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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知人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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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 14: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纪实体家史小说《浭水流》第二部  内战篇  策马热河






                                      第二十六章  知人知面




      当承德市的运转步入正轨后,军管会解散,热河军区建立,李运昌任热河省委书记兼军区司令。
  
  “杜芳的工作怎么安排?”黄明政来找徐司令商量。
  
  “军区武装科的科长是个二混子,干啥啥不行,让小杜去当副职吧,把工作抓起来。”
  
  在徐司令眼里,杜芳就像块大补丁,哪儿出窟窿都能堵,又像是消防员,哪儿着火就冲向哪儿。只要遇到棘手的事,找不到合适人选时,他第一个想到杜芳。
  
  听说让自己去给陈庚当副手,一向不惧困难的杜芳皱起眉头。
  
  陈庚也是冀东人,出了名的滚刀肉,到哪儿都不受欢迎,又谁都拿他没办法。抗战中,他在丰润县委当组织部长,大扫荡中被日军俘虏,押解到抚顺,他竟然奇迹般地逃脱。回到家,,就有老相好上门哭诉委屈。陈庚天性风流,虽然已经娶妻生子,却还是到处拈花惹草。几个相好中,一个叫马萍的风流寡妇最让他钟情。马萍的娘家在丰润县北部山区的鲁家峪,这一带地形复杂,山上有很多山洞,是八路军储存武器弹药的仓库,除了村民,外人很难找到。马萍的父亲在被鬼子围庄时被抓,这个怂包为了保命就领着鬼子,把几个秘密山洞都给搜了,造成八路军大量武器弹药损失。为杀一儆百,锄奸队就把他给活埋了。
  
  听情妇说她爹死得冤枉,多情的陈庚冲冠一怒为红颜,气冲冲的到县委吵闹,斥骂锄奸队乱杀无辜。很多被俘回来的人被视作叛徒,组织没找他的麻烦,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气得杨书记拍案而起,“把这个混蛋拉出去,活埋。”
  
  “他这人就这样,不识好歹,犯不上跟他计较。”县长见状,急忙拦住,看在同乡的情分上,替他求情。
  
  “那就先关起来。”书记余怒未消。
  
  陈庚被关押在县委住地,由一个女战士看管。他见这小女兵不时摸摸腰间别着的撸子枪,感觉事情不妙,立刻懊悔不已。
  
  “为了娘们,搭上性命,真不划算。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陈庚转了转眼珠,心生一计。
  
  “嗨,这位女同志,我要上茅房。”
  
  女战士就押着他去茅房,远远的站外面监视。乡下的茅房,都是借着院墙搭建,没房顶,而且墙比较矮,个子高的站里面,能露出半个头。陈庚故意踮起脚朝外面张望,女战士不好意思跟解手的男人四目相对,只好背过身。
  
  机不可失,陈庚立马翻过墙跳到隔壁院子,蹑手蹑脚的溜走。女战士在外面等了老半天不见他出来,又不好意思进去查看,急得直跺脚,好不容易赶上有一个男兵路过,女兵像见了救星,
  
  “你快去茅房,看看陈庚咋回事。”
  
  男兵进去后就跑出来大喊,“陈庚跑了。”
  
  金蝉脱壳的陈庚不敢回家,昼夜兼程,一直跑到北口外,找到隐蔽在兴隆县的冀东地委,哭天抹泪地向组织认错,请求宽大处理。地委领导班子本想给他处分,有人动了恻隐之心,“他大老远的来找组织,足见其忠心。一时糊涂犯了错,就原谅他这一回吧。送他到教导队受训,接受教育。”
  
  三个月后,培训结束,重新安排职位。恰逢大扫荡后干部缺乏,陈庚被安排到一个县当民政科长。不久,延安的整风运动扩大到晋察冀,陈庚被抽调到整风小组,手里拿着“通敌叛变”的大帽子,瞅谁不顺眼就给谁扣上,整倒一大批人,业绩突出,日本投降后出关到热河,升为地委专员。
  
  然而,陈庚并不满足,他认为专员这个职务没实权,所以就去找领导说这工作他干不了。
  
  上级问,“你能干啥?”
  
  “能当县委书记。”
  
  当仨月书记,又觉得这个职务也没油水可捞,又去找领导,恰好赶上省委成立禁烟局,立刻要求去禁烟局当科长。
  
  国民党的进攻,让新政权极其缺乏经费,禁烟局不得已只好把烟土运到敌占区换物资。这差事在某些人眼里是肥差,便于中饱私囊。陈庚这种人自然要拼命抢到手。
  
  带着烟土和几个随从回到冀东,利欲熏心的陈庚把烟土卖掉,把人员打发走,钱揣自己兜,和老相好花天酒地了一阵后才去找县委,说东北局势混乱,沿途太危险,他无法返回,要求组织给就地安排工作。不明就里的县委就给他安排了个副县长的职位。到了1947年,冀东根据地土改与整党运动同时进行,一些出身地主富农家庭的干部被当做运动的“拦路石”,遭到批斗和撤职,甚至处决,俗称“搬石头”。搞运动整人是陈庚强项,他又想大显身手,却不料,有个“石头”为了“戴罪立功”,把他当年脱逃的老底揭出来,这下,他没整了别人,自己倒成了“石头”,眼看要被搬,他又故伎重演,逃回热河找李运昌,不知其底细的李运昌给他在热辽军分区安排了个科长的职位。极善于拉大旗作虎皮的他,到处吹嘘自己跟司令的关系。第二年五月,我军反攻,部队南下,军区将不适合作战部队的一些干部移交给地方政府,趁机甩掉他这个包袱。热河省委安排他到民政厅当副厅长,他打听谁是正厅长,听说是热东地委书记王国权同志的妻子,他就不干:“我不给娘们当副的。”
  
  组织部很为难,只好又把他交回热河军区,军区就安排他当了武装科长,可他根本成天闲扯,根本不干工作,让上级很头疼。
  
  从不伸手要官,一向听从组织安排的杜芳,虽然很讨厌陈庚的人品,还是硬着头皮去报到。一进门就见陈庚翘着二郎腿,坐办公桌前抽烟,桌上的文件堆得老高,他却悠闲地吐着烟圈,见杜芳进来,连屁股都没欠一下。
  
  “来的好,科里一大堆工作,忙得我脚打后脑勺,正缺个帮手。”
  
  说完,又吐出一口烟,饶有兴致地看着淡蓝的烟圈在空中变幻形状。
  
  “没看出你忙。”杜芳不软不硬的回了他一句。
  
  烟圈散开,陈庚捋着下巴上那几根黄胡子,斜眼瞟着杜芳,“小伙子,今年多大了?哪儿的人啊?”
  
  口气就像对待新兵蛋子。
  
  “二十三。”
  
  “呦,才二十三啊,那我是你叔,比你大二十岁。”
  
  “我叔早死了。”
  
  “这孩子,说话这么硬,当啷一句,能把地都砸出坑。”
  
  陈庚起身,瞪着眼打量杜芳,杜芳也毫不客气的对视,心里暗骂“你装什么大瓣蒜?谁不知道你那点破事?”。
  
  气氛凝固了几秒钟,陈庚紧绷的脸松弛,堆出假笑,“我早就听说小杜有能力有文化,从今后,科里的工作就交给你,有啥不懂的再问我。”说着,把桌上一堆文件推过来,“你先看看,那件事催的急,就先干。”
  
  不分昼夜的忙碌了好几天,杜芳才把武装科的工作理出头绪,写了长达三页的报告和工作计划,准备交给徐司令。
  
  “等等,你先别交,我看看。”陈庚把杜芳的报告放进他的抽屉。
  
  第二天,徐乃斌把陈庚和杜芳找去。
  
  “报告写完了吗?”
  
  “写完了。”
  
  没等杜芳开口,陈庚就从兜子里掏出报告递上,“小杜写的草稿,我点灯熬油的改了一晚上。”
  
  徐司令接过报告浏览一遍,赞许地点头,“写的不错。没看出来,老陈你还有这两下子。”
  
  陈庚沾沾自喜,“司令过奖了。我虽然文化不高,好歹也是教导队培训过的,又跟着李运昌司令锻炼好几年,写报告,小事一桩。”
  
  一番话,让杜芳瞠目结舌。
  
  谈完工作,离去前,杜芳忽然对司令说,“能不能把报告让我拿回去留份底稿?”
  
  徐乃斌随手将报告递给杜芳。
  
  回到武装科,杜芳指着报告问陈庚,“陈科长,你说说,这份报告那部分是你修改的?”
  
  见杜芳叫真儿,陈庚诡辩,“我就改了点。”
  
  “哪段哪行哪句?哪个词?哪个字?你指出来。”杜芳愈发愤怒。
  
  “多大个事,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嘛。”陈庚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说,“谁写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改!”
  
  “你写报告,我干实际工作,不就是分工不同吗?都是为了革命事业,犯得上分那么清吗?”
  
  这人没理也能辩三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杜芳算是知道了某些人的脸皮可以比脚后跟还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常言道:“宁与英雄论高低,不与小人争短长。” 杜芳下定决心,以后不再与陈庚争执,全身心投入工作。此时,东北野战军正准备进攻天津,热河军区全力支援前线,武装科的工作五花八门,科长当甩手掌柜,副科长就得巨细靡遗,事必躬亲,杜芳忙得废寝忘食,一直到1949年元月中旬。
  
  一月十五日,天津战役结束,俘虏敌军十多万。热河军区承担俘虏的转运工作,军区派了大批干部前往天津,每人带几个战士押解几十俘虏回承德,然后转送赤峰。人员都是临时抽调,也没来得及培训教育,难免有个别人执行政策出差错。
  
  有个隆化县的干部,平时就是个暴脾气的二愣子,而且多次遭遇土匪还乡团袭击,有好多亲密战友被害,所以他对还乡团有深仇大恨。押运途中,他负责的这组俘虏企图逃跑,一了解,原来这批人不是国民党正规兵而是地主还乡团。
  
  “原来是还乡团!”二愣子顿时怒火满腔,“你们也有今天,都给我说,你们咋杀区干部的?咋偷袭解放军的?杀人不说,你们还割舌头剜眼睛,还火烧活埋,是不是?”
  
  俘虏一听这话知道是碰到冤家对头了,都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给我说,隆化区长是不是你们杀的?大白天,在办公室就给杀了。你们这帮王八蛋。”
  
  二愣子逼着俘虏坦白罪行,一个一个的交待,交待完的,就拉出去枪毙,一路走一路毙,没等到承德,五十个都毙了。
  
  “徐司令,天津那边还有一些俘虏要接收。”
  
  黄明政来找徐乃斌研究派谁去合适,“另外,李运昌司令想让去接收俘虏的同志顺便收回一些车辆。”
  
  二愣子区干部杀俘虏的事传开,黄明政心有余悸,不敢自己做主, “这次得派个妥当的人,可不能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了。”
  
  “还乡团,毙就毙了,带回来也得毙。”
  
  话虽这么说,徐乃斌还是决定派杜芳去。 “就派杜芳去吧,他去黄永胜那里接收俘虏不是完成的很好吗?”
  
  “接俘虏没问题,但是收回车辆,是大事,得找天津军管会主任黄克诚,就凭我一张嘴,人家要是不给咋办?”
  
  为支援东北野战军打平津战役,热河省倾其所有拿出全部车辆,弄得司令部都没车可用,所以,战斗结束,李运昌司令想要回来一些。杜芳考虑自己一个营级干部,人微言轻。
  
  “这你不用愁,李运昌同志写了亲笔信。”黄明政给了他一颗宽心丸。
  
  既然这样,杜芳就胸有成竹,找陈庚交代科里的工作,准备出发去天津。
  
  一听说是去天津,陈庚两眼放光,“跟司令说说,咱俩一 块儿去呗,我这辈子还没到过天津,忒想看看大城市。
  
  “这咋跟司令开口?”杜芳知道徐司令讨厌陈庚,肯定不会答应。可陈庚死乞白赖地缠住他一个劲央求,只好硬着头皮去求好好先生黄明政,“黄主任,就让老陈一起去吧。”
  
  “这个陈庚啊,有好事总要往前抢。”黄主任笑着摇头。
  
  “又是俘虏又是车辆的,我自己恐怕照看不过来,多派个人没坏处。”
  
  “好吧,就你们俩一起去。”黄主任咬了咬牙,罕见地没请示司令,自作主张了一把。
  
  没有大客车,杜芳他俩和十几个战士只能坐大卡车去天津。陈庚的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在驾驶室和车斗来回转动,“哎呀,这三九天,我这么大岁数大……”
  
  寒冬腊月,谁不知道驾驶室比车斗暖和?没等他把话说完,杜芳就说,“你跟司机在驾驶室,我跟战士们坐车斗。”
  
  “哎呀,年轻就是好,我要是二十多岁,也乐意跟战士们一起坐,人多热闹。”
  
  “这人真不咋的,总当别人是傻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杜芳暗想。
  
  就这样,杜芳在车斗里被冷风吹得簌簌发抖,陈庚在驾驶室里吐着烟圈,怡然自得。
  
  车进市区,杜芳发现秩序井然,完全没有战后常见的混乱,商店和医院都正常开业,马路上公交车和有轨电车一辆接一辆,银行里市民排着长队用国民党发行的金圆卷兑换人民卷。
  
  “黄主任领导的军管会工作效率真高,这么大一座城市,短短几天就正常运转,真不容易。”想到自己治理承德时的艰难,杜芳对黄克诚的管理能力由衷的敬佩。
  
  跟部队接完俘虏,安排好押送,他俩就去和平区承德道的公议大楼,找军管会谈收回车辆的事。到了地方才知军管会已经迁至迪化道张园。又奔张园,对工作人员说明是李运昌同志派来的,立刻得到黄克诚主任亲自接见,杜芳呈上李司令亲笔信,黄克诚看后爽快的说“都带回去吧,我们用不上。”
  
  轻而易举就要回了全部交通车辆,杜芳大喜过望,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黄克成还拨给他们一辆黑色轿车,“城市刚解放,很混乱,敌特和各种反动势力很多,不安全,给你们辆车,用着方便,你们有司机吗?”
  
  “有。”杜芳马上回答,很高兴来时多带了个司机。
  
  黄主任个人又送了李运昌同志很多礼物,杜芳亲自装到卡车上。陈庚猴急地想坐轿车,埋怨杜芳,“东西你就让战士们给装不就得了,这点小事还非得亲自干。”
  
  “轿车你能开吗?”杜芳不理他,转头问卡车司机小李。
  
  得到肯定的回答,陈庚麻溜钻进车,在座位上颠着屁股,“这辈子头一回坐轿车,这凳子真软乎。小杜,你来过天津,快说说哪儿最热闹,咱们去转一圈。”
  
  四年前的杜芳叫张达民,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日军刚投降的天津是为了换钞,既无暇也没心情逛街看景,听陈庚问他,顿了顿,想起抗战中听一个在天津当过学徒的战友讲过,天津最繁华的地儿是劝业场。
  
  “听说劝业场有名,就去劝业场吧。”
  
  去劝业场途中,轿车经过“三不管”。老天津的“三不管”是某地的俗称,这地方介于租界和中国地界之间,民不管,官不管,洋人也不管,集娱乐和商业于一体,有数不清的小吃摊铺,也有赌场妓院烟馆,有来吃饭看戏的正人君子、购买日杂货品的平民百姓,也有赌徒烟鬼嫖客;有走江湖的杂耍艺人;也有各帮派的青皮混混,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鱼龙混杂,是天津最繁华也是最乱的地儿。
  
  共产党的到来,让那些挣黑钱做暗事的有所收敛,赌场烟馆妓院门庭冷落,但是,仍可见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人站路边对行人抛着媚眼。见此情景,杜芳催促司机快点开,陈庚却色迷迷地看着那些莺莺燕燕,视线粘到她们身上,直到汽车拐弯才扯断。
  
  和平路和滨江道的交界处,就是天津的地标建筑,占地五亩,高五层,大门上的牌匾“天津劝业场”五个大字,每个大约一米,雄伟苍劲,一看就出自名家手笔。杜芳虽然童年时在秦皇岛见识过百货公司,可劝业场的规模还是让他惊叹,一到三楼是日用百货布匹绸缎,钟表器皿,四楼五楼还有八家戏院影院和茶社书馆,甚至还有个屋顶花园。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两个土包子眼花缭乱,逛了两个多小时,却因囊中羞涩,只能饱眼福。
  
  “回去休息吧,我有点发烧。明天还要起早,回热河。”杜芳感觉疲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
  
  “你伤风了,你先回去,我再到别处逛逛,好不容易来趟天津。”陈庚恋恋不舍,执意继续逛。
  
  杜芳让小李先把自己送回去,到了住地,先去检查了一遍俘虏押送的准备工作,感觉没什么纰漏,才回房间休息。浑身发热,摸摸额头,有点烫手,就喝了一大杯白开水,蒙上大被正准备发汗,司机来了。
  
  “出了什么事?陈科长呢?”
  
  见司机神色慌张,杜芳急忙询问。小李吭吭哧哧地说了半天,杜芳才听明白,陈庚去了“三不管“,换上小李的便衣钻进一家妓院,嫖完,却付不起钱,被老鸨揪住不放,恼羞成怒动了手,结果,妓院报警,执法队把他扣住,不得已亮出身份。
  
  “执法队说让你去领人。”
  
  从海上吹来的劲风,刮得窗棂嘎嘎响,感冒的人,出汗后见不得风,可也不能让老陈在拘留所过夜啊?杜芳极其后悔带他来,“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想不到,当干部的能犯这么丢人的错误。”
  
  顶着狂风,领回老色鬼。杜芳又累又恼,沉着脸,不发一言。
  
  陈庚厚着脸皮,低声央求杜芳回热河后别向上级汇报他的丑行。
  
  “好侄子,这事要是让上级知道,我就完了。”
  
  “别跟我套近乎,谁是你侄子?”
  
  “杜科长,求你了。”陈庚涎着脸,一副癞皮狗的神情。
  
  心地善良的杜芳只好点头。
  
  “知人秘事者不详”,虽然当时很缺司机,回到承德,陈庚却把小李打发走了。杜芳虽然猜到他这是怕天津丑行被司机泄露,但未想到自己也是其眼中钉肉中刺。而建国后的政治运动,又给了陈庚这种小人良机,被其暗算后,杜芳才醒悟自己太嫩,对人性之恶缺乏认识,对人心之歹毒没有防备。
  
  杜芳先去向李司令汇报收回车辆的事,李运昌听后很满意。
  
  “黄主任还送给您很多礼物。”
  
  杜芳让战士把几袋白面、几匹白布、两匹黄军呢和一小兜苹果搬进来。战时物资匮乏,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在当时却十分珍贵。
  
  又分别向徐司令和黄明政做完汇报,杜芳才回家,进了门刚坐稳,就有战士上门,扛着半匹布和一袋白面。
  
  “怎么回事?”
  
  “李运昌司令指示,黄克诚主任送给他的布和面粉分给军区有小孩的干部,这是给你家的。”
  
  “怎么能这样呢?这是黄主任送给他个人的。”杜芳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另外两匹黄军呢给司令部的干部们做军服了,苹果太少,没法分,他只好留给家里的四个孩子。”送东西的战士补充道。
  
  “老掌柜的,这么多年,总是跟下属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杜芳感叹:李运昌同志的威望,不仅因其战功,也因人品。不贪,没架子,这是冀东和热河子弟兵对李司令的评价。然而,好人没好报,李运昌的后半生,也是郁郁不得志,**中还蒙冤入狱。
  
  杜芳从天津带回的轿车,在当时的承德是稀罕物。整个军区,就司令有辆轿车,其他官员顶多也就是弄辆吉普。年轻的杜芳,不懂做人要低调,更不会溜须拍马,根本没想过该把稀罕物献给首长,兀自插上承德卫戍司令部的小旗 ,每天,从避暑山庄到大佛寺,来回兜一圈,小白龙撒开四蹄跟在车后,长长的马鬃在风中飘舞。黑轿车,白骏马,风驰电掣的驶过,令路人惊奇、赞叹,也令主人洋洋自得,根本想不到同僚嫉妒得眼睛冒火,纷纷到司令部表达愤懑。然而,司令并没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把杜芳的轿车给收缴 ,而是笑呵呵的说,人家是自己弄来的 ,你们想要轿车,自己也去弄。
  
  就在杜芳自觉春风得意人生顺遂时,病魔悄悄侵袭。
  
  夜间的一场春雨,到清晨已经化作浓雾,和武烈河的水汽裹在一起,在屋舍树木间游动,模糊了景物的轮廓。闫季荣拿着潮湿的褥单,望着灰蒙蒙的院子,
  
  “这可咋晾?”
  
  令她愁闷的不只是浓雾,还有丈夫的咳嗽声。
  
  “从天津回来就咳嗽,俩多月了,夜里还盗汗,床单都是湿的。”
  
  “没事,就是伤风感冒。”杜芳咯出口痰。
  
  “怎么痰里有血?”闫季荣惊叫。
  
  “大概是嗓子咳破了。”
  
  杜芳有气无力地回答,想去上班,一迈步,感觉头重脚轻,两腿发软,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走路都打晃了。这可不行,你得去看病。”
  
  “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看病?”
  
  “是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
  
  醇厚温良的闫季荣极少发脾气,一旦发起来,就如火山爆发,丈夫杜疾病的拖延态度气得她黑着脸堵住门。
  
  拗不过妻子,杜芳终于决定去看病。但军区医院刚开始筹建,房子还没封顶,不能开诊,他只好去找附近一个私人医生。这人原本是法医,解放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职位,就从黑市搞了些药品开了个私人诊所。
  
  “我感觉你这病像肺结核。”法医用听诊器听了听杜芳的肺说。
  
  “能治吗?”杜芳不懂肺结核是什么病。
  
  “就是肺痨,用链霉素能治,可眼下搞不到啊。”
  
  “有别的办法吗?”杜芳知道肺痨是要命的病。
  
  “中药没有能杀结核菌的。只能休息,补充营养,让身体自愈。”
  
  法医苦笑。
  
  杜芳没有时间休息,带病工作到七月,发起高烧,才不得不请了病假。军区医院的大夫来了,也认为是肺结核,但是无药可治,只能打退烧针。
  
  医生前脚刚走,通讯员小赵来了,
  
  “闫大姐,通知杜科长开会。”
  
  “你看他这样,能开会吗?”
  
  “科长要是病得太重,就请假吧。”
  
  “小声点,别让他听见。”
  
  闫季荣的话音刚落,杜芳披着外套从屋里出来了,
  
  “既然通知我,肯定是重要会议。”
  
  这天是1949年8月1日,通讯员搀扶着杜芳到了会场。
  
  “热河军区主要干部都来了,什么会这么重要?”杜芳问黄明政。
  
  “你这几天休假不知道,军区在27日发出了命令。”黄主任说着,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印着:
  
  “人民解放战争即将在全国获得胜利,但反动势力不甘心其灭亡,组织特务、土匪,破坏生产,扰乱秩序,进行垂死挣扎。为保卫胜利果实,巩固后方,热河省军区所属一切武装力量,必须在8、9、10三个月内,完成剿匪任务。”
  
  今天的会议是具体落实任务部署,病魔缠身的杜芳,又要率部出征。






评分

3

查看全部评分

2#
发表于 2022-5-2 14:35 | 只看该作者
读了,问好老师,请继续!
3#
发表于 2022-5-2 17:27 | 只看该作者
看见了来打招呼。
抽空再来读!
4#
发表于 2022-5-2 17:57 | 只看该作者
随着作品时代发展的深入,两个人物浮现出来,陈赓,滚刀肉,投机取巧,人民的败类,而杜芳凭借自己兢兢业业的努力,为老百姓做事实。讴歌了人民好公仆。鞭挞了假丑恶。两个鲜明的对比让人物更加丰满。而专属与那个年代的动荡与波折也在作品中有很深的体现。
5#
 楼主| 发表于 2022-5-3 14:45 | 只看该作者
邱天 发表于 2022-5-2 14:35
读了,问好老师,请继续!

谢谢邱老师赏读,快写完了,写到热河军区撤销结束。
6#
 楼主| 发表于 2022-5-3 14:47 | 只看该作者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2-5-2 17:57
随着作品时代发展的深入,两个人物浮现出来,陈赓,滚刀肉,投机取巧,人民的败类,而杜芳凭借自己兢兢业业 ...

遗憾的是历次政治运动中小人得志,好人遭难。谢谢版主点评。
7#
 楼主| 发表于 2022-5-3 14:48 | 只看该作者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2-5-2 17:27
看见了来打招呼。
抽空再来读!

谢谢小草,有空常来。
8#
发表于 2022-5-3 15:41 | 只看该作者
一窗烟雨 发表于 2022-5-3 14:45
谢谢邱老师赏读,快写完了,写到热河军区撤销结束。

真羡慕您,能这般努力坚持写长篇。
9#
发表于 2022-5-4 11:04 | 只看该作者
这篇小说连载,好好弄弄,会成为有价值的作品。
10#
 楼主| 发表于 2022-5-4 11:31 | 只看该作者
荷花淀派 发表于 2022-5-4 11:04
这篇小说连载,好好弄弄,会成为有价值的作品。

谢谢鼓励,这就算初稿吧,等初稿完成再改,不再完全纪实,增加可读性。
11#
发表于 2022-5-6 09:40 | 只看该作者
问候老师,创作愉快。
12#
 楼主| 发表于 2022-5-7 12:36 | 只看该作者
王排 发表于 2022-5-6 09:40
问候老师,创作愉快。

爱好写作,但水平和经验有限,承蒙版主鼓励,才能坚持到现在。
13#
发表于 2022-5-7 18:11 | 只看该作者
一窗烟雨 发表于 2022-5-7 12:36
爱好写作,但水平和经验有限,承蒙版主鼓励,才能坚持到现在。

写作可以治愈心灵,可以健脑,可以提高生活质量,还有其它附加价值。祝楼主写作愉快,创作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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