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字怜心

露渊

       又是月上高楼，华灯初放的夜晚，整座城市由于寒冷陷入了冷清状态。而我此刻却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心绪。
      有一种心情叫做迫不极待，有一种喜悦叫无从诉说，是喜极而泣的那种！只为自小心心念念的坚持，得到渺茫的肯定。颤抖的灵魂，颤抖的指尖，无法触及心心念念的素笺，心与眼同病相怜，幸福的泪水不仅遮挡了视线，还打湿了素笺上的墨迹，那一朵朵飘着墨香的花朵是我今生看到的最美的花，也是此生最丰盛的果实。
        此刻天呈墨青色，月儿虽小却圆，伴着它的那颗小星星许是发过永不言弃的誓言，偶有乌云遮挡，但它的心从未离开过月，这是一种灵魂的交融，只有灵魂相通的人才懂得。赏月是自小养成的习惯，所以月儿是懂我的，它陪我渡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它懂我悲伤，知我欢喜，在这薄凉的尘埃里我有两个知己，一个是月，一个是字！它们记载着我的所有！
        从出生我就不大讨父母的欢心，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世间，一出世便与常人不同，据奶奶说我是沉默着来到这尘世间的，而且一睡便是两年，最亲的人更是讨厌至极。我不仅没有帮父母圆了"儿子″梦，还占了他们生儿子的名额。原以为我是残疾人，所以通过层层审批，父母拿到了三胎生育证明。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父亲又是单传，父母拿到三胎生育证明像是看到了光，而我就是父母的恶梦，偏偏这时候学会了走路，漫长的两年我终于会走路了！但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家里的天老是阴着，并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只是很怕，任何一种大小的声音都会使我吓倒在地，所以我不会说话，更不敢说话，就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无师自通了一门‘本领’，‘察言观色’。时常会躲得远远的，所以自小便学会了与月亮，星星说话。在我五岁那年母亲终于生了，白白胖胖，一出生便大哭，可爱至极，既便如我一般是个女儿，躲在角落里看着进进出出，满脸欢颜的亲人，我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可是由于我的‘恢复’，姝妹出生的指标被取消了，公社带着一帮人推倒了我家的泥笆院墙，还扒走了我家的门窗，那年是一九八二年，我们公社刚实行责任田分划，妹妹没有分到地，也没有户口。这一切的罪恶缘于我的恢复！
        妹妹满月的那天家里来了几个人，我只听见母亲扯着桑子大哭，父亲把帽子取下来，蹲在地上，把帽子套在膝盖上，一囗接一囗的抽着卷烟，发出一声声叹息！后来那几个人走了，那一天我们家没有声音，也没有烟火，天一直阴着，恍惚中我好像连妹妹的哭声都没听到。后来才知道他们是给母亲做了绝育手术。
        记得那年春天开学的时候，大姐的学费是二角肆分钱，可父母还有几亩地要种，带妹妹成了难题，我更成了这个家个负累。在父亲的叹息声中只读了一年书的姐姐辍学了，直到现在我仍有一种负罪感，我的无能是姐姐辍学的直接原因。常常的在一家人熟睡后，偷偷的望着月亮，我想问月亮:“为什么父母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不正常？都是同父同母，为什么被鄙视的人是我？”但我不会说话，甚至挨打的时候，连哭都不会，只会缩成一团，低着头。现在想起来，自己都很讨厌那个时候的我。
          后来，我也记不清，也没有人向我提起过，我是什么时候说话的。记得八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开手扶拖拉机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男孩和我差不多大，和父母坐了一中午，我记得父亲把我抱上了拖拉机，好像那是父亲第一次抱我，又过了一阵子，那个中年男子出来了，带走了那个男孩，我被抱下了车。姐姐拉着我进了家门，我用余光看到了母亲的鄙视。又过了几天村长来到家里对父亲说:"根据县上要求提倡适龄儿童上学，你家老二，必须要去上学。”母亲说:“她连话都不会说，上什么学。”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说话了:“妈，我想去上学。”所有人都很惊讶！也许我老早就会说话，只是这个家从来不需要我说话，我便不说了吧！直到后来才听说本来我是要被父母换掉的，就那个拖拉机里的男孩，可那个中年男子嫌我人小瘦弱，怕我中途死了，又不换了。所以在父母眼里，我是越看越不顺眼的那一个。记得第一天是姐姐送我去的学校，记得老师说我太小，记得那天姐姐拉着我的手，我们说了好多话，记得那晚等一家人入睡后，我悄悄起床，找到月亮说:“月亮姐姐我上学了。”还对月亮笑了，很开心，很开心的笑了！在学校我顺顺当当的读完了小学课程，顺利的考上了中学。那一年中学一学期学费是八块六毛四，可是在农村哪有丫头上中学的，学校又在镇上，很远。父母便决定不上了！我求学欲望不是很深，因为没资格，比起姐姐我幸运多了。
         又到了开学时间，那天老师来到我家开导父母:“你三个女儿，这是个好苗苗，看她身板也干不了农活，不如让她去读书，说不定会给你们家争光呢。”老师讲了好多，父亲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最后决定拿出十块钱让姐姐送我去学校。我又回到了学校，可悲的是自始至终我都坐第一个桌子，就如母亲所说:“一点不争气，妹妹都超过你了，简直浪费粮食。”每当这时，我只有把头，最大限度的低下去。母亲一句:“越看越气。”顺便在我头上指一指头解解气。好景不长，开校大概半个月后，学校要求定校服，要交二十七块钱，二十七块钱我便辍学了。我没有眼泪，不敢辨解与争取！以后的日子我只是按时起床，父亲的烟盒子是用来做饭时点火用的，但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为了不挨打，做贼心虚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炉子点着。母亲并不知道烟盒是我偷的。我想写字，可惜没有纸！
       这个秘密终于被母亲发现了。当然一顿爆打是勉不了的。母亲越打越气:“家贼难防，写字能干什么，能吃饱吗？能换钱吗？人小鬼大，长大还了得……”我不敢哭，也没有眼泪，自小便不懂得亲情！
        十八岁那年被父母许给一户人家，十九岁由于不喜欢跳舞被甩了，又是一顿打！
     二十岁那年随着同龄人去邻县摘酒花，遇到了我理想的白马王子，可因为通讯不发达，一封信来回半月有余。后来被母亲发现，截了所有信息，把我许配给现在的夫君。我不敢，也没有理由反抗，偷喝了父亲的一瓶劣质白酒，告别了我的爱人，告别了这个世界！
      我是在感到脸上有火辣辣的痛感中醒来的，我竟然没有死，只是满身的血，母亲气极败坏地撕打着，姐姐和妹妹护着我哭成一团，我依旧没有眼泪！伤好后就去相亲，很快定了婚期！老天总是和人开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玩笑，在我既将订婚的前三天，我的白马王子赶来了，一切都成了笑话！我成了名符其实的负心人，我只有流不完的泪，准夫君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我的爱人呆了三天，终于决定返程！我送了一程又一程！这次泪水出奇的多！这是父母和准夫君最大的恩准！事实上我的爱人并不知道，在我决定去相亲时就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报恩的躯体，报父母养育之恩，报夫君财礼之恩！
      之后自相亲到成婚仅仅二十天。失去了执爱，一切都无所谓，自小习惯了逆来顺受！最大的安慰是上天恩赐的一对宝宝！女儿虽体弱多灾，但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小家伙自小白白胖胖，自律上进！只是自成婚之后我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农妇，忙于生计不再写字。夫君脾气暴躁，时不时拳脚相加，我不痛，我是麻木的，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苟活于世，以前是报恩，现在只是为了一对可人的宝宝！只是仍旧喜欢月亮与星星，喜欢与它们彻夜畅谈！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父亲在八年前走了，为了孩子们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我也挤进了县城。如今女儿马上大学毕业了，小宝面临中考，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对着月亮发呆，对孩子们我深感愧疚，学习上从来帮不上忙，而且为了生计，他们的童年都是在田间道上长大的！前段时间由于疫情宅家，看看自律的宝宝，忽然想到，在学习上帮不上忙，我可以，以身作(责)则，我可以写写字！
      想起曾经偷父亲的烟盒子，我笑着流泪，便试着提起笔杆子。平时望着月亮，心中不免无限感慨，提起笔来才知道词穷字短的感觉！好多思绪不知如何表达。好多字都忘了，好多拼音也拼不出来，面对这些难题我在苦笑的同时，只有音字结合，反复推敲，但毕竟二十多年不碰字了，还是会有好多错别字，但对字是自小就爱上的，且情有独钟！一切的困难我都会努力解决！
       那天翻手机，实然翻到文学论坛，试着按程序注册登录，弄了一上午，竟然成功了！便更加激发了我写字的信心。试着坚持每天写，更是遇到几位老师耐心的指教与鼓励！这些都是我在文字路上走下去的动力！致此向论坛所有老师问安！然后虔诚的向老师们鞠个九十度的躬！我会在有生之年努力学习写作！只为幼年时对字的那份钟爱！与老师们的厚爱！               

小平_gMTT8

      “又是月上高楼，又是华灯上，整座城市由于寒冷陷入？了一种冷清状态。而我此刻却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心绪。”           我把开篇第一句稍事修改，去掉问号，看看效果：“又是月上高楼，华灯初放的夜晚，整座城市由于寒冷陷入了冷清状态。而我此刻却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心绪。”

露渊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1-11-24 08:40
“又是月上高楼，又是华灯上，整座城市由于寒冷陷入？了一种冷清状态。而我此刻却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心 ...

谢谢老师厚爱！此刻笨拙的我只能说句谢谢老师！

灯芯草

这篇很感人，语言也好，人生虽苦，也是一笔财富，坚持写，曙光就在前面。

露渊

灯芯草 发表于 2021-11-24 17:36
这篇很感人，语言也好，人生虽苦，也是一笔财富，坚持写，曙光就在前面。

谢谢老师鼓励！露渊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