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川媚 于 2022-4-8 19:49 编辑
凡人英雄的传记,平民文学的标本 ——读陈国清长篇小说《采购员安顺儿》 从事采购这个行业的人,应该必须都是人精。精于人情,精算物流。
从来没有跟这个行业的人接触过,更没有读过这方面的小说,也许是因为专业作家之所谓体验生活,很难深入到生活的底层。哪位作家能够深入生活到这样的程度:去掉一切外在的身份,说白了就是自己尝试做一个采购员,风里来雨里去地过几年采购员的生活?
《采购员安顺儿》这部小说对读者产生的致命诱惑,应该就在于它的历史价值。在大数据加上三年新冠疫情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采购这个行业大约早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是作为一个行业的历史存在,作为一个平民的个人传记,这部小说突出表现了作者的写作功力和文学雄心,实在是难得的平民文学的标本,可供专业的批评家作深入的研究。
《采购员安顺儿》可以当作一部自传体小说来读。自传体,这层意思在书里多有暗示:附录的一首叙事长诗《南江行》,明显带着生活日记的意味。自传体的另一个支撑观点就是:小说没有一以贯之的故事情节,而是以人物采购经历和所见所闻为主线,塑造了颇具书生意气的采购员安顺儿的凡人英雄形象。
小说语言简练,表达节制,充满人性的美好和生活的激情。小说中随处可见友爱善良的女性形象,更有男性群体战天斗地的感人力量,努力奋斗、公而忘私、忍辱负重的精神。它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不二的杰作,但也足以凭借素朴的表达、真挚的情怀,传奇的内容,达到引人共鸣的效果。
小说主人公安顺儿,多年从事采购工作,稳重老练,路上没事就在旅馆里读书(“他从家里带了三本书。一本是鲁迅的《呐喊》,一本是巴尔扎克的《幻灭》,另一本是歌德的《浮士德》。”第99页)。安顺儿虽然没有在小说里直接发出要当文学家的宏愿,但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当然是得益于读书,才表现得颇有头脑,处事周到圆熟,人人都会高看他一眼。
安顺儿一出场,小说里就作了介绍:他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高中毕业生,一米七六的个子,英俊潇洒,善于与人打交道,吃苦耐劳有奉献精神,闲暇时喜欢看书。然后,小说不急不徐地讲述了安顺儿几次成功完成采购任务为站上赢利的事情,生动地构建了安顺儿这个采购达人的丰满形象,表达了作者对安顺儿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欣赏和赞美:安顺儿是一个懂得人情世故而又清新脱俗的青年,有头脑有眼光,在农经农技服务站受站长重视,在外面交往也很受欢迎。
一个人的精神成长决定于环境资源。安顺儿所遇,不少都是凡人英雄,说得直接一点那就是退伍军人。
安顺儿的上级领导乡党委书记蒲廷祥就是一位能谋善断的转业军人。特别令他感到惊心动魄的,是有一次到南江采购原木冒死过雪山的经历。那次历险就是由三位军人出身的男子开车,大家才没有车毁人亡死于非命,而最终完成任务抵达终点。那次历险给所有同车的人(有小姑娘寇丹丹)留下了终生的记忆,三位军人打了一次漂亮的配合。安顺儿却情不自禁地把功劳全归于那位跟车的指挥:货运公司老军人老司机马师傅。小说里对老马浓墨重彩,安顺儿在心里给老马唱赞歌(“他是一个超凡的人,是一个英雄,是大家的救星!”第192页)。另外,小说里的退伍军人形象也有正有邪,比如包老板和廖广湘。但是他们的形象也血肉丰满,立体生动,符合生活的真实,小说并没有对谁刻意地拔高或者贬低。这些次要人物,实际上都成了主人公安顺儿的一面镜子,照出了主人公单纯中隐藏的精明、沉默中蕴藏的热情、忍耐中埋藏的善良。
安顺儿的采购生涯,并不是时时和风细雨,处处温暖如春。从川北向山西,他所遇见的就是自然环境的突变。作者对于自然环境的描写用的是白描手法,绘声绘色,简洁有力。
“昨天从广元走时,白天气温还有十五六度,到了西安还有十度左右,可是到了山西,白天气温只有五六度了,晚上更低,下降到零下十多度。”(第79页)
“七点多钟的时候,突然刮起大风来。大山空谷里刮风,风吹得遍山树木哗哗地响,既像是山洪暴发,又像是大海滚滚怒涛……”(第187页)
“离开陈家岭,天上仍然在下雪,那密集而坚硬的雪,打在车的玻璃上嗒嗒直响,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第195页)
安顺儿在多年采购工作中,成长为一个阅人无数深谙人性的男子,能够识别善恶,懂得欣赏美女。他一路上免不了遇见一些惊世美女,他的爱情也在女人多情的顾盼中成熟起来。然而女人的多情往往表现得如同绝情。女人对待爱情的态度,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始终是被动的。男人也习惯于女人对待爱情的这种被动或者矜持。可是这部小说里却有一个独立特行的女人,拿一份主动的爱情,深深打动了读者的心。
食品站站长何嘉,是一个肥胖得让男人惧怕的女人。(“你吃一顿,我们要吃三天”:第114页。“看起来有些庞然大物”:第115页。)她不止一次帮过安顺儿的忙。有一次安顺儿被打晕过去,三个男人也束手无策的时候,何嘉呵退众人,抱起安顺儿“像母亲抱自己小孩似的向医院走去”(第128页)。
后来,何嘉专程去看望在南江采购木材的安顺儿。她出门纯粹是受罪,因为身体庞大,“驾驶台坐不下,她找了个大箩筐,在里面放了一床棉絮,把箩筐放在车厢里,一路颠簸来的”(第212页)。
这一次,何嘉对安顺儿表白了自己的“喜欢”,可是安顺儿茫然了:“他感激她,但他并不爱她。”何嘉泪如雨下,哭着走开了,安顺儿还在独自发呆。
安顺儿采购生活中交往或者邂逅的那些美丽女性,有的对他情有独钟,有的对他欣赏感激。一次又一次,他在无言的凝视中与她们擦肩而过。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没有什么爱情阴谋。
安顺儿的灵魂伴侣,大约该是那位隐居深山的尼姑?他俩有相同的爱好,曾经彻夜长谈。也许是女儿谷的温泉令人留连,也许是青春少女的道袍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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