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平_gMTT8 于 2022-5-30 09:59 编辑
短篇小说 义狗壮壮 蠡山老树
亲家将吊着壮壮的链子交到我手里，牵着它往回走时，小家伙汪汪的哀鸣着，拼死拼活赖着不肯离开那个狗窝。窝里它娘正用凶狠地目光盯着我，呲着牙，低声呜呜地哼哼着，仿佛随时作好了扑上来的准备。 亲家用手死死按住它的头，对我挥挥手说：“你快把壮壮牵走！这家伙还护崽呢，小心它咬你一口。” 我忙不迭把壮壮拉上了公路。 亲家这几日就要同老伴去城里儿子家住，门要上锁了，狗不能没人养，就把狗崽崽壮壮交给了我，那母狗交给谁？就没管了。 小家伙被我拉回家后，成了没娘的崽，到了一个陌生的坏境，开头还只休休地这里闻闻，那里啾啾，偶尔嚎叫几声。一到夜晚，就撕心裂肺大叫不止，整晚都别想让你睡个安隐觉。母亲就睡在那个狗窝隔壁，烦了，就在那边大吵：“明儿！这狗怎么了？还让人睡不？喂不了，就放它娘那里去。它还离不开娘呢。” 我在楼上说：“都满月两个月了，它娘也要送人，亲家就要出门了，谁会管它。” “那你也要好好哄着它，别让它叫啊，这夜晚叫得惊天动地。离了娘，也作孽呢。”母亲叹了口气，她也疼狗呢。 我家常养狗，但都养不久，不到一年半载，不是被人偷走，就是被公路上的车压死。常常一条狗养得毛色油亮，乘巧伶俐，整天围着你脚前脚后转，像成了家庭中一员，须臾不可分离时，突然被人偷了，或成了车轮下的死鬼，转眼就没了。家里人就像掉了魂一般从上村找到下村，要转悠好几天，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难免要痛心疾首。以后，就发誓从此不再养狗。但过不了几日，见到毛茸茸的小狗，又心痒难耐，忍不住又捉回了一条。久而久之，养的狗不下二三十条，年年养狗，却没见过有狗过年。当我又发誓再不养狗时，亲家又搭信来，要我把他家这条狗牵回来，他同老伴就要出门了，没几个月不会回来。见到小狗壮壮那副逗人喜爱的样子，不禁又心痒难耐，就又牵回来了。谁料这家伙有恋母情结，捉回来后，又吵又闹，这一闹就像没个休止的时候，原指望第二晚会好点，谁料第二晚闹得比第一晚还凶，第三晚仍大闹不止。 就打电话向亲家诉苦：“这壮壮这么大了，怎么还恋母呢？我以前喂的狗不像它这么闹呢，你看怎么办？” 亲家就笑：“我有什么办法？你不也恋母么？花甲之年了，还离不开母亲。” “我是人，还能与狗比。” “人狗不一般么？哈哈！要不，你把这条母狗也牵去，让它母子团聚，就不会再闹了。” “那……唉！还能喂两条？好吧！” 想推辞，却又挡不住强烈的诱惑，谁叫自己爱狗成癖呢，只好答应了。 跟母亲一说，母亲也赞成，说把它娘也牵来。让它母子团聚。 就忙去亲家家里把母狗牵来了。 路上，见我牵着一条母狗，立即就引来一些人的讪笑：“哟！老伴走了，又娶回一个年轻的。” “你还没喂怕？不怕又被人偷了，一下还喂了两条？” “这条狗少说也有三四十斤。熏成腊狗肉，好下酒菜呢。” 人群中钻出一个手拿锄头的壮汉。定睛一看，原来是村里专爱干些偷鸡摸狗勾当的张滚，村里一些农户常常丢狗，据说就是他偷去卖了。见了这条母狗，张滚又眼睛一亮，忙凑过来问：“你亲家反正不要了，何不打了吃狗肉，要不要我帮你忙？两锄头就帮你干了。我只要一条腿。” 我瞪了他一眼：“你别打混帐主意，它还有个崽呢，你也下得手。” “哪下不得手？刚下崽的我都打过。”张滚又嘻嘻一笑。 我呸了他一口，忙牵着狗走了。 张滚也在后面呸了一口：“这家伙迟早是我碗里的下酒菜。” 我没理他，回家就用铁链子把狗吊着了，以前丢狗的教训我不能不防。 母狗牵回家后，壮壮见了它娘，就噢噢地叫着，活蹦乱跳起来，围着它娘又啃又咬。那个欢乐劲，仿佛一下就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夜里也不再吵闹，而是躺在它娘怀里安安静静地睡着，母狗也爱怜地用舌头在它身上舔来舔去。母亲见它们母子如此亲热，也忍不住弯下腰来，抚摸着狗娘、狗崽，高兴地说：“人兽一般呢，崽离不开娘，娘也离不开崽，以后就莫让它们娘崽分开了。” 我点点头：“不会，亲家就要到他崽那里去了，我就让它们住到我屋里，我在偏屋里跟它们娘崽做了一个窝。” 以后这娘崽就住在偏屋里，再没分开。壮壮在娘的呵护下，也越发长得活泼可爱，还学会了我教它的诸如打滚、作楫等动作。有时我丢给它骨头等吃的食物，它还跟娘叨点放在它嘴边。如此好孝心，常逗得母亲呵呵大笑，指着我说：“你还当不得它这么有孝心呢。明儿，你也要学学它。” 壮壮因此越发逗人喜爱了。 但就在这日半夜，我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几声狗的惨叫，一下就惊醒了。母亲也在楼下大喊：“明儿！狗怎么了？你快来看看！” 我慌忙从楼上飞奔而下，跑到狗窝边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狗窝边一滩鲜血，母狗已不见了踪影，壮壮也跑到门外狂吠不止。 沿着血迹找去，寻找了大半夜，母狗不知被何人偷走了。壮壮从屋里奔到屋外，像疯了一般，整夜都没安静下来，直到天明，它还在撕心裂肺的狂吠不止。 母狗肯定已被人打死偷走了，根据我以往丢狗的经验，狗一般是不在外面过夜的，如果连续几晚没回，就别再作指望了。自从丢失了母狗，我和母亲都唏嘘不已。壮壮为找母亲，也在外奔跑了几日，大约是知道不可能再回来了，总算安静了下来，只是整日警惕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我也常为此事捉摸不透，这偷狗的到底是谁？为何总没个形迹？ 正当我已把这事丢到脑后，再没作指望时，那一日壮壮又突然狂燥地大叫，并向一个骑摩托车的男子追去，还死死咬住了那人的裤脚。 那人大叫：“明明！快来把狗赶开！它在咬我呢。” 我一看，原来是张滚，就忙把壮壮赶开了。就问：“壮壮从不咬人，为何偏要咬你？你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张滚就指天发誓：“我做了亏心事，会讨不得好死。你这壮壮是狗眼看人低，它是想死了。” 说完就骑上摩托愤愤地又想跑，刚开动车，壮壮又噢地一声大叫，疯狂地追了上去，又死死咬住张滚的裤脚不放。我不得不又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它拉开，张滚见裤子已被扯破了一边，也顾不得了，慌忙开足马力，一溜烟跑了。 以后只要见到张滚从我家屋前路过，壮壮仍然要狂吠不止，还要冲上去狠狠咬住不放。 胆子一天大的张滚此后从我家门前过，总要提心吊胆，有时宁肯多走几脚也要绕个圈子走另一条路。不知是真做了亏心事，还是他气数已尽，那一日，他又偷偷骑摩托车从我家旁边公路上路过，壮壮又猛地冲了上去咬住了他的裤脚，张滚一惊，冷不防一部卡车从旁边一晃而过，未及时刹住车，张滚被卷入了车轮底下，等到被救出来时，已奄奄一息，还没送到医院就咽了气。 下葬那日，壮壮又狂燥不已，整夜未回。 母亲没见了壮壮，壮壮每日清晨必定要到母亲床前呜呜叫几声，这次睁眼未听到壮壮的叫声，忙大喊：“明儿！壮壮今日早晨为何没来？你快去找找，莫又丢了。” 我连忙起床，奔向狗窝，没见到壮壮，又跑到屋外找了个遍，仍未见到壮壮，直到傍晚，也未见到壮壮的踪影，壮壮整夜没回。 第二天，有人把信我，壮壮已死在张滚坟前了。 我急忙跑到张滚坟前一看，壮壮果然已死在那里，张滚的坟墓已被扒开了一个大洞，壮壮就死在那个洞边，满嘴都是血。 我终于明白了，壮壮始终还记着它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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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30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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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30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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