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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以后，李太爷又迷上了外科，经常神出鬼没往打过仗的战场跑，把还没发臭的尸首背回来，在后山搭个草棚子解剖研究，手艺日渐精进。连当地人视为绝症的阑尾炎，他只需要开个二指宽的口子，伸手进去拉出盲肠就能做掉，结扎缝合干净利落。逐渐声名在外，行医成了他稳定可观的营生，家里盖起来了山区少有的青砖大瓦房。娶的媳妇也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俏闺女，转年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老少其乐融融。
没想，连县城的日本人也听说李太爷这神医的大名，专程派人请他过去抢救危重伤员、医治疑难杂症。他本来不想搭理鬼子，可又怕惹恼鬼子给村里带来灾祸，只好硬着头皮收拾家当出诊，但明言在先，对日本伤兵万一治死概不负责。
去了才知道，别看日本医学当年也算发达，不过占领大半个中国后，合格军医照样非常短缺，水平高的都在大中城市的陆军医院。小地方驻军遭遇伤病必须送过去治，沿途护送的人少了，还会被八路军和游击队打埋伏。就地治，靠一个半吊子军医根本不行，眼睁睁重伤治成死人，轻伤截肢残废。
李太爷一接手，除伤着要害的，基本都能冶好，很少有丧命和落下残疾的。驻县城的日军司令（其实是个守备队长、高配一级挂中尉军衔）很欢喜，竖着大拇指夸李太爷“本领高高的，良心大大的好”。不仅给李太爷专门颁发特别通行证，允许他自由出入县城，沿途据点一律放行保护，还付给不少抢来的真金白银。连他们这个村子，也挂上了日伪专门派人送来的“模范爱护村”牌子，敲锣打鼓很是热门了一阵子。
然而，成了鬼子眼里的红人，李太爷麻烦接踵而至。本县八路游击队的领导找上门来，把大张机头的20响**往他面前一拍，说你小子给鬼子治伤看病，简直就是现行汉奸一个，枪毙了都不为过。吓得李太爷冷汗直冒，差点没跪地上告饶，忙说自己救过你们的人，拿出杨首长写的条子让来人看。
那八路看过皱眉想了下，眼一瞪说功是功，过是过，咱们党八路军恩怨分明，你必须以实际行动将功赎罪。然后不由分说给李太爷安排任务，让他利用给日军看病的机会，侦察鬼子动向，给八路军提供有用的情报，来证明自己“白皮红心”支持抗日。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太爷怕对方翻脸真把自个当汉奸给一枪毙了，便满口答应下来。送走来人，李太爷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每天晚上睡不踏实。他担心万一给日军察觉，连累老婆孩子不说，惹毛了鬼子恐怕全村都要遭殃。
为防万一，李太爷请人在自家后院修了夹壁墙，连着暗道直通山里。还放出风说，鬼子知道山里有八路，最近可能要开过来打仗，想活命最好挖地窖准备好藏身之所。乡亲们都知道他与两边有关系，消息传开家家户户动手挖坑打洞，把全村地下搞得像迷宫一样。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三更天鬼子突然进村，把他家街门砸得咣咣作响。李太爷心道坏了，以为是八路军让自己卧底的事泄露，吓得赶紧让老婆抱上儿子去后院躲进夹墙。自己壮着胆子出去开门，一看来了两个鬼子，偏三轮摩托上还架着歪把子机枪，十几个汉奸便衣都骑着自行车。
为首的日军曹长懂汉语，说是队长阁下的夫人难产，要他立刻搭摩托去县城救急。说着不由分说，把李太爷按进拖斗，风急火燎往山下赶。路上，李太爷却为自己不懂妇科犯愁，而且他明明记得那鬼子头没老婆啊，即使有也应该在日本那边岛子上窝着呢。
就这样，李太爷一路嘀咕到五更天，总算进了县城。跟那曹长进了司令部后院，只见日军队长正抡圆胳膊抽某军医耳光呢，他看在这鬼子以往给自己的下手态度还行的份上，连忙上前拦住劝解。日军队长一把抓住他胳膊，就往屋里拉。
李太爷进去一看，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产妇，俏脸儿憋得发青。旁边一个不知哪请的稳婆哭丧着脸，还有个小日本护士在发抖哩。他定下神来，才看清所谓“队长夫人”，其实是县城商会何老财家的小姐，今年刚满十八岁，就给鬼子队长霸占了当临时老婆，怀上“野种”却生不出来。
要说这何老财，倒是也请李太爷看过几回病，虽说被鬼子逼着在维持会挂个职，但待人还算乐善好施，起码付诊金出手向来大方。李太爷并非见死不救之人，当然得想办法，可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又没学过妇科，该如何是好？
正在李太爷抓耳挠腮，束手无策之际，忽听天花板上有动静。他抬头一看，一双绿中透亮的狐狸眼正从床上方房梁的缝隙向自己递眼神，恍然大悟。原来是红狐狸记仇恨，迷了产妇报复小鬼子呢。心里道，你这不长眼的妖精，有种祸害小日本，折腾咱中国可怜妹子干嘛哩。
他拿定主意，就对日军队长说是夫人难产是狐仙作祟，让他安排人准备香案和三牲祭礼。自己借口作法，把鬼子头和稳婆、小护士全支走。在屋里冲红狐狸施礼，用双方能看明白的手势、秘语谈起了条件......费了好大劲，才让对方答应放何小姐这“鬼子婆”一马，但必须让日军队长亲自赔礼跪拜。
外面祭祀家当摆好后，李太爷对日军队长说是狐仙显灵，要求阁下必须大礼谢罪，才能保后代平安。鬼子头因为原配一直怀不上孩子，怕绝后才在这边强占美女续香火，也没咋踌蹰，就恭恭敬敬伏在香案前三拜九叩，请中国仙家饶恕他手下冲撞冒犯的罪过。
法事作完，李太爷让稳婆和小护士进去，他自己和惊魂未定的日军队长在外面等了不大一会，就听里边呱地传来婴儿的哭叫，孩子生下来了。虽说是个女娃，但对三十好几还没后代的鬼子头来说，已经是天大喜事，高兴得不得了，下令摆宴席庆贺，散场后还给李太爷封了个百块大洋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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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8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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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8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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