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你在干什么】光脚的和穿鞋的

淡淡不如风

　　女人把药末倒入碗中，没错，是碗而不是杯，这很重要。倒入温水，用药匙搅和数下，端过来，扶起床上的男人，“大郎，该吃药了！”


　　男人皱着眉头，喝下药，说了句：“等我没了，你和孩子把我骨灰撒了，或者干脆不要了，我不要入祖坟，不要占耕地，我要以质子和分子的形态漂浮在宇宙中，你一定要尊重我的信仰！”


　　女人应了一声，“但我知道你不会死，因为你眼下虽然上不了课，但你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你已经穿上了鞋！”


　　“哦，好吧，那我去早市了！”男人翻身下了床，穿上鞋，健步如飞奔东山而去。


　　这是今天早上，2022年4月29日星期五，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妻子说我控制不了情绪了，心脏肯定出现问题，硬灌着我喝下了“稳心颗粒”。


　　多年前读《李自成》的时候，李自成是最不缺兵源的，他甚至因为没有粮草而不敢打出旗帜，因为一旦“闯”字旗亮出来，前来报名的百姓他就喂不饱。那时候我想到了，只要能半饱不饿的形态活下去，百姓就不会反。所谓的社会稳定，所谓的民心，首先是要看吃不吃得饱、能否活下去。


　　光脚的为什么不怕穿鞋的？因为光脚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命都可以忽略，那还会怕什么？


　　疫情期间，我们能这么服从政策，其实因为我都在穿着鞋。百姓能活下去，还能看到希望，政府公信度强，就不会存在任何问题。但情绪无疑会左右很多事情，长期困守中的情绪变化，往深里说是折射出了一个人的真实本性，往浅了说，憋闷了总得发泄一下吧。


　　什么叫素质？什么叫修养？同样是一个人，正常情况下和困守情况下，体现出来的外在内在表现，肯定不会一成不变。我不知道别人是否如此，但至少我是很情绪化的人。我的世界在课堂，回到课堂，我就是王。我们的写作课通常是在笑声中开始，在笑声中结束，在笑声中获得知识，求得满足。而长期远离课堂的我，就像远离了蓝天的雁，就像远离了海水的鲨，要说我能像某些朋友圈晒出的那种淡然面对——我实在做不到。


　　上次疫情，我已经要疯了。那时候，孩子大学结业被要求以网络答辩的方式，他无法出去求职，我们老两口在家困守。有一阵子出去放风，我在边道上已经不躲车了，在我身后按喇叭，那就使劲按，我就不让，下来骂，谁怕谁。人家会说，马路是你家的啊？我会说，你家喇叭真响，再按两声我听听。我一直认为他们在人行道上按喇叭是违规的，后来打听了原来可以。可以也不行啊，我心脏不好，在后面冷不丁一声，我被吓着了怎么能顺利给他让路？这道理肯定在我这边啊！——人在憋着一肚子闷气的时候，任何反思都是自己有理。


　　那时候，我就是光脚的，不怕打不怕骂，有本事跟我干呀！反正我已经很糟糕了，再糟糕一点又能怎么地！


　　疫情过后的我，肯定不一样啊！妻子入院调理，微信说病友有农村的，很贫困，没人送饭，食堂的花卷比袜子还难吃，所以看我送的花卷馋得不得了。我说她想吃什么列出来，我送饭的时候给她捎去。结果人家列了好多好多，还注明了榨菜的品牌——连孩子都说，她们有点过分了吧。我说如果我有能力去做，那我既能帮助她们，又能锻炼身体，何乐不为？如果我没能力去做，她们就是过分了。后来，我跑了好多地方把食物买齐，然后乐颠颠送到医院楼下。我还留言说，如果经济有困难，就当我送她们了。如果还想要别的，再告诉我。


　　瞧吧，前面那个不躲车和人家吵的我，是真实的我，后面这个我，也是真实的我啊！本性是善是恶，怎么定位，不过是什么情况下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表现出来而已。


　　本次疫情有所好转，市里全域低风险，而我们小县城更是提前开了学。发了通知让学生准备复课。没想到接下来就接到了通知：五一不许补习班开放！在政策面前，是不能讲理的，因为解释权在哪，哪就是理。没有想其他的，就是心情郁闷。老婆孩子请我去吃狗肉，因为没有雅座，临座两男两女已经喝嗨，敬酒时的动静震耳欲聋，那架势哪像劝酒，简直就是爹死了儿女要分家产，比打架还吓人。我开始墩酒瓶子，往桌上一墩，咣的一声，世界安静了一分钟。接下来，邻桌又以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回敬，两个女人吼叫得比男人还欢实，我又开始墩，咣咣两声。老板和老板娘都从后厨出来。妻子说，这是公众场所，人家有权这样。我说，我并没有介意，也没有干涉，我只是放酒瓶的时候力度稍大——和他们的说话分贝等同。


　　我没有看邻座，因为我觉得这些人不值得我回头看。我相信他们都在回头看我，一个光头络腮胡子的形象——应该是儒雅的文人本色。终于他们说，咱们小点声，扰民了！另一个人说，换个地方，接着喝。


　　他们离开了。我喝了两杯酒。狗肉很香，学生送的酒很醇，但心里的块垒却不是酒精能浇化的。为什么不能上课？什么时候能上课？不上课我还能干什么？


　　看我吃好了，孩子主动站起来去结账——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结账。一时错愕，接着就是欣慰。有儿子接替我当顶梁柱，我似乎不必这么焦躁。


　　回去的路上，问问儿子卡里有多少钱。一个闪光的数字让我眩晕，够养活我的了，那我着什么急复工呢？想想这次封闭和以往毕竟不同。妻子有退休金了，儿子有公职了。这两个人旱涝保收，和上次一家三口都没有收入能一样吗？


　　去早市的路上，拐到了同学开的理疗馆。他家二娃和三娃都是我的学生，顺路告诉他还得继续停课。因为我是公务员他爹了，得注意形象了，至少不能给孩子带来负面影响。而今而后，我必然要做个安分守己的顺民，因为我不再是光脚的了，我已经穿上了鞋了。


    希望越来越多光脚的人都能穿上鞋，如此，更可促进社会和谐之风气。

草舍煮字

光脚不怕穿鞋的，用孟子的话说：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喻芷楚

人为稻粱谋，民中食为天，都是对钱粮来说，有钱粮才能有底气，两次疫情对比，一次钱无着落，难免脾气不好，能安然自若面对一切最起码是有东西支撑，这是第二次疫情儿子有收入了而且收入不菲，底气来就来了，考虑东西也能够清醒处理问题。

文字闪耀生活

当公务员的爹是该穿鞋子的。

fonyuan

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丈夫。
就是写文章时的脾气不好
文章 整体不错，我很喜欢。
东北人难啊。
曾经共和国的经济支柱，
现在被抛弃了。。。据统计，
再过100年，东北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又回到北大荒的时代了。。。

淡淡不如风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2-4-29 15:44
光脚不怕穿鞋的，用孟子的话说：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光脚的可以顶风上，穿鞋的已经在考虑利弊得失。

淡淡不如风

fonyuan 发表于 2022-4-29 17:57
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丈夫。
就是写文章时的脾气不好
文章 整体不错，我很喜欢。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果北大荒了，没几年还是到处是宝，再调人来也一样。

淡淡不如风

文字闪耀生活 发表于 2022-4-29 17:07
当公务员的爹是该穿鞋子的。

穿鞋子的人，是不能和政策讲理的，只能服从政策。

淡淡不如风

喻芷楚 发表于 2022-4-29 16:39
人为稻粱谋，民中食为天，都是对钱粮来说，有钱粮才能有底气，两次疫情对比，一次钱无着落，难免脾气不好， ...

仓禀食而知礼节。我这还没实呢，但已经在考虑礼节问题了。

秋实

看来，谁怕谁啊？还是有前提的。
同一个人，不同境遇下，其心理活动微妙得令人叹服。
光脚的、穿鞋的，果然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了

幸福小草

公务员的爹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这得感谢儿子。
可问题是，某些公务员还是一派“光脚”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