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排 于 2022-3-27 11:00 编辑
1、 1970年，杨冬梅下乡来到山沟沟鸭塘村那年，那年才十七岁。每天跟着大人们上工，撒种施肥，间苗锄草，总是累得腰酸背疼，想哭。鸭塘村的人们都看到了，杨冬梅就那么个单薄的身子，看着就叫人心疼。不过，春夏秋冬，时间一长，杨冬梅竟然咬着辫子梢，挽着衣襟，跟别人一样舍得拼命干。 那天，杨冬梅随着大伙，背着粪兜，在村西的地里施肥，又累又疲，满面尘土，跟别的村姑没啥两样。不知大狗从哪里转悠过来，瞅着她说，啧啧，一个城市小嫚，来到这山沟沟里，可惜呀可惜！杨冬梅不想见他，只想赶快走掉，他害怕大狗那一双锥子似的眼睛。不料，大狗从后头叫住了她。冬梅，你等等，给你送个喜信儿！ 杨冬梅只好停住脚步，背着身子，听大狗说话。 大狗走前一步，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甩着油头，像个大干部似的，说，冬梅，告诉你一件喜事！是这样的，咱村里小学缺一名老师。杨冬梅心不在焉地说，缺就缺呗，与我有什么关系！大狗说，与你没关系，我还找你干啥？大狗接着说，老师嘛，你是知道的，就是一个香饽饽，村里好几个初中生都想干哩，不用下地受累，坐在教室里，跟孩子们打交道。说到这里，大狗故意不说了，故意吊杨冬梅的胃口。杨冬梅果然转过身来，脸上多云转晴，有了笑模样，说，你是想……大狗接住话头说，对，我打算让你当这个老师哩，你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不过，该照顾还得照顾嘛！ 杨冬梅不由脱口而出道，谢谢叔，谢谢！ 哎，叫大哥就中！大哥我还不到三十岁，不老嘛！大狗笑眯眯，乐呵呵的，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又特意加了一句，大哥亲自来送喜信，这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哟！ 杨冬梅当老师了，她感觉自己太幸福了，每天走在去小学校的路上，一身轻快，心情好极了，最好蹦蹦跳跳载歌载舞才好呢。心情一好，看什么都是美好的，空气新鲜，阳光明媚，鸟儿鸣叫，连对面来的一条狗也好像对她点头微笑。 她明白，自己能有今天，完全是大狗主任的格外开恩。 杨冬梅每天跟十几个孩子打交道。每天上学前，总要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跟招弟合用一瓶雪花膏。晚上，杨冬梅不回公社知青点，自愿跟房东大娘的闺女招娣住在一起。大娘还有个儿子，姓张，大家都他叫北顺，都二十七了，光棍一人，家里穷得叮当响，山沟沟里的闺女一个个远嫁飞走了，谁愿意嫁给他呀？大狗主任大油头，穿戴干净，戴一块金光闪闪的手表，总在外面游逛，见了杨冬梅，总是“小羊小羊”地叫。北顺见了她，只低低地叫一声“杨老师”，然后掉头走开。 晚上，大娘煮了一锅地瓜，招呼杨冬梅过去吃地瓜。杨冬梅也没有客气，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大家随意地吃着热乎乎的地瓜。 大娘忽然问，冬梅呀，当老师，好吗？杨冬梅爽快地回答，好，当然好！ 大娘又问，冬梅呀，你都十七岁了，也不小了，为人处世也该长长脑子了！ 招弟埋怨娘说，娘，有话就直说，何必绕弯子？ 大娘说，冬梅呀，你也不想想，村里能当老师的，不只你一个，为啥偏偏叫你当老师呀？ 大抢着说，妈，这还不明白，冬梅姐是知识青年嘛，知识青年，就该照顾！ 大娘抢白招弟说，你们小女孩子家，不懂的事多着呢！你们可知道，那大狗是个什么人？是属狼的！狼生来是吃肉的，懂吗你们！ 听到这里，杨冬梅吃惊地望着大娘，招弟也放下了筷子。 大娘说，大狗腰里拴着大红公章，村里人谁找他办事，都得找他盖章，不给好处不盖章。村里批宅基地盖房子、结婚落户口、孩子升学，都需要盖章，大狗专叫女人去、叫大闺女去，去干啥？还不是都给他祸害了……孩子，千万当心啊！ 听到这里，杨冬梅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也浑然不知。 北顺一句话也不说，只顾埋头吃饭。
2、 那时候，公社里有时晚上放电影，杨冬梅叫上招娣一起去看。鸭塘村离公社只不过二里路，翻过一条小河，河对面就是。在人群后面，杨冬梅经常会看到，几个拉拉扯扯、勾肩搭背的男女知青。 那天，杨冬梅去公社办事，遇到一个弃婴，天寒地冻，弃婴早已经冻僵了。那是在干涸的河底，弃婴只穿一件红肚兜，明显是个男婴，却被狠心地抛弃了。等回来跟招娣说起此事，招娣一口咬定是知青点的人干的。男女之间做下丑事，有了孩子，不狠心扔掉，生下来分明就是个大麻烦。杨冬梅就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暗自说，自己可要小心做人哟，可不能招惹是非，惹一身骚！ 杨冬梅不想招惹是非，可有人偏不放过她，谁？大狗呗！ 杨冬梅原本怕跟大狗正面接触，怕看见大狗那贼溜溜不怀好意的目光。 当年，鸭塘村小学五年级十名学生，全部升上公社联中。有一天，公社文教助理一行来小学检查工作，对杨冬梅的教学成绩表示满意。当天晚上，大狗以杨冬梅辛苦工作为名，把她请到家里。一番觥筹错之后，作陪的几个人醉醺醺四散而去，杨冬梅几次要走，都被大狗制止住，说，你的教学水平得到公社领导的肯定，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嘛。停一下又说，喝酒喝酒，到了我家，就像到了你自己家是一样的，不要客气。再说，你当了老师，总得感谢感谢你大哥我吧。杨冬梅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喝下一杯又一杯，这一喝，头就大了。大狗叫着“小羊、小羊”，杨冬梅已经醉得不能说话。杨冬梅软软地被大狗抱到炕上，恍惚中觉得正有一头狗熊在自己胸脯上拱来拱去，不由一阵燥热。就在这时，一块砖头从后窗砸进来，不偏不倚，正重重地砸中大狗的后背，痛得哇哇大叫，搅了他的好事。等大狗窜出去找人，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第二天，等见到杨冬梅，大狗讪讪地说，小杨啊，大哥昨晚实在对不起你喽！杨冬梅本不想搭理他，转身欲走，不料大狗挡住了，说，大哥我昨晚喝多了，这就向你赔礼啦！杨冬梅冷冷地说，在鸭塘村，你就是天老爷，想怎么干，还不是由着你！大狗就笑了，满脸肥肉堆了起来，说，小妹妹，算你说对了！大哥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给个县长也不干哩！你打听打听，在鸭塘村，大哥我就是土皇帝！大哥玩过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排成队了。大狗说着，靠前一步低声说，你也没有三头六臂，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老老实实听话，什么事都好办。不然的话，哼，有你的好果子吃！ 杨冬梅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发生了“砖头事件”，大狗得罪的人太多，想不出是谁干的。杨冬梅却隐约感到，此事可能跟北顺有关。
3、 三年了，一张张招工表都没落在杨冬梅头上。知青点十几个人，前前后后差不多都走光了，只剩下杨冬梅一人。杨冬梅想，难道是大狗从中作梗使坏？她不敢想下去。妈妈来信说，你再回不了城，妈妈都要急疯了！ 一次次，有人给北顺提亲，北顺不是嫌弃女方个头矮，就是年龄大，不肯结婚。招娣倒是满心希望杨冬梅能留下来，给她当嫂子。这可能吗？妈妈有病，城里还有一份工作等着她，杨冬梅早就想回城了。 最后一次招工表，终于送到杨冬梅手里了。杨冬梅捧着这张薄薄的却能改变自己命运的纸片，激动得要跳起来。 杨冬梅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大狗家里。 一步、一步…杨冬梅就像踩在自己的那颗通通直跳的心上。招工表要盖章，那个红红的公章，就是一道难过的关，过那道关，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无法预料，那鲜红的印章，会不会是自己的鲜血染成。大狗要她的身子，要的毫无顾忌，青天白日，直来直去，根本连大门都不用关。 大狗接过那张招工表，看都没看，随手扔在炕上，一双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在杨冬梅的脸蛋上、胸脯上扫来扫去，足足扫了几分钟，这才一脸奸笑，说，好哇，嘿嘿，大哥今天就成全你！ 杨冬梅猛然想起了大娘说过的话，大狗腰里拴着大红公章，村里人谁找他办事，都得找他盖章，不给好处不盖章。村里批宅基地盖房子、结婚落户口、孩子升学，都需要盖章，大狗专叫女人去、叫大闺女去，去干啥？还不是都给他祸害了……孩子，千万当心啊！ 杨冬梅就站在炕沿边，像一只冷风中的野鸭子，瑟瑟发抖，抖，筛糠似的，一个劲儿地抖。杨冬梅还是看见大狗用力摁灭了烟头，还是看见他起身了，一张肥脸逼近了她。一双大手，毫不费力地就像老鹰抱小鸡一样，把杨冬梅抱到炕上，开始撕扯她的衣裳。杨冬梅几乎闻到了大狗嘴里酒气加口臭气混合在一起那股难闻的气味，只好紧紧闭上那双因忿怒而扭曲、涨红的脸。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声震屋宇，似乎就在一笑之间，她就死过一回，完成了一个女人的蜕变。 不料，大狗惊愕了，杨冬梅这个不识好歹的死女子，老子为你盖章为你办事，用你的身子做一次交换，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大狗觉得好委屈。他眼前竟飘舞起一些碎片，就像飞舞的白蝴蝶，纷纷飘落。那是一张撕碎了的招工表，杨冬梅在挥手之间，同样也完成了一个女人的蜕变。
4、 每天，北顺只知道下死力干活，只有到了晚上，才是属于自己的天地。 鸭塘村的人们，夜里还会听到一阵箫声，从北顺的小屋里传出，村里人都知道，北顺年龄大了，一直说不上媳妇。媒人一个个来了又走了。他们走进北顺的家里，为他提亲，条件是换亲，让她妹妹招弟，为他换一个媳妇，这样做，两下都省了彩礼钱。北顺嚷出一句，人是牲口吗？换来换去的！他不愿意看着妹妹跳进火坑，死活不同意。他的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不料，一个叫采采的女人，来到了北顺的家门，那是在杨冬梅刚来到鸭塘村插队不久。 采采娘家是本村，嫁到了山外，男人是个木匠，就因为生下了两个闺女，在家里遭受白眼、吃气，抬不起头，木匠骂她是丧门星扫帚星。别人说，采采不打扮，若是打扮起来，管保比七仙女差不了几分，木匠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哩，采采心里直叹自己命苦。 可不是，木匠凭着一手好手艺，很吃香，挣了钱，在外头有了相好的女人。家花哪有野花香？采采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出气筒，挨了木匠多少拳脚，采采躲在草垛后，数也数不清。采采打怕了，吓得不敢回家，好在娘家还有个老娘，只好厚着脸皮，回了娘家。木匠倒是乐得逍遥自在，跟相好的明铺夜盖。采采打听到北顺还打着光棍，找上了门。 北顺问，采采，你打算怎么办？ 采采抹着泪说，我要离婚！ 北顺道，离婚？ 采采道，对，离了婚，跟着你过！ 北顺说，跟我过？可我，一个穷光棍，要什么没什么！ 采采说，我啥都不要，我只要口饭吃，只要不挨打，这辈子就值了！ 北顺说，采采，你可不要后悔哟！ 采采说，不后悔，后悔我就不来找你了。 北顺说，可你还没离婚，咱俩就不能结婚。 采采说，你帮着我离了婚，咱俩就结婚。 杨冬梅来得晚，还是知道了北顺悄悄写状子，帮着采采打离婚，就告诉了北顺娘，北顺娘吓坏了，哀求北顺道，儿啊，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老古语说的对呀，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啊！北顺反驳说，娘啊，老古语说的我知道。可是，我不忍心，看着采采遭罪啊！北顺娘正色道，娘知道，采采人好，善良能干，是个好闺女，可是路归路，桥归桥，采采是采采，你是你，扯不到一块儿去！北顺只好跟娘说了实话，娘，采采说，她要打离婚，离了婚，要跟我结婚…… 娘儿俩的谈话，在杨冬梅听来，句句就像锥子一样，扎在她心上。不知怎么，她竟然悄悄喜欢上了北顺。也许，这叫日久能生情。杨冬梅忘不了，以前，夏天割麦子的时候，自己割不快，总是北顺悄悄帮她一把，捎带着替她割一会儿；秋天拔棉柴更是累活，杨冬梅不一会儿手心就起了大水泡，北顺总是替她捎带着拔一趟。杨冬梅自从当了老师以后，每逢下雨，都是北顺替她送来雨伞；北顺就是出工上坡，也不忘多走一段路程，路过小学校，看杨冬梅一眼，那是暗中保护她呢。杨冬梅心里满是感动。北顺娘倒是多希望杨冬梅能给儿子当媳妇，招弟更喜欢杨冬梅，不止一次地开玩笑说，冬梅姐，你就留下来，给我当嫂子吧。就是北顺能不想吗？想都想死了。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人家杨冬梅是城里人，是金凤凰，她迟早要回城的。 杨冬梅哪里知道，身后多了大狗一双像狐狸一样多疑的眼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在后头等着她呢。
5、 那天，北顺正在地里干活，公社一辆偏三轮摩托车，飞驶过来，从车上跳下两名公安，径直走到他眼前，粗声问，你叫张北顺吗？北顺面对身穿制服的人，迟迟疑疑地答道，我就是，你们……那人说，我们是公安的，你跟我们走一趟！在场的人都看清了，来人掏出手铐，铐住了北顺，拉着他上了路，吓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北顺究竟犯了什么罪。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事态严重，北顺被抓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只有在小学校的杨冬梅还蒙在鼓里。只见招弟急急忙忙撞进来，拉着杨冬梅的手说，冬梅姐，求求你，我哥被公安抓走了，你可得救他啊！杨冬梅一时怔住了，说，别急别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招弟带着哭腔说，我也不知道，这事……莫非跟采采有关也说不定！杨冬梅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忙安慰招弟说，你先回家，照顾好大娘，我去找大狗，恐怕事情坏就坏在他身上！ 杨冬梅告别招弟，转身一路小跑，来到大狗家里。 杨冬梅先开口说，你把北顺弄哪里去了？ 大狗摊着手说，这就冤枉我了，北顺被抓，是公安的事儿，我怎么知道？ 杨冬梅一口咬定说，就是你干的！谁不知道，你跟公安穿一条裤子，想打谁打谁，想抓谁抓谁，还不是一手遮天吗？ 大狗冷笑了，说，既然你都猜对了，那我就不瞒你了。实话告诉你，北顺替采采写状子打离婚，插足别人的婚姻，这不是破坏婚姻吗？这不是破坏安定团结吗？不抓他抓谁呀？ 杨冬梅气得脸色铁青，一时说不出话，你、你太霸道了！说罢，扭头就走。 大狗冲着杨冬梅的背影，哼哼两声，说，霸道？你说对了！老子就是霸道，看你能反了天不成！
5、 冬去春来，十年后，县报上报道了女知青杨冬梅放弃城市生活，扎根农村的事迹。 杨冬梅心里明白，自己不愿拿身体作交换，宁愿留在农村，宁愿一辈子当农民。 那天，杨冬梅从大狗家里冲出来，直接叫上采采，两人一起去了公社要人。 其实事情很简单，杨冬梅说，我是北顺的未婚妻，他怎么可能插足别人的婚姻呢？采采说，北顺替我写状子，是我要他写的，那是不愿看我遭罪，并没有破坏她的婚姻。采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既然北顺有了未婚妻，她也就不再有非分之想了。 杨冬梅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这样给自己定了终身。 北顺娘转悲为喜，张罗着给北顺跟杨冬梅办喜事。没有宾客，没有娘家人的祝福，一杯水酒，成就了一段姻缘。一年后，杨冬梅生下双胞胎，百媚和千娇，一双女儿，娇娇可爱。 春天的妖娆从桃花开始，从冻土层中顽强钻出的新芽开始，从村后那棵老杨树枝桠上传出的第一声喜鹊叫开始。冬去春来，冰消雪融，杨冬梅家分了地，有了属于自己的地。当然这地，种的很艰难。不管丰年与歉收，都得交纳提留，出义务工，上交各种款项。杨冬梅明白，沉重的赋税，那分明是压在农民头上喘不过气来的大山呀！这大山一般沉重的赋税，只有靠政策这把巨手，才能从人们头顶上搬开。 后来，杨冬梅看到，村里有不少老弱病残户，无力耕种几亩责任田。还有些人常年外出打工，地又种不好。于是，杨冬梅就跟北顺商议，把这些人的土地全都租了过来。地一多，农活就多，杨冬梅提议雇人干。北顺就有了顾虑，说，雇人干活，长工短工，这跟过去的地主有什么两样？杨冬梅就笑了，戳着他的脑门子说，干一天，一百元，谁不愿意干？你呀，都什么年代了，脑子还这么不开化！ 胆子一大，种地多了，农机化作业，从几百亩，到几千亩，就连外村的地都敢承包。短短几年，杨冬梅成立起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杨冬梅家庭农场”，杨冬梅一下子声名鹊起。一年四季，麦子和玉米轮番耕作，每年净收入达一百多万。一到农忙，来农场打工的男男女女竟有一百多人。 更让杨冬梅开心的是，百媚和千娇，各自在村里结了婚，都是她的好帮手。杨冬梅一高兴，把爸爸妈妈从城里请来，长住鸭塘村。爸爸说，农村的人老实厚道。妈妈说，还是农村的空气新鲜。杨冬梅笑着说，在农村，最开心的是自由，想干点啥干点啥。新打下的粮食先吃头一口，新鲜的瓜果蔬菜先吃头一口，城里人，馋掉你的牙！ 一连几年，杨冬梅都被大伙推选为村书记兼村主任。
6、 下了台的大狗，尽管是一条老狗了，已经七老八十，但还没死，还活的好好的。有一年，检察院立案查他，蹲了五年监，从监牢里出来，大狗照样活得人模狗样。 后来，大狗的闺女在镇上开了一家馒头店，生意还不错。大狗给闺女当帮手，每天骑着电动车，走村穿巷，为闺女卖馒头。馒头！热馒头！电喇叭的声音，传出很远，杨冬梅在家里都能都听见。一到农忙，家里、地里，有那么多人干活，哪有功夫做饭？杨冬梅提议，要大狗每天来送馒头。北顺一听就烦，巴不得大狗早死呢，还吃他的馒头，宁肯跑远处要别人的，也不要大狗的。可杨冬梅不这么想，她就是要大狗看看，她杨冬梅不是一条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一个一撇一捺写出来的堂堂正正的人啊！ 大狗来了，瞧，白围裙、白套袖，太滑稽了！来到杨冬梅家，大狗敲一下门，并不多言，说一声，送馒头来了！有时碰上杨冬梅，点一下头，只说一声，你要的馒头，放下就走。有时还会说一句人话，冬梅，好样儿的！当然，杨冬梅也会奉送上一句，要不是遇上社会好，我杨冬梅早就死了！大狗讪讪地说，那是那是，你忙你忙，边说边走。 有人给杨冬梅建议，干脆要大狗来给杨冬梅看大门，就当他是一条看家老狗，看看他能不能把脸藏进裆里，臊也要臊死他！杨冬梅笑一笑说，这，就够了。再说啦，我平时忙都忙死了，哪有闲工夫想别的？ 可不是，杨冬梅忙呀！忙村里的事，忙地里的事。这不，杨冬梅又当上了市人大代表，又要去市里开会。杨冬梅明白，自己肩上的胆子更重了，她要向市里建言建策，关于土地的梦，关于新农村的梦。 如今的杨冬梅，尽管已经六十出头，两鬓斑白，身体已经明显发福，但看上去精神矍铄，面目和善，很有亲和力。鸭塘村的老少爷们，怎么也想象不出，当年这位羸弱的女孩，怎么能撑起这么一大片天！
（正文字数：6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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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23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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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25 07:00
:lol记录那年的事儿。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