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万里山水 于 2022-3-8 21:47 编辑
电影名字比较文艺，也令人联想。最早让人想起李姓皇帝，诗作把愁这种主观情绪，化作了客观事物，画面感极强，通感绝妙的河水流动。别开生面之美和隽永，让人觉得倒霉和憋屈的人，获得了另外一种补偿和存在。对于这种贵族或者破落贵族的低吟浅唱，有病无病呻吟，或许没有多少共鸣可以共振一会，但是另外一部依据这首诗歌精华的句子命名的电影，却是有着深刻的记忆和印象。工厂女工老电影明星白杨饰演的何淑芬的抗日丈夫，最后成为国民党的接收大员，在隆重的酒会上和结发妻子相遇相认的故事，把无尽的愁怨绝望，通过跳河的结局，把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意象，赋予了民众的色彩和指认。而本片编导截取了诗句中的四个字，可谓简洁和巧妙，可谓也对这句千古名诗有所青睐。电影制作的风格，的确也充分表现出了这种用意，含蓄，节制，表面的平静，隐含着巨大的情感岩浆的积聚和奔突。
做为一部女性犯罪影片，第一次粗略浏览的时候，甚至觉得这是一部文艺片，可以说看到了有趣的地方，也看到写实的社会一角。编导坦言，自己喜欢《麦琪的礼物》那样的小说中的反转情节。电影在最后部分，才交待出女主角何小蓉的真名叫王丹，出走十九年在外，终于回家乡去投案自首。投案自首是一种让内心落地的办法。电影中说出小蓉现年三十二岁，于是乎可以推断出小女生出走的年龄在十四岁，且有了身孕。因为男朋友恶语相问，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让小女生气愤不过，一板砖拍到男朋友的脑门上，血流一地，摸上去没有了呼吸。导致王丹远走四川重庆，离开了东北老家，一下子隐姓埋名，以何姓出现在打工者的行列中，一不小心就到了三十开外的年龄。
做为经常收看法制节目的人来说，这种畏罪潜逃的故事可谓司空见惯。警方多年不懈四处追踪，罪犯远走它乡人间蒸发，后来依据蛛丝马迹，经过几代民警的兢兢业业，终于抓获案犯，一举破获多年积案旧案，受害人家属送来锦旗表示感谢，人们终于松下多年来从未松弛过的神经。案犯也都习惯说，被抓到了，感觉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紧张多年的神经，也不再时刻绷紧，侥幸心思，终于不再继续在忐忑中起伏不定了。但是这些常规动作和表现，在小蓉女士面前，似乎都不存在，至少在电影绝大部分的时间里，是看不到的。甚至压根就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个经历，被深深隐藏，毫无踪影。
一个十四岁女孩子，有了身孕，可以处理掉，如何处理掉的，都没有交待。电影是直接从已经在洗脚房工作相当熟练的女技师的日常工作开始。洗脚房，在一般人眼里和心里，都会感觉到某种暧昧的意味和气息。在小蓉女士工作的场所，看上去是比较正规的。老板是一个年轻人，有四个女技师，也就是捏脚小妹。他们习惯使用艾草煮水给顾客烫脚。据小蓉女士讲，他们这个洗脚场所，最红火的时候三层楼十四个房间全部客满，每天要捏十二双脚。尔后就是惨淡经营，老板甚至说挣得不够支付几个人的工资的。老板和小蓉之间关系是私密的，有偶尔同居的关系。老板也对别的女技师有所企图，这种现象似乎也不算多么奇怪，甚至是见怪不怪，洁身自好，尊重尊敬那才叫意外。
可以说小蓉能够找到一份工作，应该对老板比较感激的。这个可以从她工作上的认真和自觉上能感受得出。工作不需要多么有多么强的技术要求，过高的门槛设置。认真的捏脚，烫脚，按摩，揉搓，让顾客得到休息和放松，就可以得到一些收入。这让一个极度需要安静下来的逃犯，求之不得。我们看到了小蓉和她的弟弟在一个租房里，安静平和地生活着，偶尔有玩笑，姐姐期待弟弟能考上大学，弟弟只是喜欢在游戏，魔术和找女朋友之间消遣自己，并没有多少明确的人生目标和强大的学习劲头。由于长相不俗气，在姐姐给他报的学习班里，找到了一样不爱学习的女孩子静，做了男女朋友，游荡在街头，游戏厅和宾馆，以至静对他说出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编导就是想保持着一江春水的安宁和平静，如此重大的人生事件，也只是弟弟挨了姐姐一个巴掌，然后就是送钱安慰和关注。小蓉是有过这种经历的，她明白这种未婚先孕意味着什么样的后果。静是一个单亲家庭的独生女，母亲只知道打麻将，对别的事情无所用心。小蓉的弟弟到处找静，也没有结果。静虽然不爱学习，但是却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所以要离开现在生活的地方，去一个新的地方有个开始。可以想见，一个没有多少生活阅历和求职本钱的女子，去外面打拼，会有的风险和待遇。但是一如小蓉出逃的人生，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迫的，都是都是一种选择。这样的一个安排，好像是小蓉的人生经历的一个翻版，也诠释着一些人们的选择和走向。
在小蓉藏身工作和生存的场所，没有看到小蓉没有身份证这样一个简单的证明会遇到的难题。做为一个十四岁逃亡的女孩子，可能躲过去了去办理身份证的时机和要求。总而言之，编导没有提及到这样一个在现实里，让那些逃亡在外的刑事犯罪的人们焦头烂额的心事。这和洗脚房的老板对小蓉的信赖相关，人们走走散散，只有小蓉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对捏脚事业相当上心和认真，即使外出干活，也相当自律，不愿私自收费给自己。做为一部把心思和视野对准洗脚小妹群体的电影，没有涉及更多暧昧的细节和场面，注意力和着力点，都是用在了小蓉的姐弟关系，小蓉和准婆婆之间的关系，小蓉和老板之间的关系，小蓉和同事之间的关系，这几组的关系上，当然，还有后来表现到的小蓉和自己的家人，就是姐姐的关系上。而这所有的关系，都是社会的一个个的小角落，没有大款，但是涉及到一些心术不正者，心里有小算盘者，有可以理解的正常愿望者。更多的是想通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袒露出这些小人物们的背负和承担，让人们得到了解和关注。
电影中，姐弟之间的关系处理得有点意外，也有点感人。这种被人为设定的关系，有着心理学上的定义和阐述。譬如姐弟，不会是母子。所以一直以为他们是姐弟，所有的叙述和谈笑都没有问题，到了弟弟小东要去找静去，小蓉也没有阻止，或者已经在心里答应和认同小东就应该这么去做。小蓉在认定了自己的老板，不是自己可以托付的人之后，也产生了返回老家投案自首的心思，当然这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观赏电影的时候感受出来的。小蓉把自己多年挣下的钱存在自己信赖的同事的银行卡上，也是做好了自己回不来或者不回来的打算。
电影的叙述到了反转的时刻，这是电影观赏中的意外，因为毫无铺垫，似乎又把一些小细节铺垫完毕。小蓉自首的细节，可谓让人哭笑不得。原本以为自己是杀人犯，结果那人还活得好好的，只是不愿再提以前的事情。因杀人出逃近二十年的人，突然获悉自己压根就没有杀人，这种戏剧性的场面和故事，悲摧到令人笑出了眼泪。一个女孩子失踪十九年，家里人们的担心和牵挂，不是当事人是不会知道其中的酸楚和悲凉的。偏偏这些本来该避免的事情，居然硬硬地发生在了小姑娘的身上，硬硬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还有一些细节可以推敲，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那么实实在在地已经完成。
小蓉使用板砖拍得男朋友满头是血，没有呼吸，然后就潜逃外省，再无音信。小蓉的男朋友是小蓉喜欢的对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的戏校就叫春水戏校。小蓉喜欢刘巧儿这个角色，和扮演赵振华的柱儿有关，少年男女的恋情是纯真的，也是具有动力的。小蓉为了这个角色付出很大的努力，小蓉胜利了，和喜欢的人有了肌肤相亲，那么小的年龄就跨越了男女该有的界限。从法律上讲，和未满十四岁的女子发生关系，应该有法律后果，只是这个男友，估计也是未成年，未成年的人也可以让女友有了身孕，这些细节不祥，也只有猜想一番，但是小蓉为了一板砖的痛快，可以说付出了一个女子的黄金二十年。
故事到最后的反转以后，编导继续讲述了小蓉和姐姐的关系。姐姐无派出所去接近二十年未见的妹妹，居然没有常人所见的那种抱头痛哭的场面，而是安静地一前一后带着妹妹回家。姐姐养一群鹿，姐姐的花棉袄，在雪地上，露出冻得通红的脸，走路的摇晃步态，都令我想起一幅幅油画。她给小蓉点燃炉火，倒上了热水。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可以看到，她用袖子擦拭着眼睛，不用说那是因为什么。
扮演小蓉的演员，真是一个安静的人，连唱歌都是小声小气的。现在她可以把藏了多年的脸蛋的口罩扔进火里，不用再戴了。她压根就是一个无辜的人，自己认定自己是杀人犯，自己让自己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和不堪，没有人帮助她解围，只有她自己来救赎自己。幸亏自己想来解脱，没有想到根本不需要解脱，真相就是一个错误的判断，需要十九年去发现。
看到电影的最后，一个问题又回到脑海。小蓉带着身孕逃跑的，那个孩子被处理了吗？那个弟弟是谁？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个问题小蓉全都明白。小蓉对谁都没有说，那么小东知道自己的姐姐是自己的母亲吗？小蓉以后的人生如何书写，小蓉的即将面对又是如何，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蓉的心中一如一条江水，正通过她的眼睛，在流成一条有温度的江，让人们随着她一起，感触着生活的荒诞，沉重，些许的期待和无尽的酸楚。
编导想拍出自己喜欢的作品，说宁愿自己掏钱也要完成这件事情。《一江春水》动静并不多大，看过的人会有自己的感触和评定。从某种意义上说，认真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至少自己不会失望和后悔。《一江春水》细致的描画和表现，含而不露的耐心和任性，可以说达到了某种成功。对于国产影片小制作，用心的作品，要求不要太高，就会有收获的喜悦。放在时代的大背景里，《一江春水》，可以说是一帧干净的水粉画，或者说是一幅油画，真实地留下了这个时代的痕迹和影子，尽管其中隐去了一些惨烈的血污和伤痕。
2022年3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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