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经邶风——谷风

火焱

《谷风》
婚姻是什么？婚姻的本质与美好是矛与盾吗？梦是什么？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梦吧，那是关于婚姻的。何为有室？何为有家？

可以纳妾的时代，西周男子成婚为有室，女子为有家。男子要“孙友视志”，一个志怀天下，匹夫有责的小官员，讨媳妇为有室，一正妻，二、三小妾。忙碌一天，回家推那一扇门。

那室内之人，多少梦碎。而妾在西周礼法是要非各方面都要低正妻一等，吃、住、行、礼都不如正妻，等级的家庭礼制。干活、家务却是要妾来多做。士这一级家庭，并不富裕，下士如上农，收入可供七口之家用度。老人、妻妾、子女这些用度，士的收入也就刚好收支平衡，这也就是平凡的富一点的农夫之家。所以诗中才有“宴尔新昏，以我御穷。”的诗句，意指纳我为妾，是为了让拮据的生活好过一些。

《谷风》这首诗的作者正是《匏有苦叶》中那位心甘情愿的私奔女子，做了小官吏的小妾。心知妾贱，而梦若美。到了小官吏明媒正娶而娶正妻时，现实的苦，礼法的约束，妾的家庭地位就一个管吃住的女仆时，为妾的女子，那昙花一现的婚姻之梦醒来了，现实、真像在礼法之下，那么森严，人情、爱情都在现实之中化为虚无。诗中并不是诗人被抛弃了，而是在丈夫又明媒正娶后，女子的梦幻破灭，发觉了为妾的真像，爱情只存在谈恋爱时，婚姻却是礼法之等级，而男子却可以一心二用。没有抛弃，只有为妾的真实之状。如诗句“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就是指女子明知给人做妾是件很苦涩的事，但女子因为爱，而自我感觉甜蜜。

本诗也反应了，那邶地的家庭，那个老兵不回的孤苦之家，再一次雪上加霜。家中的掌上明珠，可爱的女儿，去做了小官吏的小妾，婚后生活在礼法之下并不幸褔。《谷风》是整个邶地的民风之诗作。那些家庭，父亲老兵不归，母亲孤苦劳累，儿子长大步父亲后尘也要服役，女儿长大了因社会男丁稀少，年少无知而做了小妾。这些贫苦家庭已到了崩溃之境，为后一首逃兵诗《式微》埋下了内因。“式微，式微，胡不归？”家庭都在悲伤的呼唤，父亲，回来吧，家都这样卑微欲坠，一家之主，您还不回来吗？您的小女儿都做了贱妾。卫国国贫民弱已经都这种地步。不久，就个国家就灭了，这些家庭如火焚后的碎纸片，灰飞烟灭。千乘之国，穷兵黩武，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兵已老，家已败，何谈披甲雄兵，大国风范。只可怜这些孤苦之家，百姓之家的妻儿老小。

梦醒淋淋，为妾如仆，情不知所付，而身已花谢。一晃而过的春，而大半生是秋凉冬寒。“不念昔者，伊余来塈。”正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意思。

   诗句“不远伊迩，薄送我畿。”就是小官吏正娶时，让为妾的女子搬离了和自已住的家，给女子另安排离自已不远的一处住所，正是男婚，为有室的古意，纳妾只是多了一房老婆。而女婚，为有家。这为妾的女子，却把这别人的一房老婆，当作了自已的归属。这二种认知的鸿沟，加上礼俗对妾这个身份的歧视，注定的低人一等的悲伤命运。心何忍兮，痛其亲人。这也是后一首《式微》这二字的内因之一。

《谷风》诗中三个宴尔新昏指是分别所指，第一次是指自已成婚为妾，第二次是指丈夫明媒成娶娶妻。第三次是恍然而悟后，对自已成婚为妾的醒悟。诗句“泾以渭浊，湜湜其沚。”泾渭来比喻自我的操守与妾社会地位的卑贱。泾水清清，入浑浊渭水,。意思是世人都说为妾者贱，是为奔，而我虽然做了妾，但是我是那么清澈美好。女子为了爱，以为有家，结果还只是别人的一房小老婆而已。这在当时的礼俗之下，不能说是被男子抛弃，男子的行为本就是礼法之下的合理合法合俗的行为，为妾者在为妾之初就必须要面对的命运。所以这首诗被后世理解为被抛弃，为弃妇诗是不对的，这就是一首为妾者本身命运的诗作。不存在抛弃，只是有家与有室的命运之别。可怜的女子“泾以渭浊，湜湜其沚。谁谓荼苦？其甘如荠。”掩卷而叹，为妾者以为甜蜜的生活，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嘲弄。这是邶地大多数普通家庭女子的命运，非孤例而概全。卫国之亡，可怜之处必有可恨之因。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山雨欲来风满谷，习习谷风压黑云，天空满布阴霾，这是写景实则写的是心情。努力与丈夫同心同德，不应该生气，难道采葑采菲的嫩叶，就要抛弃菜叶的根茎吗？你对我说的好听话，誓言不要违背，我们约定好此生共生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离开熟悉的家，走在去另行安排的住所，失魂落魄的缓缓而行。心中有那么的不情愿，不甘心。另外安排的住所，离丈夫的家不远，你敷衍的送我到门口。都说这为妾的命运很苦，如荼菜的苦味。可是我却以为和你的日子，就算为妾，也是甜蜜的，带着荠菜的甘甜。我们刚成婚，是多为的恩爱，是亲兄弟一样，互相照拂。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泾水流入浑浊的渭水，还是那么潺潺清澈。我虽然做世人歧视的小妾，奔而嫁，但是我的清澈美好。你现在又明媒正娶妻子，就不在重视我了。我离开住过的家，新人来了，不要把我的住过的房子而改了，不要把编的鱼笼弄坏了。我不能再亲身去照看这些旧物件，要爱惜我离开了，那么付出我心血的事物，那是我热爱的家吧。周礼“女婚，为有家。”就是这一物一件都附着了，嫁过来的女子的心血以依念。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遇到了困难，大困难如同水深辽阔，可以渡船而过，遇到小困难，水浅窄阻就游泳而过。有什么就不能挽救的呢？努力追求美好的生活。只要百姓有了困难，大家都冒着危险，去救助。何况我们是夫妻呢？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既阻我德，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你不能心怀我，并保护我。反而把我当着你的敌对面。既然不再让我看护这个家，把我的美好都藏起来，往日我为你生育子女，怕害我不能多生，现在你却前后颠倒，又怕我多生。但是我已经生了孩子还艰苦养育，你不能认为这让你不能承受，当作负担。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慢慢积蓄了一定财富，可以抵御严寒，度过寒冬。你当年娶我，不过是为了你拮据的生活更好一些，拿我来做免费的仆人。在我的操劳下，现在日子过得好起来了，又认为我变成了多余的人。不念昔时，我以这为家，艰辛操劳，让你有了余力又去讨老婆。我肄是我是多余的意思。来塈是又要娶妻的意思。

   诗中女子，为爱为家而奔为妾，用私带的积蓄，用心操劳为这个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让这个家越来越好。而丈夫在家境好转，又要再娶。虽然是礼法所允，必有正妻。但是家境所致，还怕为妾的女子多生，负担不了。让为妾女子搬出去住，离旧家不远，其房子留给新人居住。女子心中悲愤，感觉旧日誓言，但化着了被欺凌的苦处。这为妾的“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终就甘尽苦来。这背后原因，是不在男子，时代的礼法不能有妾无妻的，生活的拮据也是国家用兵造成的。真正的原因还是女子生育她的家庭，有父无教（卫国让其服役不归，长达十数年），母亲无力教育（有七其子，百亩土地要种，家中就母一人），家境贫寒，也无力安排明媒正娶，社会男丁稀少，女多于男甚多（九口之家，服役三男），卫国的穷兵黩武，在国内造成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孔圣定序，这邶风背后，正是亡国之因。孔圣不言，成序以警后世。三千首诗，十取其一而成集。掩卷而叹惜，多少苦难，于民生艰辛而悲苦。国之大，不可不慎。