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走索—读苏童的《我的帝王生涯》

莫雨莫雨

　十四岁的端白在皇甫太后的一手安排下，偷梁换柱成了燮国第五代君王。一切都是场阴谋，只是真相在太后死后才被他知晓。十四岁的君王还是个孩子，他的世界里还是促织、绷线线、泥孩儿、杂耍艺人，但他被推到了燮国至高无上的皇位上，成了有名无实的傀儡。

  最是凄惶帝王家。成了皇帝，身不由已便陷入皇室各种明争暗斗，阴谋交错编织的旋涡里，坐在了各种尖锐矛盾交集的火山口上：端白成了正式皇位传人端文的眼中钉，围猎场上一支毒箭撕开了兄弟相残的序幕；西部边界上彭国对燮国的战火已熊熊烧起，足有吞没燮国之势；国内的蝗灾，水灾让燮国民不聊生，农民起义频频爆发；后宫内，母亲孟夫人与皇甫太后，皇后与嫔妃间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事实上端白永远只是皇甫太后操纵朝政的一个棋子，当他成年时，为了缓和与彭国的关系，不得不奉命与比他年长三岁泼辣刁蛮的彭国公主结婚；在农民暴动席卷而来几乎要危及燮京时，不得不听从太后旨意急召已经镇守西北边界多年的骠骑大将军端文回宫。

  乱世给了端文翻身的机会，软弱无能日日听命于皇太后的端白最终输得一败涂地。端文在镇压农民起义胜利后联合西昭王的部队一举攻淊了燮京。此时，皇太后已辞世，丞相已辞职，最勇猛的将士已战死，最爱的嫔妃已散的散，死的死，未出世的骨血已在冷宫被囚禁多年的嫔妃用脚踩踏得血肉模糊……端白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成了这世上最软弱最孤寂的帝王。端文对端白说，从宫墙上爬出去吧，到外面的世界去做一个庶民，这是对一个假帝王最好的惩罚。

  只是，谁都不知道，端白，这个少年称帝，在帝王生涯中被磨练得性情古怪、行事暴虐的皇帝，他的内心里，一直向往着做一个走索艺人。在他十四岁西巡品州时曾碰到过一位黑脸汉子，汉子说，孩子，好轻巧的身板，跟我走，我会教你走索的。那时他就和最亲昵的仆人燕郎说：我不喜欢当燮王，我喜欢走索艺人。现在，摘落了燮王的冠冕，脱下了燮王的豹纹皇袍，端白在远离京城的清溪县一家挤满难民的客栈里，在一条高高悬起的绳索上看到了自己翩然如飞鸟的身影，听到了灵魂与身体一起跃动的轻响——这是一种多么自由而快乐的技艺。

  几年后，端白带着他十八个人的杂耍团到京城去演出，却不知那一天恰恰是燮京被彭国军队攻陷，关门屠城的日子。燕郎这名忠实的仆人替他找到了藏身地，自己却与其他杂耍人一起全部死在彭国人的刀枪下。向晚，端白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燮宫，听到了宫人们的呼号与哭声。这场战火使得燮国彻底灭亡，第六代燮王端文死于燮宫大火中，燮国近百名王室成员及后裔几乎被诛灭殆尽，燮京也从此成了彭国的一个县城，更名为长州。王室中唯一幸存的是被贬为庶民的端白。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竞陵城下来。”多少年后，一位叫陆羽的饮茶人在他的茶皿上写下这样的诗句。字字句句，若飘过历史的尘烟，若在时光里回溯流转，会不会令端白端文落满了热泪？

  繁华落尽是沧桑。这世上还有比当帝王最高的权力欲望吗？这世上也还有比帝王生活更风雨飘荡的人生吗？时间的洪荒里，有多少人被谋权夺利、阴险贪婪的绳索早早索往了另一个世界，而历朝历代又还有多少人，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权欲的洪流中，不撞南墙不愿甦醒。

  那么，听听，听听端白在《我的帝王生活》里说：当燮王，不如去走索。

草舍煮字

古代皇帝是个高危职业，虽然口衔天宪、生杀予夺，但能完全自主的不多。

秋实声像

我是秋實，问候秋安。

香薰古琴

我有一个苏童短篇小说集，里面好像也有这篇。
问好作者，谢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