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封面】过节，做俗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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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合”一斤多少钱？准备熬七样羹的主妇小心翼翼地问道。

　　七元！菜贩子恬不知耻地高声答道。

　　“厚合”是七样羹的第二号配菜，正月初七被“价格离谱”，反映了菜贩子趁“节”打劫的恶俗，也反映了吃瓜市民趁“节”必须做俗人的庸俗。因为，今天吃这种由七种蔬菜混熬的菜式，并非为了其味道，而是这些蔬菜的名字包含了太多“好意头”字眼的谐音。总之，真是太俗了！

　　但又如何？社会经济发展的趋势，已经将“做俗人”的生态变成了奢侈品。不要说一线城市，就是新农村里的曾经俗人，现在要以俗人的形象混坊间，还真得像剧组一样——靠导演靠化妆师。所以说，过节给因“搬砖”而“出人头地者”一个做回俗人的机会。

　　准备熬七样羹的主妇和旁边的老伴嘀咕了一会，并没有论斤买“厚合”，而是让菜贩子将七种蔬菜每种都称三两。

　　趁“节”打劫未遂的菜贩子说：这样我很难做的。

　　主妇白了他一眼：有多难？人人都难。

　　封面《返聘“公”务员》的模特，就是这对买七样菜夫妇俩。男的公务员退休后，只能忘却神仙般的待遇，返回凡间做俗人。原来大腹便便的公务员形象，经过艰难的带孙子历程，如今已干练成“公”务员。趁“节”打劫菜贩子的所谓难，跟男公务员俗变双引号“公”务员的困难比起来，不值一提。所以，返聘的“公”务员在正月初七陪“婆”务员买七样菜，才如此淡定，一俗到底。

　　不过，到了正月初七，到底的俗气又飘了起来。初五甚至初四，几天前刚从线上回到线下的“挨踢狗”，都不约而同地停止大吃大喝、疯玩手游、白昼颠倒等等恶俗，穿回正装，拖拉杆箱，挥别驿站。我在高铁站看到候车返岗的不少“挨踢狗”、“挨揍狗”，虽然手里拿着当地小吃装出留恋状，其实内心早已飞往千里之外。

　　这些算是“天之骄子”的搬砖家，虽嘴上一直将“黄金周”贬为无聊至极，内心却明白：过节只是有仪式感的中场休息，俗态百出的休闲状态根本不是生活的真谛。所以，他们懒得去体会七样羹的寓意，趁正月的俗气未弥漫之际，逃回线上重新“出人头地”，等待线下的下个俗气轮回。

　　当然，线上也有卖七样羹的，那是“过节也做不了俗人”者的功劳。比如，我原来在某协会的同事是互联网高手，辞职创业后数码业务虽然搞得不错，但最后还是开了实体白粥店并线上销售，俗了先前的“挨踢”仙气。

　　今早，他将大菜（芥菜）、厚合、芹菜、蒜、春菜、韭菜、芥兰等蔬菜同煮，然后在线上贩卖“新（芹）春发（蒜）大财（大菜），久（韭）合各人（芥兰）”的寓意，并@了我，让我转帖。

　　与春节才回家过节做俗人的“挨踢狗”们不同，我的这位“挨踢狗”朋友提前变俗是因为意识到，俗人的生活才是社会生活的永动力。他刚@我说：数码行业及其从业者再高大上，最终还得服务现实生活。

　　我读了他的帖子，觉得虽然俗气，但很有道理，于是线上点了他刚制作的“久（韭）合各人（芥兰）”菜汤。

　　不久，菜汤来了，但昨晚我网购的电视机也到了。

　　送货的是一名粗俗的汉子，大冷天的穿着短袖T恤。

　　我问他难道不冷？

　　他说不冷，一个人当送货员兼货车司机，单单搬货就搬得满头大汗；早上六点装货出仓，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我拿一瓶红罐饮料和一个蛋糕给他垫肚子，并问：也没吃七样羹么？

　　粗俗汉子咧嘴：那是仙人吃的，咱干苦力的俗人，单吃这些混合菜没劲干活。

　　感慨网购送货员的辛苦，我又问他：过节还这么拼命，月薪很高？

　　他斜睨我手中的七样羹汤，粗俗地笑道：够正月初七买七样菜就是。

李兴文

过年的仪式越来越庸俗，这是真的。感觉不如平时自由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