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平_gMTT8 于 2022-6-10 09:34 编辑
短篇小说 母亲的金首饰
蠡山老树
母亲年轻时因家里太穷，从没戴过金首饰，银的倒戴过一个戒指，但那是便宜货，只穷人家才佩戴，没人瞧得上眼。晚年后，由于儿女们过年过节都要送她一些礼物，其中就包括一对金耳环、两只金戒指，母亲这才称心如意戴上了几样金首饰。母亲将这些金器看得极为金贵，耳环、戒指天天都要佩戴着，还常向人炫耀，都是儿女买的，全是金灿灿的真金白银哩。谁见了不眼红得直咂嘴，母亲见人们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眼光，自己也常喜得笑咧了嘴。 戴了几年，村人大多都富了，谁家没个三金六银？这物也不希罕了。母亲虽不再向人炫耀，但耳环、戒指照常还是戴着，那物戴久了就习以为常，就像穿衣戴帽那般随便，也很少取下来打磨打磨，反正打不打磨总还是金的，人家一眼就看得出，谁还会说你的是假的不成？
那一日，来了个手臂上刺了条青龙的后生进门来讨茶喝，进门的第一眼就盯着母亲的耳环喊：“唉呀！娭几，你这耳环怎么这么灰暗灰暗的，是假的吧？” 母亲有点火；“我女儿到金行花了几千买的，还有假，你好生看看。” “哟！真倒是真的，只是暗了点。要不，我帮您擦擦，保证跟新的一样。” “那要多少钱？” “我帮忙，只收一块钱。” “哟！还只收一块？呵呵！害得你帮忙啊，要得！要得！”
母亲就忙将耳环取下，递给后生。接着还跟他筛来一杯热茶。 一会，后生就将耳环擦好了，母亲拿过来一看，又喜得笑咧了嘴，耳环已光亮如新，跟新的没有两样。还喊隔壁家的张娭几来看了。张娭几的女儿也跟她买了耳环、戒指，见母亲的耳环擦得亮晃晃的，也连说：“擦得好！擦得好！真的只要一块钱？”
后生说：“我这只是优惠老年人，其他人可不是这个价。”
张娭几说：“现在的年轻人好哩，听我女儿讲，还有做义工不要钱为老人做事的。好！我的也费你的心，帮我擦擦。”
就也取了下来，那后生也将她的擦得亮晃晃，张娭几高兴的戴着擦好了的耳环，立即就回家向儿子报喜去了。
几个月后，母亲的腰腿疼病又犯了，一位常来村里走走的游医胡大毛又来给母亲看病。在拿过母亲的手给母亲把脉时，突然注意到了母亲的耳环，惊异地问；“老娭几！您的耳环怎么变色了，是假的吧？” “哪是假的，我女儿到金行买的，早几个月有个后生哥还帮我擦得亮晃晃的哩。” “坏了！一定是那后生以假换真，将您的换掉了。您取下来我看看。” 母亲大惊，忙取下耳环，递给胡大毛看，胡大毛左看右看，断定说，是假的。母亲忙喊来儿子看。 儿子看了也说：“是铜的嘛，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让那后生骗了？” 母亲自己仔细一瞄，也傻了眼，果真变得灰暗灰暗，想不到被那后生甜言蜜语骗了，以假换了真。接着又去问张娭几，张娭几正在家里伤心落泪，她的耳环也被那后生骗走了，换了一副假的。
母亲虽然后来多了个心眼儿，左右两只手上的戒指再也不随便取给别人看了。但没过多久，她又发现左手上那只戒指不知何时也不翼而飞了。母亲大惊失色，屋里屋外找遍了，还翻箱倒柜，连床底下那几个老鼠洞也没放过，还是没见到踪影。她想了好些天，终于想起，一定是她上厕所不小心，掉到粪池子里去了。儿子回家后，她给儿子说了此事，要他花一天时间，将那一池子粪全部挑到菜园子里去，她要把那些粪渣翻个底朝天，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只戒指翻出来。
儿子问：“你就能断定是掉到粪池子里去了？上次你那耳环就被人骗了，这金戒指说不定也被人骗了。” 母亲连连摆手：“我还会上当么？不会！不会！也没人再来帮我擦戒指了，肯定是掉到粪池子里了。” 挡不住母亲一再唠叨，儿子叹了一口气，只好说：“好！好！明天我就抽时间把粪水挑了。”
第二天就挑了一天，将粪池子里的粪水全泼到了菜园里，母亲就耐心用棍子把粪渣一点一点拨开，细细查看，哪怕是一颗小石子也要细细地看一阵。翻了一整日，哪有戒指的踪影？母亲又叹息了几日，最后只好自认倒霉，常摸着右手上那只戒指说：“就剩这一只了，这一只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它丢了，我百年之后，也要给儿孙们留点金器呀。”
不久，不知是因为气恨交加，还是找戒指过于劳累，母亲的腰疼病又犯了，游医胡大毛又来给母亲看病，这次他拿她的右手把了脉。看后就说：“病有蛮严重了，以后就别太操心过度了。这一向没作什么劳累的事吧？”
母亲就叹息：“哪没呢，好端端一只戒指又没了。唉！怎么会这么背时呢？耳环、戒指这都是儿女们对我的一份孝心，我死了，不能不跟他们留点金器呀。”
胡大毛说：“都是身外之物，要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哟，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怎会要你的金器。丢了就丢了，以后小心点就是。千金散去又复来，儿女以后还会给你买的。” 母亲仍伤心地说：“几千块钱的金器呀，我怎会死心，我还会要寻的，我那戒指上刻有花纹，我找得到。” 胡大毛就一声笑：“还找得屁到，别费那个心了。” 胡大毛跟她留下一大包草药，这次连留他吃饭也没留住，忙不迭就要走。 母亲过意不去，一直送他走了好远还在说：“饭都不吃，你要这么急干什么呢？”
胡大毛头也不回走了。
这天晚上母亲上床去睡时，又惊异地发现，右手戴在无名指上的那只戒指又不见了。她大半夜没睡，里里外外又找遍了，没见到那只戒指。躺在床上睁着眼还在想，这只戒指又掉到了哪里呢？想到天亮，才突然记起，下午她上厕所时，裤腰带断了一截，她在腰边摸索过一阵子，又断定，戒指肯定又掉粪池子里了。
又逼着儿子把满满一池子粪水挑得干干净净，又冒着火辣辣的太阳在菜园里把那一团团的粪块翻了个遍，仍一无所获。
母亲又唉声叹气了多日，又气又急，儿女们再三劝解，还拿钱给她，要她再去买戒指。母亲高低不肯，非要找到那只旧的不可，整日从屋前找到屋后。终因年事已高，操心过度，又病倒了，且一病不起，转了几个医院，已再无回天之力。
弥留之际，还在喊：“我的戒指，我的戒指呢？快帮我找找，那是我要留给我孙女的呢。” 在哼哼唧唧中，终于撒手西去了。
几个月后，张娭几也病了，游医胡大毛来给她看病，他拿过张娭几的手，要给她把把脉，查查病情。张娭几眼尖，突然发现他手指上多了两只带花纹的戒指，惊得忙缩回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手上那枚戒指悄悄取下收进了衣袋。
胡大毛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也没再把脉，只草草跟她开了一副草药后就急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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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0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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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0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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