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冰峰雪鹰 于 2021-12-26 20:13 编辑
十字绣
阿琴坐在竹床上赶十字绣。猛子进来看工棚里光色暗了,忙扯亮了电灯。见阿琴瞄着一个图样,舞动着手臂,在白布上翻飞。猛子撇撇嘴说,弄这玩意,不如歇息会,顶多大事啊? 大约察觉猛子生了气,阿琴拿起那副图样,笑笑说,你看,多洋气喜庆。猛子扫了一眼,阿琴身旁积了一团花花绿绿的线,不由打趣说,有这劲头儿,绣件花褂子还强些哩。 对付完晚饭,猛子听值班房传来电视声响,收拾了下,去了那里。猛子打着哈欠往回走时,经过路灯,突见阿琴坐在下面,一针一线绣着。猛子靠近了就说,你咋的跑出来了? 阿琴歉然一笑说,这里的灯亮,好做活哩。猛子拽了一把阿琴,说,你这是做啥?回去吧,天很冷了。 一次夜间,猛子突然醒过来,见阿琴还在飞针走线,大惊。说,快来睡嘛,明天上班哩!阿琴说,你睡吧,我在超市的活不重。又一次,猛子起来小解,没见阿琴,披了衣找,见她又傍在灯杆下。猛子一把拽了女人,说,贼冷的,快回了。 猛子怨了阿琴,说,要把眼弄瞎呀?阿琴得意展开小半块绣品,点着上面说,吉字绣到口了,很快就弄妥了。猛子不想扫她的兴致,只说外头寒气重,要绣在工棚里绣吧。 你白日要爬高走低,亮灯晃眼的,睡不好咋行啊。阿琴说了却催猛子去睡,又说,快好了,扎几针就成了。谁说亮灯睡不来?猛子生气了,上前一把搂住了阿琴,差点扎了手。 十字绣成了阿琴唯一的话题。她不时地把绣的图形,举起给猛子瞧。又问,说,还没走样吧?还问,是挂客厅哩还是卧房?等完工了,再装个框裱一下,喜庆气就带回家了。 次日下班前,猛子接到一个传呼电话。问是不是阿琴丈夫,得到确认,要他马上去人民医院。猛子一鼓作气赶了去,见到白布已盖在了阿琴的身上。猛子一个趔趄,晕了过去。 火葬阿琴以后,猛子抱了骨灰盒,带着十字绣回了家。猛子把十字绣挂在卧室,阿琴飞针走线的情态,立刻浮现出来。猛子突然觉得,阿琴全是为赶绣活,弄花了眼,不留神遭了车祸…… 这以后 ,猛子去了西河砂场做活,歇了工也绝少走动。见是这样,邻居二婶带了个女人,找上门来。踏入屋里,两女人不觉一愣。猛子端坐饭桌旁边,埋头绣着一副十字绣哩。 再打量堂屋的四周,全是女人像的十字绣。两女人一下惊傻了。猛子大约觉得失了礼,连忙招呼坐下。两女人对视了几眼,点点头,浅浅笑笑,不发一言退出了房间。 很快,猛子成花痴的传言风起,说他神经出了问题。难怪不出门,敢情想女人想癫了,绣了满屋的显背露腿女人。于是,找各样由头的村民,纷至沓来,看绣的半裸女人。 看着各式姿态的绣像,怎么去瞧,女人的脸好是眼熟!于是,有人很快想了出来,拍手叫道,这不是阿琴吗?好多村民发出了感叹,几个女人说着绣像的神似时,还不觉流了泪。 阿琴去世一周年,忌日来临。猛子早早爬上了西岭的寺庙,给阿琴做超度。大殿前,猛子呈上半裸女人的十字绣,向观音拜了三拜。邻村烧香的瞄了几眼,恍然大悟。那人没与猛子搭话,先行快走出了殿门。回望时,猛子还在那里烧香叩头。 说来凑巧,先前陪二婶的女人,回头要嫁给猛子了。猛子没作声,只低着头绣半裸女人。那女人说,还绣阿琴做啥?绣我嘛,我模样还不乖致吗?猛子没瞧她,女人三两下脱了,只剩下胸兜和裤衩,立在猛子眼前。没奈何,猛子只好住了手。 到了晚上,女人柔声唤了猛子,含笑先上了床。当女人揭开被子后,顿时大惊失色,尖叫了一声。床上铺了副大十字绣,绣了个全裸的阿琴,如真人,睫毛微翘,那情态,活灵活现。 女人慌忙穿好衣服,收拾了行李,趁夜走了。猛子也没打招呼,更不相送,由她身影消失殆尽。不久后,赶来了记者。找猛子聊谈,却不愿对话。无奈,记者只好拍拍照告辞。还有收藏家跑来谈收购,好话滴水不漏,拍打猛子好一阵,摇头而去。 村里人再次遇见猛子时,他只兜着条裤衩,披着全裸十字绣,满村子里晃悠。
钓 手
人称“锻工大师”的江奎一下子来了桃花运,有姑娘主动找他约会。
有多少光阴,江奎也没遇过此等艳福。
就在上个月,江奎为试身手,特地请假,参加了市级钓鱼大赛。嘿嘿,旗开得胜,夺得总重的魁首。
报道出来后,大伙才惊悉了消息。嗬,名人就在身旁啦。厂工会也宣扬了一把。自此,江奎就被高看一眼。
在高看一眼中,有点姿色的许萍,多了一份喜爱。虽说比较起来,许萍属于大龄姑娘,但很对江奎的眼。两人凑一块,一下就触动了江奎隐蔽多年的心事。
然而,江奎也猜想到,许萍突然眷顾自己,多半看上自己“冠军”的称号。可别小瞧,还真轰动了整个D市。
眼下,江奎该有人疼爱了。许萍不停的约会,几乎都被江奎爽了约。本来说,许萍很恼火。待瞧见江奎鱼儿满篓归来,许萍的一腔抱怨,顿时消失得了无踪迹。
许萍的“毛病”,在于挚爱吃鱼。而且,更厉害的是,许萍烧得一手韵味鱼。那个滋味,直叫魂儿颤。当江奎把一篓鱼儿倾在许萍面盆时,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哩。
就这样,江奎格外受捧起来。很快,厂工会就提江奎为厂体协总干事。江奎因而多了风光几率,被许萍温暖不少。许萍走在外面,少不了被那些姑娘少妇们称道。
江奎很忙碌了,多个部门要他组织活动。有部门领导,直接找到江奎头上。甚至连私人垂钓,也要作陪。原本跟许萍说妥结婚的日子,也被一拖再拖,难以周全。
瞧着江奎一再拖延,许萍发火说了一顿。本想苦口警醒江奎,抓紧完婚的。但江奎硬是脱不开,当面说得脆脆的,到时就被生生排除。许萍一气之下,掉头而去。
女友走了,也没让江奎疏落钓鱼事务。反而,因主持厂钓鱼队参赛,拿到优秀,被区G局借调走了。在欢送宴上,几个钓友的酒后笑谈,差点呛得江奎落泪。
得了新职衔,江奎决心开创新局面。他想钓友们获得新的欢悦,更想再次获得爱情。不成想,江奎带着队伍出钓,结果,落得个全军溃败。心情呀,倍加苦涩。
过后,领导还数落江奎几句。他也苦究原因,找当地乡亲一讨问,才得知是无节制的渔猎,导致了稀缺的地步。江奎这才松口气,并不是盼念女人太甚造成的。
江奎不敢泄气,接二连三试钓各块水域。寻东访西,只在一家承包渔场找到感觉,还花了钱。付款时,江奎跟曹姓养殖户攀谈开来,抖着高级鱼竿给他把玩。
老曹听江奎说钓鱼在行,很不服。就说,现在我把鱼喂好,待会若你还钓到,我能给你办两件事。江奎觉得地段不错,好用。便奇怪问了,你倒说哪两件?
老曹说,第一,渔场以后随你带人钓,出钱便宜。二哩,做我姑娘曹燕的媒人。江奎笑答,没问题。
只见江奎将钓竿一挥,不仅征服了出神的老曹,也征服了观阵的曹燕。老曹拍了拍江奎,说,这事就定了!
江奎带队伍来渔场勤了。很快,曹燕粘上了江奎。虽是半个哑巴,可照顾江奎他们很贴心。江奎也不觉喜欢上了曹燕,垂钓之中,总让曹燕陪在身旁。
为方便大伙,江奎定在老曹家办饭。那次吃饭时,江奎就跟老曹说,曹爸,把燕燕交给我吧。老曹就说,燕燕说好就成。江奎瞅瞅曹燕,她把头一低,脸绯红。
收队了。曹燕帮江奎收行头,还说要一起回厂。江奎猛地一怔,好是好,可无床安歇。但江奎照旧说好,乐得曹燕一把背起了鱼篓,说啥也不离开肩头。
江奎被爱情滋润,办事更出彩了。这样,G局钓鱼队名声频频传扬D市。F局的皮局,闻听了动静,不禁技痒。打电话过来,点名要跟江奎比试一把。
皮局秘书听说后,赶忙告诉江奎,皮局与渔场老曹是姨舅亲,你看着办吧。江奎轻率一笑,没回话,摸不透拿啥主意。秘书转头就与曹燕说,曹燕表示首肯。
队伍出发时,曹燕拽着江奎,比划了一番。谁知,开竿后,江奎手特顺。他一下没忍住,比皮局多钓了好多尾。那些围观的百姓,不明就里,放肆鼓起掌声。
皮局黯然失色,抛下崭新的钓竿,拔腿走了。尽管曹燕几度拉扯江奎的手臂,仍没拉扯掉他的好兴致。
就这样,江奎身旁再不见曹燕影子。
就这样,江奎被撤了职,做了勤杂工,烧起了锅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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