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子四 于 2022-7-30 09:53 编辑
昨天,广州的朋友转发了一篇文章,是讨论广州东山拆迁的议论文。为什么拆迁?为地铁,为广州的交通加速。议论,就会有反方意见,认为不应拆掉东山那一片美美的小洋房。有正方意见,说城市的发展,就得有所牺牲,再说,东山的道路也着实太小,不利于人流交通。据说,政府考虑双方意见后,决定在不影响地铁的前提下,尽量缩小拆迁范围。算是折衷吧。
作为梧州人,本应会这样想,广州东山的拆迁,与我有几毛钱关系?但不,却有一缕怀念挥之不去,便决定码几行字。
年轻的时候,觉得广州建筑有三个最美的小区,一是沙面,都是洋式房子。二是西关,全是中国岭南的式样。三是东山,中西结合的典范。之所以码《东山——有我一缕怀念》,是因为我在东山住过。那怕断断续续的加起来,也不足一个月,但仍觉得它的亲切。
我大哥在广州读美院时,结交了一个朋友,她叫黄姨,就住在东山的恤孤院路。几号忘记了,但那幢三层的小房子却忘不了。
七十年代,我陪母亲到广州治病,落脚点就是黄姨的家中。黄姨比我母亲年轻少许,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轻声细语,话不多,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无微不至。其实那幢房子说大不算很大,也住了几户人家。人客多时十个八个,都挤在只有二十平左右的厅里。到了晚上,黄姨总能在厅布置好几张床,供客人睡觉。直到母亲入院,我每天晚上,依然在黄姨家里住宿。大概有半个月吧,这段时间,我医院与恤孤院路两头跑,好像把那当家了。
我跟大哥一起不止一次地出入黄姨家。也认识了一些她们的朋友,不是画家,就是音乐家。记得一个吹圆号的,大致与我同龄。第一次单独听一个人吹圆号,吹的是《四只小天鹅》,觉得特别好听。他也听我拉提琴,我也拉《四只小天鹅》,他说,一看就知道你没受过专门训练,可惜了。是可惜了,但那时的我,没有条件拜师,也没资格选择。
后来,我每次到广州,都会去拜会一下黄姨。虽然只不过说说家长里短,也算在广州有个至诚至信的人。
八十年代,我在广州打工。工厂在白云机场旁边。有一个星期六晚,我出广州乱逛。自己吃了晚饭,在中山三路一个电影院连看了两场电影,散场已差不多十二点。我忘记了公交车是会休息的,如果我走路回工厂,不知要多少时间。更深人静的,也不安全。这时,想起了还有一处可以投宿,那就是黄姨家了。
半夜去打搅人家,是很不好意思的。但黄姨一点也不惊讶,只问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说明原委,黄姨呵呵一笑,接着便为我铺床。
那时有电视机了,她说:“我必须追着看香港连续剧的,《帝女花》,你看不”?我说不看。她又说:“那你自己睡,我把音量调低一点”。
那晚她什么时候入睡我就不知道了,自己睡得很香。第二天醒来,黄姨已准备好早餐了,一碗粥,一碟小笼包子。过早时随便说着话,她问我午饭在此吃吗?等下出去买菜。我说不能了,要赶回工厂。昨晚一夜没归,老板会急死的。黄姨也不强留,只说应该的,别让人担心。
恤孤院路,黄姨的家,像人生一个驿站,又像一个在外面的亲戚,但她,只不过是我大哥的一个朋友。
黄姨现在怎样了呢,只知道她去了香港。九十年代,在深圳,我还见过她,在大哥的家里。转眼四五十年过去了,有一次我问大哥,有没有黄姨的消息。他说有好几年没消息了,原来的电话号码也打不通,恐怕是失联了。
最好,只是失联吧,我想。如果黄姨还在,已经差不多年过一百了。
因为东山,想起恤孤院路,想起黄姨。码篇文字,算是解一缕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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