面薄厚,我走前面,你们离个两三米跟着。”
  
  张达民自告奋勇走前面探路,走到中央,一脚踩到薄处,半条身子就掉了下去。
  
  见他在冰河里挣扎,王子兴想靠近帮忙。
  
  “不行,别连你也掉下来。”
  
  冰水透进棉裤和棉鞋,沉甸甸的。扒着冰沿儿,吃力地抬起一条腿刚蹬上去,冰沿儿就裂开,又掉了下去。两个女孩尖声惊叫。好在他会游泳,扑腾两下,再一次抓冰沿儿,找了处厚实坚固的,双手撑住,再往上爬,一点一点拱上来。
  
  冷风一吹,湿透的棉裤棉鞋很快冻得硬邦邦。咬牙忍住寒冷,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向列车。
  
  “但愿别再是煤斗了。”二丫嘀咕。
  
  “就怕又不让坐。”大丫说。
  
  还真不是煤斗。前面几节是客车,后面是货车,载着一门门大炮。车厢里坐满士兵,每个车门口,都有哨兵荷枪实弹的把守。
  
  “是炮兵旅的专列。”
  
  他们被拦在检票口。
  
  “你看我都冻成冰了,就让我们上去吧。”达民恳求。
  
  “我们没有那个权,你没看见门口都有警卫?”车站人员看了眼达民结冰的棉裤,表示爱莫能助。
  
  “你先让我们到站台,下一步,我再想办法。”
  
  站台上,除了铁路工作人员,就是穿军装的,达民他们根本不能靠近列车。
  
  “要不,咱们回去吧,等下趟。”看着严阵以待的哨兵,王子兴打退堂鼓。
  
  “下趟?不定猴年马月。”张达民不死心。
  
  “门口都是警卫,像、像平泉那样、来、来硬的、肯定不行。”王子兴担心张达民闯祸。
  
  “汪汪……“突然传来狗吠,一只雪球似的小白狗蹦蹦跳跳地朝列车跑来,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车站咋还有哈巴狗?”这种宠物犬,达民在城里见过,都是牵在贵妇手里。
  
  这只小狗颈上的皮链子,牵在一个娇小的女子手里,这女子穿着军大衣。
  
  “怪事。女八路养哈巴狗!”达民惊愕。
  
  牵狗女子走到站台的灯柱附近,达民看见她的军大衣镶着狐狸皮领——高级军官的待遇。
  
  牵狗的女子,不仅军服高级,发型也特殊,既不像姑娘那样梳辫子,也不像媳妇那样挽髻,更不像女战士剪成齐耳短发,而是从额前梳向后,用一条粉红色的绸带系住,平平地压在头顶,在齐耳朵上缘却突然炸开,像跌落断崖的瀑布,翻成层层波浪大卷,披散到肩背。
  
  吉家姐妹从未见过这么时髦的发型,傻傻地盯着,看直了眼。
  
  此女不是一般人。张达民趋身上前:
  
  “同志,我们几个人去平庄,在这里等好几天了,还带着小孩,你看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女人细眉一挑,“我也是坐车的,我说了也不算。”
  
  三岁的欢欢好像听懂了这话,突然哭起来。
  
  牵狗女子看着哭泣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这样吧,等会儿我上车,你们也跟着,能上就上。”
  
  “谢谢。”达民大喜过望。
  
  哨子吹响,站台上的官兵纷纷涌向车门。女子牵着狗走在前头,达民招呼大家紧跟其后,到了车门口,女人对把门的哨兵说:“都是我一起的。”
  
  岗哨放行,一行人顺利登车。进了车厢,女人示意他们去前面,“后面都坐满了。”
  
  前面这节是邮政车厢,堆满了邮件,达民转一圈,发现有个高处的货架空着,可以坐人。于是,和王子兴先爬上去,然后把妇孺拽上去。大家刚坐稳,就听到车头传来争吵声。
  
  “我过去看看咋回事。”达民又跳下。
  
  “车头不许随便进。”司炉拦住达民。
  
  “我掉河里,棉裤湿了,让我烤拷火。”
  
  司炉默许。
  
  达民烤着火,支起耳朵听他们在吵什么。
  
  “一路不能停车,要防备敌人袭击。”列车司令给司机下令。
  
  “不停不行,对面来车会撞上。”司机并不把外行的列车司令放在眼里。
  
  列车行到天义站,一个急刹。
  
  “谁让你停的?出了事谁负责?”列车司令暴跳如雷。
  
  司机毫不理睬。
  
  司令还要再嚷,对面刺来一道强光,迫使他眯缝起眼睛。
  
  一辆货车轰隆轰隆的驶了过去。
  
  司机开口了:“不停?不停不就撞上了吗?”
  
  列车司令好像没听见,毫无反应。司机瞪了他一眼,咣当一声推动手柄,机车猛地一震,达民晃了一晃赶紧抓住门边站稳,既理解司机的怒气,也体谅列车司令的矫枉过正。战时,肩负一个旅的安危,任何人在如此重压下都会反应过激。
  
  “司机同志,到平庄停车不?”见司机脸色渐渐平缓,达民客客气气的开口。
  
  “人家不是命令了吗?一路不能停。”司机拖长音调说。
  
  “那可咋办啊?我们到平庄下车。”
  
  “不停,但是我可以慢点开,你们就跳下去。”司机瞥了眼列车司令,轻声说道。
  
  一说跳车,就像凉水掉进热油锅,女人们立刻炸了。
  
  “跳车?咋跳啊?”二丫脸煞白,“上车难,下车更难。”
  
  “你们俩好歹是天足,”魏桂芝更犯愁,她缠过足,是双“解放脚”,“我这脚,还抱着孩子。”
  
  “我背着孩子跳,你只管自己加小心。”达民宽慰她。
  
  驶近平庄,已是星斗漫天,黑暗让跳车更加困难。司机减慢车速,火车缓缓行驶,但那速度比马车还是要快很多。路基下一片漆黑,像无底深渊。二丫探了下头,又缩回来。
  
  “跳吧。”
  
  达民把孩子放背上,魏桂芝用头巾把孩子的脑袋裹个严严实实又嘱咐“搂住,别撒手。”
  
  欢欢懂事地嗯了一声。达民一手抓门边,一手护着背上的孩子,纵身跃下。由于惯性,趔趔趄趄向前冲了几大步,双手用力撑住路基,才没跌倒,直起腰,忍住痛,冲车上喊:
  
  “没事,跳吧。”
  
  被他的成功鼓舞,其余的人一个接一个跳下来,安全着陆,崴脚磕下巴,都是小伤,没大碍。
  
  “欢欢好样的,一声没哭。”达民夸赞。

 “黑咕隆咚的,县委在哪儿啊?”两个姑娘急于见到父亲。
  
  “王子兴,你可以领路了。”
  
  终于到达目的地,张达民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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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9 14:19 | 只看该作者
          一窗烟雨的纪实体家史小说《浭水流》第二部 内战篇  策马热河
第七章  《火车难坐》,详尽通俗地记叙了张达民带领干部家属一帮人等,抢搭火车前往平庄的过程,兵荒马乱,天寒地冻携带妇孺弱幼赶路的艰辛跃然纸上。
      叙述顺畅,细节详尽,不错!加分鼓励。
3#
发表于 2021-11-10 08:43 | 只看该作者
          加精理由: 一窗烟雨的纪实体家史小说《浭水流》第二部 内战篇  策马热河
第七章  《火车难坐》,详尽通俗地记叙了张达民带领干部家属一帮人等,抢搭火车前往平庄的过程,兵荒马乱,天寒地冻携带妇孺弱幼赶路的艰辛跃然纸上。
      叙述顺畅,细节详尽,不错!加精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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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0 13:44 | 只看该作者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1-11-10 08:43
加精理由: 一窗烟雨的纪实体家史小说《浭水流》第二部 内战篇  策马热河
第七章   ...

谢谢版主老哥的加精鼓励。这一章因为故事本身没多少曲折,比较难设置悬念,纪实体的家史,不允许虚构,没有多大的发挥空间。多花了些笔墨写牵狗女子,想引起读者对其身份的好奇,也不知道目的达到没有。
5#
发表于 2021-11-10 16:11 | 只看该作者
一窗烟雨 发表于 2021-11-10 13:44
谢谢版主老哥的加精鼓励。这一章因为故事本身没多少曲折,比较难设置悬念,纪实体的家史,不允许虚构,没 ...

     1. 纪实文学在不影响主线真实的情况下,可以艺术加工,要不就不是小说了,只能是“纪实”。    2. 一个新人物的出场,不要叫她一闪而过,一定要在后面有个交代。否则不如不加。

这是我的建议,希望精彩继续。
6#
发表于 2021-11-11 18:24 | 只看该作者
革命的历程本来就充满艰难险阻,从文里故事感受,好像又回到小时候读《长征》等红书里了。
几多艰难,几次跟死神握手,真的真的好辛苦。
7#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5 11:33 | 只看该作者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1-11-11 18:24
革命的历程本来就充满艰难险阻,从文里故事感受,好像又回到小时候读《长征》等红书里了。
几多艰难,几次 ...

我写的比红书更真实。我这书的意义也就在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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