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子四 于 2022-4-6 14:46 编辑
同样是下小河养育的村庄,河步村明显比料神村、子村有着地理上的优势。它处在一个三岔路口,向南是大坡镇,向北是苍梧县城,向西是子村和料神村。因是交通要冲,商贾便比其它村落发达。卖农具种子的,卖日杂百货的,打铁编竹的,修理电器的,应有尽有,更像一个圩集。而寒冬季节,路边一摊又一摊卖桔收桔的最为抢眼,大箩小箩地过秤,一片喜气。
河步村是苍梧县比较少有的开阔的村落。广袤的水稻田,虽然还说不上一望无际,但也不难想像禾苗拔节时的青碧如毯,稻花开时的香飘十里。如今黑油油的土地,露着一茬茬的稻根,默默地等待着惊雷过后的春耕,给人一种休养生息的淡定。然而我也注意到,靠近路边的稻田,很多已改种了桔树。一片片墨绿色的桔林,闪着金黄色的果实,那也是另外一种希望。
是日,我原计划只是与友人去苍梧县城戎圩镇郊外拍一些下小河风光。去戎圩镇有两种交通工具,一是到长途汽车站坐班车,二是有一些专走戎圩的的士,坐满四人就开,虽然贵一点,却便捷。那天的的哥刚巧是认识的,便一路唠话。我突然想起戎圩上游有一条村叫赤水,便问司机,从戎圩去赤水有没有公共汽车,他说没有,打的去就贵了。同车有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插话说:“你在大转盘等车,总有路过赤水的。”听口音是市里人,就这样我们聊了开来。
快到戎圩时,司机问她在哪里下车,她说在去大坡镇的路口。我便问她去大坡镇那条村,她说河步,去那探弟弟。我一下心血来潮,说:“莫若我们跟你到河步村玩玩。”她说:“好呀,玩累了可以到我弟弟家吃午饭。”就这样成了河步之行,原来人与人的相熟,不一定要经过多少日子。
妇人姓郭,年纪比我长,便称她为郭姐。我好奇心重:你是市区人呀,河步莫非是你乡下?她说不是,弟弟娶了个媳妇是河步的,前几年他在梧州的工厂下岗了,到处打散工总不安定,便回媳妇的乡下种桔子,看能不能探得条出路。我不由得心里感叹,农村人涌向城市,也是为了探条出路。而城里人呢,也在前途迷茫的时候,走向农村。也许城乡的差别,就在这种相互流动中慢慢地消除了吧。
郭姐的弟弟叫智辉,才四十五岁,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胳腮胡子,身材健硕,一看就觉得是个豪气的汉子,帅极了。他听说我们跟他姐姐只是车上认识的,大笑:“好,都是梧州兄弟,我也喜欢你们这种散漫的生活。只是生计无奈,暂时还没有这份闲情。不过来这里种桔之后,我真的不想再回城里打工了。”
我参观他的桔林,听他介绍,方知道一棵桔树,好的时候能摘二百多斤。以一元二角的收购价计,他五百棵桔一年的收入相当可观。他谦虚地说:今年是第一个收成年,前三年的本才刚刚回拢。希望明年风调雨顺,就算找对一条路子了。
原来桔还分很多品种,我们常见常吃的叫沙糖桔,以广东四会最著名,现在苍梧种植的也不错。还有蜜桔和马水桔,这两种桔带酸,但卖相好,春节前后推出市场,是用来摆景的。两广人喜欢桔与吉的谐音,大多会买些回家要么种着,要么在桌上供着。而吃进肚里的,却绝对是沙糖桔。
智辉的岳丈70多岁,竟是个退休工人。原来60年代大招工的时候,他便被招出了城里的建筑公司,直至退休。交谈中得知,老人家姓吴,与李济深母亲家粘点关系,因而对李济深的轶事,如数家珍。就因为他的指点,我们才马上走访了子村,也算是长了见识。
午饭我们就真在智辉家吃了,虽然他谦说没什么招待,但也有鸡有肉,宾主甚欢。我最喜欢这种到农家蹭一餐的感觉,智辉说:“也只有农家,才有这种可能。若在城里,谁家肯如此留一个陌生人吃饭呢。”我一想也是,城市里的防盗门防盗窗,严实得如同雀笼。怎似这乡村人世,清冷中却有始料不及的热情飞扬。
由于河步村处于交通要冲,后来去其它村子,都必须经过。河步村有饭店,这是少见的。而河步村唯一的名菜叫白斩鸭。两广人喜欢吃白斩的东西,如白斩鸡。在岑溪镇还有白斩狗等等。吃白斩鸡也罢白斩鸭也罢,味道好不好,全靠蘸料。起始吃的第一家饭店,感觉相当不错。后来饭店越来越多,每家都有白斩鸭。也尝试过,觉得不如第一家好。后来有一次我问第一家的老板,怎么别家的白斩鸭不如你的好吃。老板笑了,说蘸料很关键,这是不传之秘。我试着问,你家的蘸料多了些什么东西,他更笑了,谁知你是不是商业间谍。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话,但我也表示理解了。商业的竞争,厨师的竞争,在小小的蘸料上也能表现出来。
2022.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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