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二姐

何叶叶

　　亲爱的二姐

　　文/何叶

　　一、丑事

　　那年我十二岁，和哥一起去前院水井打水。回来的路上，我实在太累了就停下脚步，准备歇一会。当我抬头擦汗时，突然看见孙娘家猪圈一角，有两个人缠绵在一起，嘴对着嘴吹气。仔细一看，女人是孙娘家的二闺女我称作二姐的。男人面孔有些陌生，只记得他脚下穿了一双锃光发亮棕色皮鞋。

　　哥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尴尬地对我小声说：“别看了，走了。”

　　我羞红了脸，慌乱地和哥挑着水跑回家去。到家之后，结果发现水只剩下了半桶。奶奶看我和哥只挑回半桶水，骂我俩偷懒。哥就把二姐和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的事，告诉了奶奶。奶奶听后，拄着拐杖就要去孙娘家告状，她说：“这种有伤风化的丑事，一定要杜绝！”

　　母亲急忙拦住了她，说，孙娘家的二闺女也二十了，也该谈婚论嫁了，搞个男朋友很正常的，让奶奶别去给添乱。父亲也说，不让奶奶管人家的闲事。并告诫我和哥，出去不要乱说，我和哥连声答应着。

　　结果没过几天，这个事还是在村里传遍了。更有甚者，有人还说看见两个人在猪圈里躺在了一起。随后，孙娘家传来了打骂声，孙娘扯着嗓子哭喊声，紧接着还有摔盆子摔碗声，村里人都跑去劝架了，奶奶和母亲也去了。回来后说，孙娘的男人气得把家里能砸的家什都给砸了，还用皮带抽了二姐。多亏村里人劝着拉着，才算拉倒，要不然肯定会出人命的。

　　二、放气扎眼

　　孙娘有三个女儿，老大二十二岁那年嫁到了城里，二姐高中毕业后，接了父亲班去了电修厂做了一名卷线工。她的妹妹燕子和我很要好，我经常会跑去她家找她玩。

　　据燕子说，她二姐自从去了工厂工作，每月开支都不交给家。孙娘偏疼她二姐，让她自己攒着。说是结婚时，就不给她二姐啥嫁妆了。

　　她二姐喜欢臭美，开支钱不是买衣服就是买化妆品。几次去燕子家，燕子都会领着我去看她二姐的房间，几双高跟鞋明晃晃地摆在鞋架上，衣柜里有花里胡哨的四季衣服，写字台上有几瓶抹脸的化妆品，还有几管口红。有时燕子会让我闻一下她二姐的化妆品，还会悄悄给我抹一点。

　　这事过去后没多久，孙娘就着急把火地托人给二姐介绍了一个男人。男人姓刘，长得还算可以，说是家里还算富裕，给他开了一个小超市。男人隔三差五，会骑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来村里。

　　燕子说她二姐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她妈说了，不喜欢也不行！她说的算。说已经收了男方家彩礼了，婚期也定了。

　　有一天，我去燕子家找燕子。看见她二姐，偷偷躲在柴房里哭。我走上前去，把我手帕递给她，二姐接过手帕，低下头抹着眼泪。

　　看见二姐抽泣的样子，我很心疼。刚要说些什么，就看见那个姓刘的男人，推着车子走进院里。二姐看见男人进院了，急忙擦了擦眼泪，迎着走出柴房，二姐被男人拉着进了屋。

　　我看着男人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我心生一计，快速走到车子前，急速地拔掉气门芯，觉得还是不解气，就又跑回家，找到奶奶的锥子，给男人的车轮胎，扎了好多眼。

　　男人走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推起车子，没骑几步就发现车子没气了。他嘴里磨叨着，推着车来到，李家修车铺。我和燕子在后面，尾随着偷偷看着，捂着嘴不停地笑。最后，男人不得不把车子放在车铺，步行着走了。男人每次来，只要我看见了，我都会给他的车子扎眼。后来，男人就干脆不再骑车，有时会打车来村里。

　　后来有一天，燕子和她二姐说了，我给男人车，扎眼的事。她二姐反倒没埋怨我，那天，她竟然还给我买了棒棒糖，说是感谢我。

　　三、一闷棍

　　周末的一天，我和燕子在房间里玩扑克，男人又来了二姐家。那天，孙娘一大早就去了集市赶集，说是给二姐置办结婚的东西。男人看家里没大人，有些肆无忌惮。他急火火跑到二姐房间，顾不得插门，上前就死死抱住二姐，二姐拼命地反抗着，大声喊着。男人个子高大，又有的是力气，一下子就把二姐按倒在炕上。

　　燕子我俩听到动静，急忙跑向二姐房间。燕子看到眼前情景，当时就吓得打起哆嗦。她带着哭腔问我：“叶呀，你说咋办呀？”

　　我此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着燕子就喊道：“完蛋玩意！上呀。干他！”我冲上前，去拽男人，男人力气超大，一抬胳膊就把我推倒在地。我摔倒在地上，突然看见二姐房间门后，有个碗口粗顶门的棍子。我爬起身，抄起棍子就向男人狠狠打去，不偏不斜，一下打在男人头上。男人“嗷”地一声就躺在地上，嘴里吐着白沫子，眼睛翻着白眼，四肢抽动着。

　　我吓得扔掉棍子，直勾勾望着男人躲得远远的，不知道咋办好？

　　二姐站起身，也慌了，急忙喊燕子，让她去前院，喊兽医李爷爷。

　　李爷爷小跑着来到了，他急忙从炕上，拿起一个枕巾塞进男人嘴里，并狠狠掐着男人人中。一会功夫，男人醒了过来。原来，男人犯了羊癫疯。孙娘回到家了解情况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哭过之后，去了媒人家退了婚。

　　二姐的婚事，让我一闷杠搅黄了，二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四、高跟鞋

　　燕子有一双布高跟鞋，说是她二姐，第一个月工资给她买的。

　　燕子经常穿着上学校，同学们都很羡慕。她曾让我背后试穿过几次，我很是喜欢，就回家说给母亲听，也希望自己有一双这样的鞋。

　　而母亲每次都说，等以后家里钱富裕了就给我买。

　　母亲还说：“现在你是学生，学生就要有学生样，就要好好学习，不要讲究吃穿。”

　　有一天，我去找燕子玩。二姐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和燕子一样的布高跟鞋，说是送给我的。我不好意思要，怕母亲说我。二姐就拿着这双鞋，和我一起来到我家。当着母亲的面，给我穿在了脚上。并说，多亏了我，不然她这一辈子就毁了。母亲看二姐实打实的样子，就不得已收下了。

　　鞋子我很喜欢，我穿着也合脚。只是后来，学校要求学生不能穿高跟鞋上学，我只好把它放在家里。只有在放假在家时，才会穿上它。

　　五、自行车

　　二姐新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骑着上下班。

　　当她听说我也想学自行车时，每到周末，她会带着我和燕子去郊外学骑车。几个礼拜下来，我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燕子胆子相对比较小，所以练了很久也没学会。练车时，我发现一个秘密，就是那个穿棕色亮皮鞋的男人，经常会站在我们不远的一个小水桥上，像是在钓鱼，而更多的时候，我会看到他会望向二姐。

　　二姐有时也会走过去，和他聊一会天。

　　每次回来，二姐都会手里拿着一些吃的东西，和一些男人钓的小鱼。二姐脸上挂着笑，不时回头看着男人，男人目送着二姐，脸上洋溢着爱抚的笑容。

　　六、婚事

　　有一天，那个男人买了许多东西，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二姐家，郑重其事和孙娘说他要娶二姐。

　　男人家是天津的，他和他姐姐在市里开了一个服装店，他负责进货，他姐负责卖货。二姐喜欢去他们店买衣服，久而久之就和男人好上了。男人家里，有一个母亲，父亲早年去世了。男人长得很白净，个子高大，尤其那双棕色大皮鞋油光锃亮，很晃眼。

　　孙娘听男人说完，沉默了半天，挥起棍子把男人赶了出去。

　　孙娘骂道：“就是你坏了我闺女的名声，差一点我闺女就落入羊角风男人手里。你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二姐去抢孙娘手里的棍子，不停地叫着妈，并说着好话。孙娘生气地放下狠话：“以后即使我闺女嫁给瘸子、瞎子，臭在家里，也不会嫁给你！”

　　二姐第一次对她妈喊道：“我凭什么要臭在家里？我就是跟定了他！”

　　后来，二姐和男人一同来到我家，求我母亲出面帮忙说和，母亲爽快地应承下来。

　　母亲和奶奶，当天就去了孙娘家说媒，说尽了好话，孙娘看有人给她下台阶了，就答应了下来。

　　七、亲爱的二姐

　　结婚后的二姐，住进了男人服装店。不久，二姐就辞了工作，说是回天津和男人一起，回家照顾男人病重的母亲。

　　回天津后，二姐会隔三差五给孙娘打电话，报平安，会时不时地，给孙娘邮寄吃的和穿的，还会经常给孙娘写信。有几次，燕子还给我拿来她二姐写给我的信，和一些给我母亲、奶奶，邮寄来的鱼虾和天津大麻花。

　　那年，绿漆铁皮的邮筒，端庄地伫立在我们村的马路牙子上，人们步履匆匆。时常，会有人停下来，将手里完美无瑕的信，连同心意一起包裹起来，轻轻地送进邮筒滚滚的肚子里。信，三两张薄薄的纸张被写得满满当当。

　　二姐每次给我的信中，都会有这样一句话：亲爱的小叶子，见字如面，你还好吗？我在天津和你二姐夫会时常说起你，说起你的那一棍子。说实话，如果没有当初你的那一棍子，就不会有我和你二姐夫的今天。感谢你！

　　看了二姐的信，我会哈哈一笑的同时，会给二姐回复到：亲爱的二姐，你好。我很好，请勿挂念。自你走后，我和燕子都很想念你。等你有空就回承德看看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俩抡棍子的，一定！

　　之后的几年里，路边的邮筒开始陆陆续续地消失，仿佛一刹那都不见了。如今，通讯快捷到令人窒息。逢年过节，透过手机屏幕，只要轻轻按下几个键便可以解决所有人的祝福问题。

　　二姐和我也相互加了微信，互相问候也方便了多了。现在，二姐和二姐夫在天津开了一个爱心养老院，专门收留那些需要照顾的孤寡老人。闲暇时，二姐夫还会经常去河边钓鱼，有许多次，二姐都把二姐夫钓的鱼清洗干净，给我和哥邮寄来。

　　两年前，孙娘和老伴也去了天津，帮助二姐打理养老院。据说养老院开得很红火。

陌小雨

亲爱的二姐，一篇不错的文章，文章人物刻画鲜明，事件描写得栩栩如生。来看小叶子了。恭贺恭贺！

聆雨

感情真挚，文字细腻，待细读。

唐僧没有肉

何叶版主的散文写得那叫一级棒。几幅画面倍亲切，富有生活气息，在淡淡的文字里藏着深深的情感，非常感人。
读着这几幅画面，我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如果你听到猪叫声，记住，那不是我，是猪叫。

yugongjin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俩抡棍子的，一定！欣赏

匡建华

欣赏学习老师新作，文章感人，有画面感。

何叶叶

陌小雨 发表于 2022-5-9 17:02
亲爱的二姐，一篇不错的文章，文章人物刻画鲜明，事件描写得栩栩如生。来看小叶子了。恭贺恭贺！

问好小雨，感谢支持。

何叶叶

聆雨 发表于 2022-5-9 17:19
感情真挚，文字细腻，待细读。

谢谢聆雨帅哥，敬茶，期待佳作。

何叶叶

唐僧没有肉 发表于 2022-5-9 17:36
何叶版主的散文写得那叫一级棒。几幅画面倍亲切，富有生活气息，在淡淡的文字里藏着深深的情感，非常感人。 ...

问好老师，敬茶。

何叶叶

yugongjin 发表于 2022-5-9 17:59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俩抡棍子的，一定！欣赏

哈，问好老师，感谢留字。

何叶叶

匡建华 发表于 2022-5-9 19:04
欣赏学习老师新作，文章感人，有画面感。

问好匡老师，敬茶。

秋实

叶叶啊，你那一棍子真的是救了亲爱的二姐，不然，她的婚姻何其悲哀。
这一棍子的神助，不仅仅福泽二姐，还会恩泽后代，又有二姐的感恩厚报，太暖心了。
叶叶，好样的

秋实

很喜欢读叶叶的文字，身临其境一般，读得入神、忘我。
功底太强了，佩服哟

吴修全

很久没读何叶的新文了，一看刮目相看，叙事题材的散文有些小说的味道，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大赞！

叶华君

如果一个故事讲得平淡无奇和缺乏真情实感的支撑，就缺少了可读性和感染力。这篇关于二姐的故事，叶子写得一波三折，作者和燕子帮助二姐展现出来了无限的童趣和善良的童心，她们是二姐最终获得美满婚姻的恩人，二姐能寻得自己的如意郎君也是自己不屈不挠的结果。二姐懂得感恩，给了叶子不少物质的回报。岁月流逝，叶子和二姐一直保持联系，情感那样醇香。故事很有味道，让人特别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