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匡建华 于 2022-3-6 16:31 编辑
鱼腥草
文/匡建华
有些味道,人一生不会忘记,一说它的名字,或闻到它的气味,就会在脑海里回放,鱼腥草就这样;有一些野草既可以做药,又可以充饥,还是美味,鱼腥草便是其中之一。鱼腥草,属草,非鱼,却有一股鱼腥气息。
在故乡的田埂,沟边,或田野,凡是潮湿的地方都有鱼腥草生长。每年三月下旬,天气转暖,鱼腥草便冒出了芽,在茅草覆盖的泥土里,鱼腥草长得又白又胖,拿捏在手里,像一根豆芽,只不过尖儿是红的。鱼腥草根茎横走,夹杂在青青的小草与野菜间,与小草的根十分相似,如果混在一起了,只要闻气味就知道了。
在土家山寨,鱼腥草的吃法颇为简单,根茎叶任意部位,择洗干净,将乳白色的鲜嫩根茎,一节一节切成段,加一点辣椒、蒜泥、盐,香油与陈醋,有人来点香菜,搅拌均匀,一份透着清香的凉拌鱼腥草便出炉,有讲究的还要放上些炒香的花生米。鱼腥草的腥气如雨后泥土的清香,有一种面朝田园万亩青碧的感觉。儿时的我是不喜欢吃鱼腥草的,主要它有怪异的味道,但每每见到大人们吃得津津有味,又听说这吃了对身体好处很多,竟然慢慢喜欢上了。
离开家乡的几年时间里,春天里再也没有鱼腥草的身影和味道,只在冬天里吃一点鱼腥草腌菜,似乎就可以感受到这一年的春天是如何的亲切。春天里回到故乡,第一件事便是挖鱼腥草,有孩童的乐趣,更多的是故土情结。
鱼腥草各地吃法不同。如云南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鱼腥草,凉拌自然少不了,最出彩的要数鱼腥草炒腊肉。腊肉自带烟熏的香气,和鱼腥草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喜欢它的人眼里,可能没有比这更下饭的菜了。
有一位重庆的朋友喜欢做鱼腥草肉丸,吃起来肉香四溢,鱼腥草的气息中和了肉的油腻,一颗肉丸吃下去,犹如鱼籽在唇齿之间破碎,鲜美异常在;贵州的素春卷中就加有鱼腥草;川渝的人们直接把鱼腥草扔进火锅里,滚烫浓厚的红汤锅里几下翻滚就好了,一口咬到鱼腥草,就觉得幸福感直冲脑门。
古代吃鱼腥草方法也有多种,大多喜欢生吃,也有经过比较复杂的烹调弄熟了吃的,如明清地方志里就记载了用鱼腥草炖鱼;《齐民要术》中有用醋和盐做的鱼腥草的酸菜;还有的用鱼腥草制作饮料解暑。
没有见过鱼腥草的北方人,初食此物,往往作呕。南方人长久食用,非但不以为腥臭,反而当作美味。鱼腥草煎制味道刺鼻的汤水,用来解暑,从气味到疗效,和如今的藿香正气水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鱼腥草学名叫蕺菜,许多中医典籍都有记载,它有许多别名,如《本草纲目》中称其为鱼腥草,《名医别录》中称其为折耳根。当然,鱼腥草不愧是最恰当不过的,因为它的味道独特,辛辣、寒凉,带有淡淡的鱼腥味。
鱼腥草虽然是一种野菜,可我们先人已研究它两千多年,最初主要是和饥荒相联系,有明确的文字记载是在东汉以后,春秋末年的鱼腥草还只是一种野菜,在荒年聊以救饥,南朝宋初将其在菜园中栽种,作为日常菜蔬食用,直到元末才完全被白菜取代。
文献记载,越王勾践当年卧薪尝胆之时,遭受极端恶劣的环境,勾践曾专门带人挖鱼腥草而食,那时候,鱼腥草叫“蕺菜”,“蕺”这个字很有意思,草字头,身下却藏着“刀戈”,给人一种时刻准备东山再起的感觉。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鱼腥草也算果腹勾践,帮助他成就了日后的霸业。乾隆时期的饥荒时人们还掘其根淀粉而食。乡亲们还记得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天灾导致大饥荒,不少人就是靠吃野菜度过了那艰难的日子,与其它野菜相比,鱼腥草算是最好的了。
据查,鱼腥草在魏晋时期开始入药,它能败火,熬汤又能解毒。据传,当年华佗到处行医采药,被蛇咬伤的时候,就用鱼腥草来解毒。民间就有多吃鱼腥草,终生不感冒的说法。记得在上小学时,每到感冒流行的季节,老师也会动员同学们到山上采集一些鱼腥草,洗净后再放到一个大锅里,加上水煮上半小时,取药汁让同学们当茶饮。在今天,用鱼腥草预防流行性感冒仍是有效之法。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山珍海味不缺,西餐洋味皆有,而人们的口味又回归了自然,鱼腥草重新走上了人们的餐桌,它虽然不是主菜,但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食客面前,可谓爽口又悦心。
鱼腥草,回味的温暖。或许,让我记起的并不是鱼腥草这一种草本植物,而是那远去的时光。鱼腥草的滋味裹挟着浓浓的历史感而来,始终以清新扑面的气息,为我们果腹、疗疾、励志,也算得上是一种有情有义有担当的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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