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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那么让我高兴,两天了仍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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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3 12:1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心灵就像一个容器,来来去去,总在放空与填满间往复。一晃2022年又过去半年了,二姐的退休办下来没呢?到底差哪……稍后与母亲通话时,不妨打听打听。

  今年五十九岁的二姐一生从未参加过工作,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说起她的退休经历,还真的有一段故事。

  三十年前、二姐随当时为工人身份的姐夫去了辽阳市生活,本以为半工半农的城市生活会比艰苦的乡村好过些,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仅仅工作了八年、也就是2002年,户籍信息错将本人年龄小写十岁的姐夫下岗了,一时间,不仅赖以生存的工作岗位失去了,养老保险也无法续缴。逃得过油锅却逃不过烈火、缺少技术的二姐只能靠打些零工维持生活。

  圣经上说:生命当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帝送来的礼物。是的,或许风雨飘摇的日子实在让人看不到希望,或许真的有上帝送福音来了,或许当时手里凑巧有些余钱,通过熟人介绍,凭生事事要人指点的二姐,神差鬼使、自己做主参加了一种自己也说不太好究竟的保险——说到老了,能给开资。

  事实上,虽然也先缴纳了一年的保险金,但是和大多数生活波动的人一样,受希望指点,二姐看到的不过是若干年后美丽的愿景,并未切实考虑眼前生活都难以维持、自己有限的经济能力问题。再不怎么办?走哪算哪吧。

  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二姐像浮萍,漂泊在城市里,勉强咬牙交满三年的保险费用,便彻底告退了。这些,不在同一座城市生活的我们并不知晓。二姐不像某些人,有奶哭,没奶也哭。

  2008年,几经努力搬回老家生活的二姐,虽然就眼前的生存问题得到了解决,但仍未改变失地的不幸现实。

  2014年,在我的全力参与下,成功将二姐夫的户籍信息纠正,并一次补齐了十二年的养老保险。工龄达到二十年。当时我们计划着:等啥时有机会了,最低再补一年的保费,因为工资涨幅中,每五年工龄为一个档位,21年工龄将占到工资涨幅的上线,即比二十年工龄要提高一个档位。

  2019年7月,辽宁省出台一项惠民政策:凡社保断缴人员,需在8月底前一次性补齐养老保险费用,逾期不再受理。

  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还有一份养老保险呢,把我的退掉,给你姐夫补上得了。像之前由我操持的若干个悬而未决的生计问题一样,当第一时间将好消息转告二姐时,不紧不慢的二姐如是说。

  不能啊,这不笑话?农民身份怎可能出来职工养老保险?不可能,即便有也是商业保险。僵持中我说二姐:这样,拍照片发来,我看看到底怎回事。

  哇,真的是社会养老保险哎!太好了。像捡了个金元宝,那么让我高兴,原来这是辽阳市的地方政策,让幸运的二姐赶上了。那得了,我说二姐:将计就计,咱再补十二年的保险金,我算了,明年就开资了。多好!这样说着的同时,仍有太多激动的话语在心里挤撞:这些年,倒是在辽阳这座城市没有白住,隐隐地开始佩服起二姐的前瞻眼光——到底抓住点什么。我的话像一串空投的炮弹,发出去后对方并未见反应,老半天,小声小气的二姐告诉我:不交,没钱。

  没钱咱张罗呗,又不是拿钱打水漂了,每月开支的钱花起来多有尊严啊……我说二姐。那得多少钱?不行,办不了。

  我知道二姐的意思——“有钱花在刀刃上”——儿子还未成家呢,怎敢启动“国库”资金?

  将来孩子结婚,不是还有我呢吗,不用担心。欠别人那么多钱,得啥时候还完?可别扯了,不行。果断的语气毫无商榷的余地。

  也难怪二姐,这么多年远离亲人的庇护,着实不容易。放下电话暗暗思忖:姐夫会怎么说?

  姐夫,一听我长篇大论的口气,姐夫马上接口:我俩哪有那么多钱啊?钱都是孩子攒的,就是饿死也不能花孩子的钱啊,本就没给他攒下什么,语气里满是愧疚。咱们哪急顾哪,我接着说:也是正用,就是先挪一步。我这样想:是,将来你有工资,也绝不会做出别的,可是说不好听的,百年之后知道两个人谁先走?如果真的剩下毫无生活保障的我二姐,凭心说,是不你也走的不会心安?事肯定是那么回事,那也没办法。最后姐夫无奈地甩出一句,你问你二姐吧,她说怎办就怎办。

  真不愧是一家人,我长出一口气——攻守同盟。

  二姐,咱们大伙都帮你凑点……不交,肯定不交。那么多钱,啥时能还完?同样的话又来了:孩子还没成家呢,这万一有个提亲的,一分钱没有,咋整,行了,将来我也不后悔,就这么定了。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二姐,我考虑过了,不行,还得像我说的,补上得了。否则,将来一定后悔……两天后、我的说服工作又开始了。不交不交的呢,倔强地二姐显然有点急了,单刀直入:你去不去吧,你要不去,我就和孩子过去,按我说的,退一个补一个,完事。尚未及我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坚决、果断、耿耿叨叨的样子,像是终于将一个纠缠不休的乞讨者推出了门外,然后静心回屋歇息去了。

  到底要交多少钱?我陷入一种深深地思考中:沈阳这边,迟纳金的上线是一万,照这样计算,二姐的迟纳金也得一万,正常补缴保费有一套计算公式,即本金+利息+迟纳金,应该不是个小数目。

  我也是的,这些年谨小慎微,从来不敢像别人家、有哥哥、姐姐宠着的最小的姊妹一样,率性而为,花得兜里见底,总是不自觉地为父母、为姊妹等等,在经济上时刻准备着。不料还是出了岔子。我开始深深地懊悔:现在这经济,手里留两万块钱,能做啥?怎就一下子把钱都买理财了呢?如果我的钱在手里,干脆谁也不用,费那话呢,办完再说。

  一个好汉三个帮。再不济还有一帮姊妹呢,大家凑凑,先垫一步,我又想:姊妹几个就像一艘大船,船头、船尾,只有每一个部件都保养好,才能乘风破浪、扬帆远航。而作为船只的主人——父母方能安心,方能谈得上安享晚年。

  无论多少费用,最终怎么个凑法,这事都得办,这是最大的事,姊妹四个当中就差二姐了。我说自己:如果错失了这次难得的续保机会,或许二姐不会后悔,因为她看不到未来抑或也确有难处。而作为村头死只鸡都脱离不了干系、完全预见到未来的自己,那种不甘与疼痛将追随一生。说话间二姐的苦难像一个淋漓的伤口在我心里头走。

  从我有记忆起,从未下过田的父亲就是方圆十里有名的病秧子,没有哪一年家里的口粮不是找人担保才领出来的。以至于在我幼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开学之前就能吃上新玉米,因为就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已经断炊了。去挖野菜的路上,刚刚冒头的玉米须,一座一座像彩色的绣线,缠结、伸展、闪亮,热望中我比将要成熟的玉米还着急。

  二姐从小害脑病,小学毕业便辍学到生产队干半拉子(同样工作一天却只能拿到半天工钱),一个缺少大人庇护、在充满竞争的大集体里的半大孩子,谁又能高看呢?整整一个夏天,一个花季女孩被分配与一个一说话满嘴冒沫、笑声能砸死一头猪的老妪牧豕……辗转市里后又不幸沦为失地农民;父亲病重时,辞去工作,四十天厮守床前不离左右,到家后、不仅未能见上公公最后一面,又因囊中羞涩而未能送父亲最后一程……如今值得庆幸的是,很多生计问题得到了解决,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老病相摧的二姐似乎越来越亲近不起那个赖以生存的土地了。

  妈,你说呢?此刻,于孤军奋战的我,即便只是精神上的,仍然需要一个坚定不移的支持者。你说的有道理,能想法交上保费是最好的了。母亲的话给了我莫大的安慰与勇气——到底多大的事?有这么一帮又国家供养人员、又村书记的姊妹说放弃就放弃了,让人笑话不?这样想着,心里的说辞已经准备好了,二姐不好意思张嘴我说。

  秋后的燠热像焦灼的心事,毫厘不爽地折磨着我。

  先找哥哥还是先找姐姐?什么时间说话合适?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内容、语调,先说什么,后说什么,着实让从未有求于人、尊严感极强的我费过一番心思。然而天真的我终于明白:与承受苦难时一样,每个人感知低微的反应是不尽相同的。并且与身份、地位及其他似乎并无多大关系。

  钱哪!我深深地叹一口气:即便我自己的事,也未愁成这样!一刻,像掉进井里的一只鸭子,感到寂寞与隔绝,那些天,只有一个演员的舞蹈,昼夜上演。

  谁手里能有钱呢?有着一帮姊妹的我,怎个说法才能令人信服?张三、李四,亲戚,朋友,同事,坦白地说一个没少、统统让我偷偷地算计了一把。痛定思痛,像一个一贯出轨的人,绕了一大圈后终于又回到了圆点。

  外甥,老姨跟你商量个事:关于你妈的保险……就算是我从你借的,再有两个月,我的钱就到账了,到时,你用多少都行。你看?好在几次劝说过后,外甥终于同意了。放下电话,那个高兴啊——攥紧拳头重重地向空中打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一放了。

  今天周几了?距离截止日期还有几天……从七月份得此消息,那种替天行道的责任感便没有一刻不支配着我。

  外甥,明天老姨就去辽阳办理保险事宜,到时,你一定要保持电话畅通啊,有句话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如果到时就差那么一点点,老姨不是白跑了吗?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无限担心中又给有过几次出国务工经历的外甥扎了一针预防针。

  清晨,如洗的阳光照拂着我的头发,安顿好无限依赖我、年甫两岁的外孙女,带着二姐、我以及外甥共同筹集的十二万元,心里像开了八扇窗户似的、兴致勃勃地乘火车出发了。

  窗外广袤的田野、用姿态作出反应的建筑都像一种招引,那么轻松愉快就到达了辽阳这座城市。

  为众多人群拥着,社保大厅人满为患。将近两个小时的排队,终于要轮到高兴与忐忑一起围绕着的我了。

  原来二姐与姐夫的保险关系并不在同一处社保办理,姐夫的保险办到一半——开完交款单子,又马上辗转到另一处社保排队,我的意思是尽管这样麻烦些,也要等二姐的保险费用单出来了,再作定夺——能够保全二者当然是最好的了,否则,必须先可着毫无生活保障的二姐来。

  不巧的是队列刚排到一半便到清场的午休时间了,汹涌在心里的激动不得不暂时搁浅。

  心灵是一个大容器,放空一个马上又为另一个填满——家里、从未离开过我的宝宝哭闹没?姐夫的保险费用是七千元,二姐的费用到底能是多少?如果手里的钱不够,外甥能否真的配合……为了打发难耐的时间,也为了平复一下焦虑的情绪,一怀心事的我勉强吃了一碗玉米面面条,便又寝食难安地回到了社保楼下。

  社保、社保,银行,银行,几经辗转,终于办理完了,二姐、姐夫两个人的费用还不到七万块钱(没有迟纳金)。一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以为多少钱呢,这把我吓的——假想敌能吓死人,因为虚拟的它貌似黑暗,是个大轮廓,是一场落不到实处的对决。

  有路灯辉映,景物安然优雅;夜风柔和深邃,充满福佑。晚上八点半,带着无限兴奋与疲惫、足足出来一整天的我方乘最末一班车回到家中。

  像一棵让人无限期待的果树,终于为我完完整整地种下了。而经过栽培时短暂的喜悦过后,所有的心思都落在日后即将享受的果实上面了。以我的计算,去年的四月份应该就是二姐退休的日子。可是听说并未办理下来。

  妈,我打开视频:咋了这是,尚未及多说,母亲先发声了。咋了?我咋看着不对劲呢?无精打采的……是,昨天扎带状疱疹疫苗,发烧了。那不用吃退烧药?不用,每次都这样,明天就好了。都在家呢?我沉静、柔软地望着母亲。我在你大姐家呢。哦,我二姐的退休办下来没呢?母亲偏头贴紧电话:说办下来了。到底开多少钱?一千六百多。哦,我无力地点点头,那好吧。那你要是迷糊,可别出去呀。最后母亲嘱咐我。

  十五年工龄,一个月开一千六百多元,可真不少。

  一千六百多元一个月,照这样计算,一年就是利利整整的两万块。一年两万块钱对于一个居住在辽北乡村的农民老人来说,将意味着什么?种种样的兴奋鼓舞着我:等舒服些了,再仔细问问二姐。

  初夏,生机勃勃——活动在风里、满树的叶子都嫩绿嫩绿的,像有百事可做的人,有无数的心事诉说。折腾了两天,身体终于恢复了。

  二姐,退休办下来了?办下来了。一如既往的淡定。到底开多少钱?一千六百多。哦,没错。我心想。到底啥时办下来的?我也说不好,反正过完年拿回来就一次性取出来一万叁千多元。是啊,我暗暗计算着:那应该办下来有十个月了。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爽!

  二姐呀,无论到啥时候,关于你的养老保险,我都觉得是做了一件德事呀,这回我就放心了,昨天听妈说过,把我乐的,两天了,高兴劲还未过去呢!

  2022、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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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13 12:24 | 只看该作者
发重了,哪位老师帮忙删除一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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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5 14:51 | 只看该作者
寂静安然 发表于 2022-6-13 12:24
发重了,哪位老师帮忙删除一下。谢谢!

你发哪里了?那我帮你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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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15 16:56 | 只看该作者
文珺 发表于 2022-6-15 14:51
你发哪里了?那我帮你删了吧。

操作完了。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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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19 12:20 | 只看该作者
真诚感谢大家留评。问好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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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0 08:49 | 只看该作者
日记体的纪实味道颇浓,为什么标题不好好起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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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2 16:04 | 只看该作者
剑鸿 发表于 2022-6-20 08:49
日记体的纪实味道颇浓,为什么标题不好好起一个呢

真诚感谢剑鸿老师留墨。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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